《记住我》向开

5、第 5 章

　　“真新鲜，不仅全吐出来了，还多说了好几个□□窝点。他是不是受刺激了？”
　　审讯结束，警员拿着笔录仍感到新奇。

　　就刚才程刚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灌了什么“听话水”呢。

　　徐队没搭腔，摆手从办公室叫上几个队员去铭业。

　　程刚暂时押送去看守所等待进一步处理，他经过走廊时看到叶荞，本能往后退几步指着她想说话。
　　“小荞姐。”警员打招呼，接着纳闷男人的举动，“走啊！往后缩什么？”
　　叶荞不动声色注视对方，程刚满是胡茬的嘴嗫嚅半天，将想要说的话彻底吞入腹中。
　　她目送三人走远，垂眸转身朝资料室走去。

　　“哎？是小叶啊。”负责收纳记录档案的警员开口，“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叶荞微微笑，“我想找一下今年一月到三月的卷宗，队长用。”
　　同事一听，随手拿上钥匙去开锁。
　　厚重的档案柜被拉开，他叮嘱她拿好卷宗就叫自己后离开。
　　叶荞飞速扫过卷宗上的日期，最终伸手抽出写有“3.16特大恶性纵火案”的那份档案。

　　上面详细记录了有关当天参与的所有人员以及发生的事情大致经过。
　　殉职与重伤的人员名单也在其中，她将十个名字收进眼底，每个人的名字都能对应脑海中浮现出的脸。

　　沈叶初是人质？叶荞眉头蹙紧。

　　“那次的爆炸案还需要法医参与吗？”
　　“需要确定殉职警员的伤，好决定嫌疑人的量刑问题。”

　　她为什么要说谎？

　　从外归来的女人拎着随行箱跟助手朝楼内走去，在大厅遇到看似等候已久的身影。
　　那人身穿警服，身姿依旧挺拔，好似凛冽寒风中青松，看上去脆弱，实则暗藏韧劲。
　　“怎么在这里站着？”她叫助手先走，接着收起疲惫，打起精神问。
　　叶荞说明来意：“徐队叫我来跟沈老师要林纯的尸检报告，早上走得急，他没拿。”

　　新称呼让沈叶初聚拢的思绪涣散片刻，不禁出声：“怎么好端端的改口叫老师了？”

　　“队长说沈法医听着很死板，让我改一下，不然容易把你叫老。”年轻警员如实汇报。
　　如此说来便合情合理了，沈叶初无奈浅笑：“好，那你跟我上来吧。”
　　“需要我帮你吗？”叶荞说着示意对方手中宽大的箱子，瞧着应该不轻。

　　久违的亲近令沈叶初倍感思恋，不自觉卸下自身对外界的警戒，止于表面的笑容彻底融化为春水：“谢谢。”

　　叶荞接过，果真如预想那般。

　　她将肩带挂好跟沈叶初并肩上楼询问：“这次的现场在河边？”
　　女人后知后觉低头，发现沾在鞋边的泥土，抬手勾起头发拢到耳后调侃：“原本今天出门打算穿新鞋的，幸好中途改变主意。”
　　像极了朋友间的吐槽并未让叶荞感到放松，她余光留意到女人一处异样，随口问道：“沈老师平时喜欢戴饰品吗？”
　　“嗯……还好，休假的时候会戴上耳坠项链什么的，毕竟我也是爱美的。”此时的女人浑身散发着独属于小女人的俏丽活泼，宛如方才的温婉沉静不是她似的。

　　两人回到办公室，她随手扣下相框打开文件柜去拿报告，叶荞放下随行箱环视内部装潢，没有把对方极其小幅度的动作漏掉。
　　“给，你要的报告。”
　　叶荞接过档案袋告辞：“谢谢，沈老师你忙。”

　　目视人影走远，沈叶初扭头落在方才扣上的相框上，神色些许懊恼。

　　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愿她没看清。

　　那边徐队从铭业带回林纯的上司，从大厅碰见叶荞有些好奇：“干嘛去了？”
　　叶荞举起手中东西：“去拿林纯的尸检报告了。”
　　“啊？”他先是一愣，随即不吝夸奖，“我刚才在路上还寻思待会儿得去跟叶初拿报告，还是小荞你心细。我先去审这上司，从他电脑里可逮着不少东西。”
　　叶荞坦然接受这份表扬，跟在后面刚走没几步就收到李知发来的信息。

