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我》向开

4、第 4 章

　　“林纯，女，二十四岁。前铭业公司业务部的职员，于这个月初一号辞职。老家是在莲安港的下坪村，父母就是当地渔民。我们已经通知了她家，说是今天会到咱这。”

　　“据了解林纯为人比较温软，不善于跟人起冲突，在公司里没有与人结仇，而且本人没有不良嗜好。”

　　晨会，队员说出昨天走访过后了解到的信息，随即有人提出疑问。
　　“那怎么会好好的浑身都是伤，而且还想不开？要我说啊，肯定是公司里有人刁难她，出事了就假装不知情。”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林纯应该是被人算计了。”徐队看向负责操作电脑的队员，后者会意，立刻调出最新资料并作出解释。
　　“这是从林纯家花盆里面发现的，上面只写着几个人的名字。还有这些……”队员点击鼠标切出视频文件，面色沉重道，“这是U盘里的视频。”
　　画面中的镜头剧烈晃动着，女人的挣扎与哭喊与男人们的嬉闹辱骂形成鲜明对比。

　　“这回的货可以啊，够嫩，就是野了点。”
　　“不是越野你越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够劲！”

　　“这哪来的畜牲给撒出来了！”不知是谁骂了句。
　　即便事先已经看过一遍，徐队仍脸色铁青。
　　“林纯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安眠药成分，死因基本可以确定为溺水死亡。”沈叶初言简意赅表述内容，无一条不指向自杀。

　　“草！”
　　“能不能文明点！”徐队撇队员一眼起身，“今天分两组，一组去查名单上的人员信息，一组查视频里的人。”
　　他有所顾忌，所以让叶荞留在所里查看监控记录。

　　技术科，叶荞端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视线不停在各段画面上搜索遗漏信息。
　　“哎呀！”同事揉眼发牢骚，“这眼睛都要看花了，你说这个角度能是谁放的摄像头呢？林纯自己放的？”
　　“感觉林纯的性格不太能支持她藏一个摄像头在角落。”叶荞适时提议，“要不我自己看，你去休息一下。”
　　同事正巧想活动活动，嘿嘿一笑接受好意：“那我去泡杯茶，你喝吗？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谢谢。”
　　“行，那我出去了啊，过会就回来。”

　　办公室门关上，叶荞身体后靠倚着椅背，目光不再关注屏幕。
　　手机振动袭来，她查看信息，是李知发来的。

　　李知：我打听到了，差不多八月的时候，的确有个女孩在老码头巷因为不小心刮花了一副名画然后被带走过。
　　李知：被谁带走的我知道，有好事儿的人偷拍了几张照片，要不要我发给你啊？
　　叶荞：你发。

　　叶荞点开照片查看，画面里不难看出几个男人把纤瘦弱小的女孩围在其中。
　　周遭有路人围观，却无人上前。
　　放大照片，尽管有些模糊，但女孩的样貌还是很容易辨认出就是林纯。

　　她抬眸再次查看视频，视线锁定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脖颈处。

　　那是跟照片男人相同位置的纹身。

　　李知：我认识这里面的人，要不要我去找？
　　叶荞：告诉我他的名字就好，你别去了。
　　李知：真不用我啊？他叫程刚，那片儿人叫他刚哥，算是西街区小地头蛇了。

　　得到信息，叶荞起身边走边给徐队打电话。
　　“队长，找到了视频里的纹身男身份。”

　　西街区的麻将馆里，男人半虚着眼叼烟打出手中的牌，嘴里还骂骂咧咧着牌臭。
　　徐队带人走进来到他面前说：“你叫程刚是吗 ？”
　　话音刚落，另一个人高喊一声胡了！
　　“妈的！晦气！”程刚猛吸口烟看去，“找老子什么事！”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现在怀疑你跟一起案件有关，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调查？”程刚眼珠一转，故意拉长音，“调查是吧——查你妈！”
　　男人说话间猛地掀翻麻将桌制造混乱，继而动作麻利从后门逃跑。
　　徐队见状立马追上去，其余队员紧随其后，叶荞跑出后门查看附近地形，大脑迅速浮现出附近的大街小路，最终迈步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程刚轻车熟路甩开徐队等人拐进一个小巷子里，他藏匿在暗处极力压低剧烈喘气，直至尾巴跑远才嗤笑出声：“一个个蠢蛋。”

　　“自作聪明。”

　　男人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一跳，仅能勉强通过一人的小巷口投来阴影。这片黑不大不小，足够笼罩程刚。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
　　“狗撒尿的地方，自然下次还会再来。”叶荞言语平静却透着难言的诡异感，恐惧加剧蔓延令男人脊背寒凉。

