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了悟，端倪，落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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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世批皮九岁上辈子十八岁、细究心理年龄可能确实只有八岁的小蝴蝶此时在想什么呢？
她正在恨自己发癫。
小蝴蝶犯犟犯得十分不合时宜。都这么一副五感没了四感的死样了，还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其实是小蝴蝶想多了。她没有触觉，被人搀扶着也感觉不到而已。她现在就被太宰治牵引着。
反正在她的认知里就是自己偏要硬着头皮、强撑着在系统的指挥下走路，不要人搀扶。在手里抓一片迷穀树树叶是她最后的倔强。
——迷穀树，山海经描述的奇花异草之一，枝叶佩戴在身上可以使人不迷路。
具体原理不明。总之小蝴蝶带上之后，就算看不见，也天然知道该怎么去想要的地方，连系统的指挥都渐渐不再需要。
……
奇异的，小蝴蝶即便面对着无垠黑暗，神魂上不着天下不接地，带着头痛走得小心翼翼，痛苦万分。
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她有病——虽然她确实有。打心眼里，虽然痛苦，她其实对这种感觉并不慌张，好似早已期待盼望许久。
不多时，心头还泛起一阵又是熟悉、又是安详的困倦来。
「就好像已经躺在地下了一样。」
小蝴蝶有些新奇地品味着这种感觉，更是连痛苦都开始忘却，脚下愈发安定稳当。
太宰治不知缘由。见小蝴蝶没了触感和视觉，除了行走速度略慢，肢体动作稍微僵硬，每一步距离相同得刻意，竟然几乎与常人无异。一路走来，甚至半点障碍物都没撞上。
心里暗暗吃惊的同时，也有点佩服，背地里把对人家的智商、心志评估又提高了几个等级。
一步、两步……六十一步。
在系统的提示下，小蝴蝶就要走出巷口了。
不期然的，她想起上辈子。也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爷爷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车是早上买的，人是上午学会的，下午就能载人了。
那时候她还不像这样，自闭阴郁，精疲力尽，有很多很多的朋友，骄傲得神采飞扬。
小蝴蝶与记忆里的自己遥遥相对。
她潦倒落魄、憔悴疲惫。
她却眼神明亮、朝气蓬勃。
……
太宰治走在小蝴蝶身边，正低头帮她看路，就听沉默了很久的她突然问道：“表哥，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挺大一声的。”
她是出现幻听了吗？
太宰治想了想，轻柔问：“那么，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他听见小蝴蝶喃喃：“就是那种、那种，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地的炸响。”
闻言，太宰治分辨了一下四周的声音。再三确认，并没有小蝴蝶说的这种声音，心下有了决断。
“没有哦，我并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呢。”
“这样吗……谢谢，”小蝴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知道了。”
……
没有人知道，哪怕是系统。在头痛欲裂的痛苦中，小蝴蝶看见眼前幻觉般浮现的夜幕，听见耳边虚幻的风声，感到失去感官溺水般的真切窒息感，忽而了悟。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已经是没有未来的人。
原来，她早已死去。
现在一切的一切，什么攻略系统，什么穿越异界，什么遇见具有自己憧憬品质的人……都只是自己跳楼落地时，濒死的颅内幻想罢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她没有来到这里前一段时间的记忆，现在也没有恢复。
是大脑保护机制让她遗忘了。
……真是一个美梦啊，不是吗？
对同样追求无痛死亡的小蝴蝶来说。
是的，她推是太宰治。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同样追求没有痛苦的死亡，她敬佩他敢于实践自鲨的勇气。
现如今，她在幻想中死去，感觉不到太多疼痛，恰是得偿所愿、如愿以偿。本应心满意足、喜不自胜，怎么还伤春悲秋、多愁善感起来了呢？
她也该知足了。
小蝴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么想着，还是把自己说服了，低着头下意识笑了笑。这笑被鬓发的阴影遮挡，短促得甚至没让人看见，她就已经踏出小巷。
……
司机小哥靠在车门上，略带焦虑的不住看向手表。
