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暗夜女巫

14、14

　　妻子和好友去参加什么什么三日游了，丢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赵文卓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个周末的时间。端着泡面盒子，他有些失落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方便面的味道吃多了真觉得太难下咽，他顺手将还剩下半盒的面丢到窗台上。接着，瞥见了角落里的钢琴。然后，他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眉眉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屋子里的一切，用一种好奇又想探究什么的眼神。上次她离开他家的时候脑袋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注意这些。现在既然是他邀请她来的，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看了。
　　那架乳白色的钢琴是被摆在房间最边上的角落里。显然很久没有动过的样子。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妻子搬来的原故，房间太小，所以要把钢琴挪到边上，腾出空地来。
　　眉眉翻开琴盖，轻轻抚摸。黑白分明的琴键，流畅柔和的线条，质感细腻的触觉。她用一根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琴键，“叮～”的一声。多年来弹钢琴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一架音质非常好的钢琴。想来，价格不菲。
　　她转身笑笑。然后坐到钢琴前面长椅的一端。

　　赵文卓看见眉眉笑的样子，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青春葱茏的岁月里。她今天穿了一席白色的长裙，平时高高扎起来的发髻也完全披散在肩上，海藻一般光泽明亮，还有些微湿的样子和清香的味道，应该是刚刚洗过头发吧。她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或者安琪儿。赵文卓坐在了她旁边，看着她修长洁白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跳跃。
　　一个个音符像长了翅膀有了灵性，时而轻巧时而缓慢时而宛转时而流畅地飞泻出来。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她专注而投入地演绎着，用整个身心。长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光芒。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都亮色了几分。赵文卓禁不住和她一起弹奏起来。他和她的手偶尔会碰到一起，他们转头相视一笑，然后继续。他们沉浸在音乐营造出来的氛围中。安祥而又甜蜜……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落在雨蓬上滴滴答答地响。世界仿佛只剩下雨声和琴声。

　　赵文卓突然有一种很想把眉眉紧紧抱住的冲动。抱紧她，不让任何人碰到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他已经爱上了她，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爱这个眼睛扑闪的女孩，或许……他不愿意去想那么多，这一刻，他仅仅只想抱着她。可是，他又怕会弄疼她，怕她会像玻璃一样碎掉。他呆呆地望着她。

　　“抱着我好吗，抱着我，我好像有点冷。”眉眉低声呢喃。
　　赵文卓张开双臂，将眉眉拥入怀中……
　　眉眉，你应该是我的。
　　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雨还在不断地落下、落下。

　　泽还是没有避开妹妹。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尽可能地不回家，不与莎莎碰面。他害怕看到她的灼灼的眼神，害怕回答她咄咄的追问，更害怕她永远都不明白他的心。可是，莎莎仿佛对他所做的一切视若无睹。她会在周末的时候追到学校来，逢人就问认不认识泽，见人就说她是泽的妹妹。她会亲自做好泽最喜欢吃的饭菜，送到泽的寝室去。甚至这一向来，她和泽宿舍楼下的管理员阿姨都混熟了。泽觉得筋疲力尽。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今天爸妈到外地出差了，而且要去好几天。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泽照顾好妹妹。泽本来很不想回家，可是如果诺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人呆过的妹妹，他还是不放心。
　　傍晚的时候，泽回到家里。忐忑不安。推门进去，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玻璃瓶中插了一大束绽开的花朵。莎莎已经做好了晚餐，一反常态地在饭桌上没有多说一句话。
　　泽去洗碗，莎莎则进了浴室。洗了碗之后，泽上楼，进了画室。
　　他仔细端详着一张小小的照片。这还是他偷偷从妹妹的影集里拿出来的。高大的香樟树下是眉眉灿烂的笑脸。白衬衫、牛仔裤，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清新亮眼。泽微笑着叹气，轻轻抚摸照片。她是怎样婉转地告诉他她永远不可能喜欢他的？

　　门咚的被撞开了。莎莎居然只裹着一条浴巾就冲了进来。然后，她扯掉浴巾，大大方方地将自己展示在泽的面前。“沈泽，我爱你！”
　　泽目瞪口呆。他没有预料到妹妹会如此疯狂。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转身，用背对莎莎说：“去把你的衣服穿好。”
　　莎莎浑身发抖：“沈泽！！难道我对你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你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这么多年来，我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好啦，你不要说了，莎莎，去穿衣服，女孩子这样像什么话！”
　　“我要说！你不知道，从小我就以你为榜样，你喜欢什么，我就学着去喜欢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就尽最大的努力给你办到。你成绩好，我就日夜勤奋，你喜欢克莱德曼，我就去学钢琴，你爱上天鹅湖，我就跳芭蕾……我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知道你最想吃什么菜，知道你穿多大号的衣服，甚至知道你最喜欢什么牌子的内裤！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可是你呢？你还要我怎么样？要我怎么样你才肯接受我？！”莎莎激动地扯着浴巾，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