　　他对这片路熟悉得很，很快便能再找到新路线。
　　然而程刚不想再逃，因为他自认为眼前的女人似乎不是他的对手。

　　莫名的自信犹如盔甲加身，以至于让他忘记方才从叶荞那感受到的压力。他从小巷中出来活动手腕挑衅道：“几斤几两啊就拦着我，找死吧。”
　　“我是市局刑警，叶荞。”叶荞自报家门，而后又说，“刚才你说的那些人，是我的队长跟队友。”
　　“也是个臭条子。”程刚吐了口唾沫，看清叶荞面容后出言越发恶劣，“长得这么漂亮当什么警察啊，做小姐肯定赚的更多。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啊，或者……先让我尝尝？”
　　叶荞闻言，头微微朝一侧倾斜，唇角忽地上挑：“记得一个也别差地告诉我。”

　　另一头，徐队带人又折回，撞见刚才还逃窜的男人此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落队的叶荞则守在他旁边。
　　他们凑近一看，程刚背后的双手用手铐禁锢，脸上更是有多处擦伤。
　　“这怎么了？他摔了？”徐队张望四周。

　　也没发现有灌木丛之类的地方啊，怎么一会儿不见脸成这幅鬼样子。

　　叶荞低头看了眼男人，接着抬眼回答：“我见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估计是不知道怎么蹭的。他想打我，但是貌似体力不支，所以没有太费力就制服了。”
　　原来如此。徐队对她的话不疑有他，当即叫队员架起看似遇见救星的男人往回走。
　　“他怎么表情看起来……好像很盼着咱来抓他被？”
　　“可能……”叶荞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怕死吧。”
　　徐队扭头看她：“什么意思。”
　　“我猜的，电视剧都这么演。”
　　得力队员恰到好处的古板逗笑徐队，他当即吐槽：“你少跟大全儿讨论他那些个破剧情，都给你带坏了。”

　　路上，叶荞始终安静待在后车座一言不发，徐队见状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太累了，待会回局里你先歇会。”

　　本来压根没想让她过来，结果这孩子死活不听，过来跑了小半个街区。

　　听到关心，叶荞从善如流接茬：“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多，我缓一会就好了。”
　　“行。”

　　众人回到局里，叶荞借口去厕所。
　　她走进最后一个隔间，确认门锁落上才将放在口袋中的白色药片放入口中。
　　苦涩感顺着舌尖充斥整个味蕾，她坐在马桶上闭眼，表情不见丝毫波澜。
　　过程持续几分钟，叶荞彻底归于平静，起身开门那刻迎上凑巧出现在卫生间的女人。
　　沈叶初只一眼便看出异样，强压担忧问：“你脸色看着不太好。”
　　“可能是今天跟着追人累的，我还有事。”叶荞不愿多谈，侧身与她擦身而过。
　　“可你这样回去，徐队也会问你，到时候所有人的关注都在你身上。”
　　女人的说辞成功叫住年轻警员，她转身看去：“那该怎么办？”

　　法医楼天台拂过缕缕凉风，叶荞坐在椅子上眺望南面的方向。
　　“你是怎么这么快核对身份的？”身侧的女人询问。
　　叶荞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自己手指：“我有一个线人，她告诉我的。”
　　“你还有线人？”
　　听出沈叶初的好奇，叶荞如实介绍：“她虽然贪玩了点，但心不坏，而且办事能力可以。这也是她承诺我的事。”

　　不然早就被关进拘留所里批评再教育了。

　　观察到她的姿态逐渐放松，沈叶初不再言语，安静享受此刻算是“强行骗来”的独处。

　　“沈法医。”
　　“嗯？”
　　“你也觉得我说的话荒唐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叶初提起心来，循序善诱道：“什么话？”
　　“关于我说我的爱人可能是个女人这件事。”

　　此刻的叶荞宛若理智至极的疯子，既不逼迫他人赞同自己的执念，又偏执的不允许旁人抹杀。

　　“我不觉得。”身侧的声音轻柔悦耳，叶荞眼底波光流转。

　　她是第一个认为那个爱人存在的。

　　“为什么要相信我？”就是因为听出沈叶初言语中的真诚，叶荞才更加不解。

　　没理由的，为什么。她心想。

　　“没有理由，我想相信你的话，所以就信了。”沈叶初仿佛狠心的人，亲手掐断萦绕起来的和缓氛围，“你可是警察啊，警察难道谎话连篇吗？”

　　心脏蓦地发沉，难以言喻的烦躁腾升，葬送叶荞试图靠近的想法。

　　铃声响起，是徐队在找人了。

　　“我先走了沈法医，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叶荞礼貌道别。

　　脚步声渐远，沈叶初秀眉蹙起望向南面，最终拿出手机发出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