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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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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又不知过了多久。
宋慕桔行动迟钝,眼中好似终于有了陈矍钧的影子。
一点一点的,步履缓慢地走到陈矍钧身前。
磕磕绊绊的开始回应回应:
“舅……舅舅。”
熟悉的声音,跨过记忆深邃的长河,也同样呼啸着涌向她。
“秋秋,叫舅舅。”
记忆里的中年男人拿着玩具,蹲下身,也是这样等小南秋入怀。
当她拿起法国带回来的毛茸茸小兔子,目光闪起曜耀的光,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海外的礼物。
只可惜,梦碎了。
南秋眼睛夹杂点点湿润。
“怎么了?”
仅一瞬,南秋面色恢复如初,摇了摇头,询问。
“宋太太平常会陪伴他吗?”
陈矍均答:“她比较忙。”
南秋问:“忙?”
“也不能说是忙吧——我的意思是,这个圈子里,孩子是量产的,谁会关心一个丢在国外的小孩?”
“更何况,他生下来就不得宠,亲情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占比里,永远是排最后的。”
南秋问:“那平常是谁陪他?”
陈矍均指了指自己:“我。”想了想,补充:“我在英国时间比较多。”
宋慕桔呆呆看着面前两人,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行动的迟缓,孩童时期的自闭症儿童总会稍晚意识到他人行为所代表的含义。因此也不会知道,‘抱’的意味。孩子在童年时期是否被善待,绝大程度上会决定他们未来的幸福与心理健康。
这个时候不能恼怒,更不能责备,耐心永远是前提。
想了想,陈矍均开口,“不过看刚才管家那样,估计她最近会回来吧。”
“了解。”南秋转了一转,想到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帆布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一只很小的笔,两侧是不同颜色的矩形块。
陈矍均嗤笑,“他是男孩。”
南秋回怼:“男孩怎么了,你就知道他不感兴趣么?”
南秋不再理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纤薄的四边纸。
她握住笔,方块笔的四面顺着上下左右滚动,纸面上便出现了四种不一样的颜色。
宋慕桔一下被吸引住目光,开始挥舞着手,蹭出手想要勾住那不知名东西。
南秋目光闪过一丝笑意,笑眯眯地指了指手中的东西。
“这个叫,色块笔。”
陈矍均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激动起来。
——动了两下手,就那么激动?
他都不懂这小子在表达些什么。
送他乐高玩具保时捷的时候怎么不见他那么兴奋?
南秋说:“动作是可以感知情绪的。就像现在,他感到的其实不是高兴——而是好奇。”
陈矍均追问,“哦?”
南秋用手顺时针画了一个绿色的弧线,边画边说:
“好奇也是一种情绪。顺着情绪,可以加固这个年龄阶段自闭症孩子对世界的感知。”
陈矍均任由宋慕桔从他的怀里爬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两条相似却又不近似的颜色。
南秋用手比划着纸上所绘制出的线条。
园子里的绿色像被涂满了颜色,两种深浅不一的颜色融汇在一起变成了绿枝与绿叶。
对颜色情绪的感知是生命诞生以来,人类被赋予的天赋。这项天赋,在儿童时期达到顶峰。
南秋露出皎白的小虎牙,朝宋慕桔画出的绿色线条笑了出来。
她敏锐地感知到了宋慕桔此刻也和她一样感受着绿色的生命力。
陈矍均的视线被吸引,自然而然地落到她纤细的圆润肩颈上。
一条蜿蜒的红色在她脖颈旁若隐若现。
疤?
树影晃动,叶影在两人周身环绕,
到点了。
管家走到他面前,低声冲陈矍均说了些什么,陈矍均点点头。
“我知道了。”
夕阳幕迟。
巨大的宅子在时代的旧影下显得古朴沉重,被俯瞰的公馆成为了黄昏下天穹的倒影。
借着朦胧的影子,绰绰的树影借由灯光扑打在南秋的脚下。
南秋走到门前。
管家打开门,南秋道了声谢,正欲离开。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从路的尽头开过来。
——这世界的奢华,本不属于我。
她又在奢求些什么。
近了,车窗娑的一声下降。
南秋才注意到里边坐着的人。
陈矍均。
南秋抬头。
夜色陷入黄昏与黑色的明暗之间的深渊,陈矍均的轮廓在昏靡的光线中更显清俊。
陈矍均懒得解释:“上车。”
果真,他就是两幅面孔。
对小孩一副,对她又是另一副。
这人打扮的衣装革履,一副皮相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南秋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讽刺意味的笑:“我和陈大少爷的露水情缘,昨晚就一拍两散了。”
陈矍均冷淡回应。
“我给你发过消息,你当时没拒绝?”