　　李知：警察姐姐，我晚上想吃烤肉！你点份到家里来呗，我还没走呢。
　　叶荞：自己没钱了吗？
　　李知：哎呀，自己点的哪有投喂的香啊呀～好姐姐，就买份吧～
　　叶荞：知道了。

　　徐队有意先不让叶荞加班，天刚放黑就赶人，正好合叶荞心意。
　　她打电话叫上祁遇一块搭顺风车，顺便去店里拿点好的外卖。

　　“你这也不差钱，扣扣搜搜的还把我跟这小丫头片子放一顿糊弄。”祁遇拉开可乐大口灌下，直呼过瘾。
　　“不是想着人多还热闹？”叶荞用夹子烤肉，侧目见李知正在叠美食宝塔，“小心下巴脱臼。”
　　“怎么可能！”李知为此特意活动嘴巴，张嘴那刻，眼神瞧着二位目不转睛盯着她。

　　就跟等着看她会不会脱臼一样。

　　最终败下阵来，李知改成小口愤愤咬一半，“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少女吃饭啊！”
　　“是没看过美少女狮子大开口啦。”祁遇故意拿捏着腔调逗她。
　　“你怎么那么烦人啊！”

　　想让场子热起来，只需要一个欠登的跟一个炸药桶即可。

　　叶荞无意加入，专心沉浸自己的烤肉事业。
　　“再不吃就老了。”
　　“吃吃吃！”

　　吃饱喝足，叶荞起身拍祁遇肩膀：“借我你的车钥匙用一下。”
　　“啊？你要出门啊？”祁遇有些昏昏欲睡，刚才吃的太快，搞的她现在有点晕。
　　“对，一会儿就回来。”
　　祁遇有些担心抬头看她：“要不我陪你去吧。”
　　“没事，你困了就去屋里睡。”叶荞婉拒，祁遇拗不过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过去。
　　李知余光留意她出门，犹豫再三给一个人发去信息。

　　银灰色轿车疾驰在逐渐人烟稀少的街道，速度之快，叫人看不清那道流星的真实面目。

　　一栋废弃大楼孤被这座城市孤立在南面的边缘地带，内里曾被火舌咆哮过的痕迹随时间沉积而变得越发死寂。
　　叶荞站在偌大空旷的室内是那样渺小。
　　她仰头看向二楼，刺耳的杂音如骇浪涌入大脑。

　　身体发出强烈的反抗信号，钻心的疼痛侵蚀神经，叶荞逼自己竭尽全力回忆起那张模糊的脸，那道含糊的声音。
　　陡然间，心脏刺痛感促使她被迫停止思考，冷汗浸湿额间的发丝。
　　她双腿脱力跪在地上，右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小针管，叶荞用牙咬掉针盖把针孔刺入静脉，拇指按压顶端将管内液体尽数推进去。
　　或许是药效的强劲，很快，痛苦的呼吸声逐渐归于平缓。
　　莫名的，她忽然眼眶发热，微张的嘴隐隐颤抖，眼底茫然无措尽显。

　　滚落的针管被人拿回装进口袋，最终，唯有地上稍显凌乱的脚印预示着曾有人出现过的迹象。
　　可不到十分钟，那层痕迹又让精心撒下的沙土重新覆盖，恍惚刚才全是假象。
　　叶荞拍掉手套上沾到的细小沙粒，她回头又看了眼大楼，而后发动摩托车驶离。

　　岔路口的街边，黑武士停在相对隐蔽的树下，亲眼目睹如箭闪过的灰色线条。

　　沈叶初原本在工作，接到信息那刻她只能赌一次叶荞可能会去的地方。
　　顾及到对方的反侦察能力，沈叶初没有靠近。
　　她不确定叶荞来这里的真正目的，白日里那些略显异样的言行在她脑海中犹如幻灯片般不断重复。
　　与其说这人记起了她，不如说她现在被对方列入“嫌疑”对象更为准确。

　　怀疑她，进而当面试探，一如之前的做派。
　　唯独不同的是，叶荞还是“曾经”的叶荞，而她却是深知她秉性的沈叶初。

　　回到住处，叶荞将钥匙还给已经眯了一觉的好友，打哈欠上楼洗澡。
　　李知歪着脑袋亲眼见她进浴室才用手机打字。

　　李知：她回家了，就是看着有点困的样子。你看见她是去哪了吗？她没事吧？
　　沈叶初：嗯，你多留意她，一有异样就通知我。
　　李知：没问题！
　　沈叶初：对了，她这两天有问过你其他的事吗？
　　李知：没有，什么也没问过。

