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暗夜女巫

8、8

　　到底要不要亲自跑一趟？泽在心里痛苦地挣扎着。
　　“哥～吃饭啦！”莎莎轻轻敲着画室的门，“哥，你最近都好像很忙哦。”
　　泽看着门口的妹妹，最后还是做了个决定。他把一幅用布包裹严实的画交到莎莎手里。
　　“莎莎，把这个给眉眉。”
　　“咿？是——画儿？哥，我可以看看吗？”莎莎好奇地问。
　　“你交给她。不要看。”泽转过身去。
　　他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完成这幅作品。
　　背后的莎莎好像根本没听懂哥哥的话，轻易地将布打开。
　　她被画框里的景象惊呆了。画中的那个人是眉眉。丝带飘扬，目光流转，赤裸的身上裹满了盛开的野菊花。
　　“哥——哥——你、你这是……这是眉眉？”莎莎结结巴巴地问。期待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眼前事物的不确定。她多希望从哥哥口中说出的是“不”。
　　“嗯。你都看到了。快包起来吧，帮我送给她，OK？”虽然背对着妹妹，泽还是感觉自己有点脸红。
　　“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眉眉？！”莎莎瞪大眼睛。
　　爱？泽轻轻扯起嘴角。那个美丽甘纯的小丫头，像一朵还未盛开的雏菊，说爱太早，他要等她慢慢长大。
　　“别问了。你拿去送给她就是了。”
　　“可是——哥哥——”莎莎急切中带有一丝绝望地说，“你为什么要喜欢她呢？你还有我呀！你为什么要喜欢她呢？！”
　　“傻瓜，你不会长大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哥哥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你一个人的哥哥，可是，哥哥也只是哥哥而已啊，不会变成其它什么。明白吗？”泽转过身，抚弄着她的头发。
　　“哥哥！你只能是我一个人！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我决不允许其他人拥有你！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莎莎的目光中透露出强烈的占有欲。
　　画被高高地举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画框裂成几块。
　　“莎莎，你怎么可以这样！”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妹妹像一只受了伤愤怒的小兽。
　　莎莎仿佛没听见泽在说什么，转身冲了出去。
　　还好，画完好无损。泽松了口气。
　　妹妹如此激烈的反应，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以前，妹妹对他邀请来他们家做客的女生都表现的非常反感，但是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泽呆呆地站在那儿，反而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莎莎忽然又转回来。
　　“哥，把画儿给我吧。我拿给眉眉。”声音平静的有些不对头。
　　“莎莎，你没事吧？刚才你把哥哥吓坏了。”泽担心地看着眼前的妹妹。他不知道现在该对妹妹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我没事，给我吧。我保证拿给她。”
　　“可是……”
　　“别担心，哥，你交给我的事情，哪一次我做得不好？我从来没有让你失望过不是吗？”莎莎径自上前从泽的手里把画拉出来。
　　泽虽然还是不放心，可没有敢用力，他怕拉扯间把画儿弄坏。
　　“那好吧，莎莎，你真的没事吗？”
　　“我都说了，我没事。你就放心吧。该吃饭了，妈妈在楼下等不及了。我们下去吧。”莎莎笑着说。

　　天上有大片大片紫黑色的云滚动着。空气烦躁而闷热。这个夏天酝酿已久的暴雨即将来临。
　　眉眉漫无目的地走在操场上。她喜欢看这里一丛丛青绿色的小草，安静而生命力顽强地生长。
　　上个星期天的活动让她有太多的回忆了。那双由高处伸出的大手，拉着她攀爬，给她勇气和力量。那双微笑的眼睛，耐心地倾听着一群叽叽喳喳的人没完没了的东拉西扯。当然，眉眉最高兴的还是能和他一起做饭吃。肩并肩地生火、淘米、烤肉……虽然到最后那米饭还是有点半生不熟，但吃起来依然津津有味。她和他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很多。她给他讲她和姐姐小时候的趣事，他给她讲他读书时的林林总总。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功夫天就快黑了。校门口前依依不舍的道别，她还记得暮色中一直伫立的望着她们远去的高高的身影。

　　“眉眉，你站住！”操场上，眉眉的回忆被来势汹汹的莎莎打断了。
　　“莎莎，你怎么了，有事吗？你的脸色好差啊！”眉眉惊奇地说。
　　“别装蒜！你知道，你知道的！”莎莎握紧了拳头。
　　“我？怎么啦到底？莎莎，你别急，慢慢说呀。”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卑鄙，要夺走我最心爱的人！”因为气愤，莎莎的身子微微地抖动着。
　　“莎莎，你在说什么呀？怎么我都听不懂？我到底干了什么？”
　　“哥哥！我最爱的哥哥！你怎么可以从他那里夺走我的爱！你明明知道，这一辈子，我都是要和哥哥在一起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没有人比我更能配得上他！没有人！！”
　　“你是说泽吗？我没有想要和他怎么样呀。莎莎，你是不是误会了？”眉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误会？你还装？！”莎莎举起手中的画纸，“那么，这是什么？”
　　眉眉呆住了。所有被藏匿的美，都由泽在画中一一找到。画中的自己，仿佛俯瞰凡尘的仙子，触摸到人世柔软的液体和冰晶的锋利。
　　“难道说，这不是你吗？你居然背着我，给哥哥当人体模特！”
　　人体模特？眉眉回过神来。
　　“不，莎莎，我没有！我和泽什么都没有！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去抢夺泽对你的爱，更不会和泽发生任何事情。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我还能相信你吗？哥哥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一个女孩子，他肯定已经喜欢你了！他喜欢你！”
　　伴随着撕裂的声音，莎莎手中的画在空中被风吹散。
　　“我不会让你抢走哥哥的！绝对不会！我恨你！我们再也不要做朋友了，再也不是！我不想再见到你！”莎莎转身跑开，尖锐的声音还滞留在空气中余音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