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按理说，就算是原子小姐被留下做值日，这时也该出来了才对，可他却依旧迟迟不见自家小姐身影。
不会是出事了吧？
司机小哥拿出手机拨通了学校老师的电话，得到的是小姐是正常放学的答复。正要联系暗处保护的人，一起进学校地毯式搜索，就见原子小姐和太宰少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远处的小巷里拐了出来。
……身上还各多了一件一看就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黑色高领外套。
因为衣物不合身，两个人把外套穿成了长裙，脸被领子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宛如萦雾山岚的青眸，和一双有如深渊沼泽的鸢眸来。
司机小哥一激灵，一瞬间脑子里各种猜想百花齐放。他下意识迎上前，还没怎么靠近，鼻子就灵敏的嗅到一阵颇为浓郁的熟悉铁锈味。
司机小哥神色一凛。
——是血腥味！
原子小姐受伤了吗？
“小姐……”司机小哥紧张地打量着小蝴蝶，正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见小蝴蝶略一点头，先一步开口了：“司机叔叔，有人欺负我，把我打吐血了。表哥从那群人手下救出我，想背我去医院，被我的血弄脏了衣服。可以麻烦你为他买几身换洗的衣服嘛？我和表哥在车上等你，钱先垫着，之后我会和妈妈爸爸说的。”
说着，小蝴蝶看了看四周，趁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拉了拉衣领，露了一下满是干涸血迹的下颔。
司机小哥简直快要被她吓死，脑子里连自己办事不力、没保护好小姐该受什么惩罚都想好了。
他叫了半队保护小姐的人，去小姐说的地方处理那些混混和买衣服之后，赶紧拉开车门把两个孩子放了进去，一脚油门直奔医院。
小蝴蝶还想说：“衣服……”
司机焦急万分地打断：“哎呦我的小祖宗！别关心这个了，有人去买的，你的伤更重要！”
小蝴蝶不以为然，不再试图跟司机搭话，歉意地向太宰治笑了笑——但她看不见，转错了方向，太宰治就在一边看着她对着车玻璃，笑得一脸担忧惆怅。
太宰治无奈扶额，“我在这里哦？”
小蝴蝶一僵，听声辨位，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脸。这次方位终于对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厢里一时只剩下司机小哥打电话和小蝴蝶养母父汇报情况的声音。
说的什么小蝴蝶没注意。
她根本不能忍受感官被剥夺大半，又是头痛、又是晕车的痛苦，迫切地需要剩余感官——也就是听觉的反馈来转移注意力。太宰治一没反应，她就沉下意识，和脑子里的系统聊起了天。
这一聊天，就不好了。
明明小蝴蝶和太宰治都商量好了该怎么在养母父面前打配合说谎，她却先一步在车上睡着了。
因为触觉没了，她甚至没感觉到自己睡着了，最后的印象还是在和系统聊天。
当她再次醒来时，耳边已经是吊瓶滴液的声音，一问系统，都凌晨一点多了。
小蝴蝶：“……”
事已至此，小蝴蝶无可奈何，只好恨恨地锤了下被子。
这也实在不能怪小蝴蝶。
经常晕车的朋友都知道，晕车就是要睡着了才舒服。小蝴蝶以前晕车，就是靠的假寐，上车就先带七分困意。
再加上头痛的折磨，失血过多的脱力感，机体本就需要休眠来完成自我修复的过程……无怪她上车靠着抖动的车窗本来是要提神，却直接睡死过去。
系统也知道，但她没提醒。她知道，没把事情做完，小蝴蝶自残也不会睡的。事情重要还是人重要，小蝴蝶肯定会选择事情。
事情重要还是人重要，系统选择人。
为了小蝴蝶能多睡一会、没那么快发现自己睡着了，系统还刻意用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一觉睡到饱。
懊悔归懊悔，小蝴蝶想起自己的家庭情况，还是知道要关心下本该和她一起圆谎的共犯的。
「系统，哒宰怎么样了？没我配合，没被我养父母看出撒谎片了吧？」
系统无语了，【你推在你心里到底什么形象啊，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小白花吗？人家好着呢，你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小蝴蝶疑惑，「你怎么知道哒宰是我推？」
系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遗憾过没找他要签名，自己说的。】还有从你被我拿走的死前一年记忆里。
她这么一说……好像……
还是想不起来。
小蝴蝶对自己的记忆力心里有数，一向以他人说的为准，立马接受这个解释，关注别的地方去了。
小蝴蝶偷感很重地问：「我旁边没别人吧？」
【没有，你住vip豪华单人病房。】
小蝴蝶松了口气，她现在实在没有心力去应对养父母热烈关心，再去表演什么了。相比这个，她更习惯自己待着，默默消化一切。
她手上红色中文圈圈炸开，变出一堆东西来。