喔,她想起那个短信。
南秋记起了,她看到后就没当回事,现在又来提醒她?
陈矍均语气冷下来。
“你可以拒绝,但下次早点。”
车速缓缓的在环城公路中驰行,柔和的月光流过泰晤士河爬上桥,照耀着这辆顶级豪车。
南秋沉默着不想说话。
她转过头,看着车外的风景,隔着车窗,南秋感受到百年时间一眨眼就过。
过了西敏寺是闪烁着百年流光的泰晤士河。
英国的路总是弯弯绕绕,古老的煤气路灯点燃路的尽头,百年建筑似乎也在咫尺之间缩短。
车速慢了下来。
陈矍均甩过来一条裙子。
“换上。”
“……哦。”
南秋走到了后排的休息室中,换下了自己原先那件上衣。
她目光挪移,仔细打量着手中这条裙子。
裙子背面是半弧月的镂空设计,脖子中央是一块玫瑰型带钻挂环,纹路细致,工艺精巧,看得出来是精心定制的。
只可惜。
小了一号。
南秋走了出来,走到距离陈矍均仅10m的地方。
陈矍均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打量她,“挺合适的。”
南秋:“不合适,你买小了。还有,麻烦帮我拉下拉链。”
陈矍均站了起来,同意了。
巨大的身高差像厚重的乌云一样笼罩她。
冰凉的手背覆到她轻薄的背脊,是手触及河底的冰凉温度,南秋的后背不由的一颤。
她微弱地呼吸,轻颤的宛如蜂蜜采蜜时的嗡嗡声,男人轻轻一拉,裙子便以完美的曲线贴合了南秋的腰身。
精美灼华的服装将南秋包裹在内,从背面望去,南秋精致的轮廓宛如一朵盛夏绽放的荷花,凑近了,朱砂红唇更是娇艳欲滴,让人心猿意马,不由得联想到春色满园的美景。
在触及她眼神的那刹那,陈矍均微地勾唇。
“好看。”
夜色隐透的光在车窗外忽暗忽明。
一股难以道明的气氛在两人间愈发浓烈起来。
睫翼的颤动暴露了南秋的紧张,南秋有些僵硬地坐着。
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陈矍均忍不住笑起来,看向南秋皱着眉的那张小脸。
那张脸洁白不已,带着丁点残缺的美好,像是古时战乱中碎掉的一片玉,染上了灰。
他敏捷地靠近,以至于她的身体骤地僵硬。
那种灵敏,像一只藏匿在黑夜里沾着毒液的蜘蛛。
陈矍均悄然无声息地凑近南秋,压低声音。
大本钟奏起了响声。
下一秒,
她浑身开始颤抖。
02
厚重的声音‘咚’一声。
侍者推开了内厅的门。
南秋不知道今天陈矍均给她的是什么身份,只记得周围人敬酒敬的她有些麻木。
宴席到中间,南秋食之无味,周围人或低声细语讨论要事或说着些她听不懂的八卦绯闻。
她似乎成了中心,但所有人又好像对她避之不及。
这种巨大的违和感曾在她曾经某个时间段出现过,而此刻又如恶龙一般出现了。
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窃窃私语:“这位就是陈家那位败家子藏着的金丝雀?”
“也不怎么好看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豪门的心思,别猜。”
“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很像一个人?”
“谁?”
“嘘……”
宴会结束。
两人走到前厅,天气突的阴了起来,夜色浸入深沉的雾。
说话间,冷冷清清的风刮过她的肩,冰凉的触觉令她瑟缩。
陈矍均用手拿过披肩,那是一条产自阿拉伯的披肩,红色和斑斓的黑色花纹囊括了整个设计,黑红的色调,配她正好。
陈矍均说:“风大,披着。”
南秋一怔,想要拒绝。
经验告诉她不应该再接受任何来自于他的馈赠,但喷嚏让她选择了接受。
拢了拢披肩,南秋上车等着陈矍均。
隔着一层玻璃,南秋透过窗,看见司机小跑过来附着陈矍均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后陈矍均就上了车。
她明显看到听到这句话后的陈矍均表情变得很烦躁,但南秋选择了闭嘴。
车缓缓开始驶离这座金碧辉煌的庄园,陈矍均也一语不发。
闪烁的星点在车屁股后面越来越小,直至模糊,车以正常的速度进入了普通A路。
半响,陈矍均突然意识到车上还有一个人,看着南秋的脸,问:
“你家在哪?”
“南希斯曼街。”
“啧……住那,不怕被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