　　这位警察姐姐，好像真的彻底忘了跟她小姨的关系。李知想。

　　叶荞洗漱出来看她，李知心虚，往嘴里塞几片薯片主动出声：“干嘛？”
　　“你知道那面墙上取下的照片都有谁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差点噎的李知喘不上气，她眨眼决定说谎：“我又不常来你这，我哪知道啊。”
　　不能就她被“严刑拷打”，当即拉人垫背：“你问问鱼姐呗，她肯定知道。”
　　冷不丁叫“叛徒”拉进战场，祁遇瞪大眼睛，紧接着难掩愧疚低头：“怪我，怪我。”

　　能怪我点什么呢？祁遇疯狂找理由。

　　“怪你什么？”叶荞问。

　　“怪我……”祁遇控制住摸鼻子的举动，伸手指向暗自庆幸的女生，“怪我没看住她！”
　　李知当即炸毛：“你别胡说八道啊！”
　　“我本来想过些天再告诉你的。”祁遇已经编好草稿，“你不是要回来了吗？我就寻思跟小荔枝替你收拾收拾。”
　　讲着讲着，她开始摆动双手声情并茂“演绎”当时的情形。
　　“哎哟你是不知道那相册上那老些个灰啊！我就说先拿下来吧，结果你猜怎么着！”祁遇用力一拍手，“这马大哈把相框给摔了！那玻璃碴子满地啊！”
　　她说完端起大人架子冲李知一顿思想教育：“我就赶紧收拾起来了，寻思弄好了再给你送过来。”
　　“那照片呢？”

　　两人没承想叶荞还打破砂锅问到底，祁遇轻咳：“照片……”

　　“照片也弄坏了？”叶荞看似体贴为她找措辞。
　　“那没有，照片哪容易坏啊。”祁遇快编不下去了，趁挠头的功夫死盯李知。
　　接收到信号，李知吃人嘴短，再加上刚才的小叛徒行径，终于舍得承担。

　　“那照片……”那照片她哪敢拿出来啊！
　　“算了。”叶荞传出天籁之音，她像是不再执着这件事，在沙发前挑了个位置坐下。

　　电视上正播放着恐怖片，伴随着紧张的背景音乐，叶荞砸出一个让两人恨不得钻进电视里跟鬼一块待着。

　　“我好像想起一件事。”
　　“什，什么事啊。”
　　少女声音紧到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叶荞偏头看她：“你是不是认识沈叶初？就是我们局里的法医。”
　　李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咬紧地瓜干，“沈，沈叶初啊，我，我认识。咋了？”
　　说完她硬着头皮，企图争夺主导权：“你，你们还说过话呢，你忘了啊？”

　　这话一出，祁遇差点没绷住表情管理。

　　“没有，就是想问问而已，想看看自己的记忆力有没有问题。”叶荞理由说的天衣无缝，成功降低李知的防御值。
　　“哎，我当什么呢。”女孩松口气，毫不吝啬夸她，“你记性好到变态好吗？！不要在这里说这种气人的话！”
　　警报彻底解除，李知揪了根地瓜干给叶荞，“吃根。”
　　“我刷牙了。”
　　“哎呀，再刷嘛，这挺好吃的。”
　　盛情难却，叶荞接过咬一口。

　　软硬适中，不会甜到发腻，的确好吃。

　　电影还在继续，她看着画面，脑袋倒退到李知那句话上。

　　她的记性好是公认的，但凡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事物都会在她大脑里留下记忆，唯独有个人有出入。

　　几次相处，种种迹象都暗示着沈叶初与她之间的亲疏。
　　她认识自己，而且不仅仅只是同事而已。
　　那她为什么要隐瞒这种事？看来被刻意掩盖相框也许能替自己答疑解惑。

　　法医楼办公室，助手见沈叶初折返，起身送上报告：“这是刚才送来的毒物分析。”
　　“好。”沈叶初接过提醒，“太晚了，你收拾下早点回去吧，要不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骑车了，保存完报告就走。”
　　“行，那你到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助手通过玻璃墙看沈叶初，心想这么优秀的人，差点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