系统粗略一眼扫过，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东西里，光是太有标志性、一眼就能认出来、堆在上面的，就有网文修真界的灵芝与天山雪莲，华夏神话的人参果和仙丹，西方精灵族至宝生命之泉，上帝赐福过的圣水，希腊医神蛇杖……全是疗伤圣品。
「系统，你快帮我看看，用哪个能解决我五感没了四感还有头痛的问题。」
系统扫描了一下这堆东西，“五感缺失是你这种体质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当然是要选补血的了。那个泛着蓝光的长得跟花似的小果子是什么？”
小蝴蝶手一放上去，顿时明了，「我看过的玄幻小说里面的东西，现实里没有的物种，叫雪将离，功效确实是治外伤失血过多导致的气血不足。」
既已选定，小蝴蝶把其他东西收了起来，在系统的指挥下把果子吃了。可怜她没有味觉，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又没触觉，感觉不到吞咽，吃的异常艰难。
大概是因为这是灵药，就是比普通的药见效快。药物入口不久，她就渐渐有了知觉。
最先回来的，是味觉。小蝴蝶尝到了口腔残留的清甜汁水和血液铁锈味混合的古怪味道，面容扭曲一霎。
然后是嗅觉，她开始闻到周遭浓郁的消毒水味。
再者，是视觉。她的眼前先是浮现出各种事物模糊在黑暗里的轮廓，病床、天花板、吊瓶、床头柜、吊灯、电视……小蝴蝶下意识要去扶眼镜，手在眼前扑了个空。
眼睛却真实变化着，自发地聚焦了，让映入眼帘的事物再度清晰。
最后，是触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种感觉回来的最慢。当小蝴蝶再次感觉到手下棉被的柔软、地下的重力时，不自觉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忐忑已久。
——好似漂浮灵魂终于落地。
小蝴蝶放松地躺回被窝里，连头痛都不再痛苦，安详得感觉一辈子都不想再起来，甚至觉得能这么死掉就好了。
诚然，按小蝴蝶的猜想来，她现在本来就处于一个薛定谔的生死状态。不应该谋求“死”，而是应该探求怎么从濒死的幻想中走出来，回到彻底的“死”的现实。
这点可以暂缓。
不知道是不是这幻想自欺欺人太成功，小蝴蝶竟然真的能感觉到，换了新躯体后，没有抑郁生理上症状表现、心理有系统的陪伴调解、病在慢慢好起来的感觉。
一时想不出走出幻想的办法，心里又有事，小蝴蝶也没那么着急去死了。
什么事呢？当然是那种会穿越到自己喜欢故事里的人，常见而老套的想法——改变白月光角色的悲剧结局，或者让主角团们年少时不要过得那么苦，弥补自己看故事时候的遗憾咯。
那好像不该继续待在这里了。毕竟，这里只有哒宰。而哒宰的遗憾，被普遍认为是没救下挚友刀之助。那离现在还要很久。
他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吧？导致他离家出走的那个原因算吗？那原因，应该就是他想要找到关于人生的意义吧？
小蝴蝶不敢确定。以往她确定的事，十件有九件是错的，剩下一件是她没敢去确认是对是错的。总之，她对自己的判断能力很没自信。
她思虑无果，烦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情一糟糕，头痛又无法忽视起来。小蝴蝶只好把这些有的没的暂放一边，和系统找起治头痛的药来。
边找边聊天时，系统告诉小蝴蝶两个喜讯——至少她觉得是。
第一个喜讯是，由于她随机到的灵药体质的特殊性，如果没有遇到契机，她将一直维持在这幅孩童模样，停止生长。
这种契机与生理无关，在更为玄妙的神魂、心境层面。所以就算有人拿她的血肉去研究，想要破解长生之秘，也研究不出什么。
当然，她的血肉往长生方面研究，是研究不出什么。但要是往医学方面研究，还是能研究出点东西来的。而且哪怕是最微末的被破解，都至少能让这个世界的医学发展进程前进三百年，造成不可估计的影响。
系统知道轻重。在得知小蝴蝶选择了这种体质后，第一时间把她的身体状况监控起来，还把她流落在外的毛发、血液等进行了销毁。
如果还是有漏网之鱼，被有心之人研究，系统也有手段对那些人的研究进行科技封锁，而他们不会感觉到任何异样。
第二个喜讯是，因为身体停止生长，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保险起见，小蝴蝶在这个家庭待不了多久就得走。
小蝴蝶觉得挺好。
维持孩童模样，正好与她未成熟心境相合。有异能辅助，变出「妈妈」在侧，在外行走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更重要的是，小孩闯荡世界，小孩拯救世界，小孩打倒恶人，一直是小蝴蝶的儿时梦想。能实现梦想，谁都激动好吧。
为什么是儿时不是现在……因为她长大了就只想毁灭世界了。
在这个家庭待不了多久，符合她先前发怵和这种良好家庭相处，想要逃走的想法。系统率先提出，她就不用找理由措辞和系统说了。
不愧是她的幻想啊，什么事都顺她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了悟，端倪，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