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二、酒不醉人人自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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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段非天推开门的时候，这件小插曲早已经告一段落。杨遥儿仍回自己的小院子劈劈砍砍，那两个被暗算的府兵也灰溜溜的重新站回自己的岗位。
段非天见天朗气清，和风旭日，不由的心情大好，整整衣冠走到杨遥儿身边，道：“师妹，你怎么起的比我早了，原来在山上的时候怎么叫你都不起来。”
杨遥儿把剑丢到一边，怕他知道早上的事情要责怪她，便打个掩护，笑道：“我也只是比师兄早起了一点点而已，我……恩……我穿衣服比你快。” 她这句话说的欲盖弥彰，还不如不说的好。
段非天斜起一只眼睛觑她，作色道：“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闯祸了。”
杨遥儿忙陪起笑脸，扯开话题，道：“师兄，你好冤枉我，我怎会还有心情去闯祸，我们快来练功吧。师兄你整天躲在房里，在干什么呢？”
段非天刮刮她的鼻子，笑道：“没做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想好好休息。”
杨遥儿不疑有他，抱住他手臂，佯嗔道：“好啊，我还以为你在钻研新配方呢，你倒好，竟然在里面睡大觉！”
段非天顺势搂住她，道：“我们练功的确需要些酿酒的材料，否则事倍功半，不如我现在便去找大公子。”
说着站起身就要走，杨遥儿拉着他也要一起去，段非天怕她又去惹事上身，好说歹说叫她待在这里等他回来，自己与门口那二人一说，便有一人带着他去正厅见白秋月。
白秋月正和人讨论那封不慎落入敌手的信，听见通报说段非天求见，便道：“叫他进来罢。”
座下的四人却俱是一惊，面面相觑，不知道白秋月为何会让一个刚进府的小子参与府里的要紧事情。白秋月笑笑，不置一词，待得段非天迈步进来，遂指着座下那四人一一介绍过去，头一个便是那日见过的“针命天子”卓青丝，仍是一身布衣，不苟言笑，段非天是认得他的，朝他微笑点头，卓青丝却没瞧出他是谁，心下对他的态度好生奇怪。卓青丝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穿紫衣的青年男子，左手撑着头，斜眉俊目，意态天然，甚有名士风度，白秋月道：“这位是穆家老大，穆尽欢，你想必是听过的。”穆家是皇亲国戚，将门之后，阖门都在朝廷做官，穆尽欢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的一把“散愁弓”无矢而发，御气成箭，近几年来未尝一败。段非天拱手作礼，道：“久仰‘散愁弓’大名。”穆尽欢摆摆手，道：“武器微名而已，你不如记着我的名字，我比较高兴。”
白秋月又指着右边两人中那一头短发的，道：“这位你怕是没听过，他是幽冥地府之人，这个门派在江湖上匿迹已久。”却不说出他的名字，那人一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神色漠然，想也是不愿接口。
最后一个一身白衣，头上带冠，是个书生模样的，白秋月还未开口，他已兀自站起来，作揖道：“小弟阮三，兄台有礼。”
段非天便也与他叙礼。阮三自己虽然说的轻描淡写，碧海银沙派“不逝生”阮斗恣的大名却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比之穆尽欢更胜一筹，“邪心印”打遍天下无敌手，就是不知他与白秋月哪个武功更高一些。但他生平有个奇特的爱好，不喜欢别人叫他名字，喜欢称自己为阮三，有好事者查过他的家底，他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师门中也并非排行第三，这个三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白秋月回身入座，道：“这位就是水酉派赵掌门的得意弟子，如今承担着清理门户，重振师门的重任，他对吕秀英此人是极熟悉的，让他听听也无妨。”便让段非天在卓青丝下手位坐了，遂说道：“众位如何看？”
穆尽欢不耐烦道：“死老太婆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东西也不拿回留仓去，天玑府那帮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阮三道：“穆兄稍安勿躁，这次天玑府的行动都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依我看他们必定在策划一个惊天大阴谋。就等我们一个个的往下跳，最后好一网打尽。”
白秋月以手指颐，显是也在沉思，众人一时之间都不说话，想听听他的主意。白秋月想了一会，沉吟道：“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我看天玑府也很被动。”
穆尽欢皱眉道：“但是他们从留仓调派了很多人手去衍州，应该会有大动作。据我所知，明镜和尹暮雪都去了。”说着瞟了一眼旁边的卓青丝，本想调侃他一番，见他似是没听到般不动如山，自觉没趣，便继续说道，“他们分明是先下手为强，想要打破这么多年来三府的平衡，你怎么反倒说他们被动？”
阮三倒听出了些名堂，道：“大公子的意思是……天玑府也没料到，吕秀英竟然自己拿着东西掖了起来，不给他们了，所以派了这么些人要去抢。”
那神秘人忽然插口道：“有第三方势力介入。”
白秋月点头道：“不错，吕秀英是什么人，只是天玑府手下一枚小小的棋子，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明镜是他们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用他，如此看来吕秀英必定不会只是一个人，她背后一定有靠山。”
不待他再说，穆尽欢已迫不及待道：“是谁？”
阮三道：“会不会是天枢。他们这些年韬光养晦，不参与府间斗争，很有可能就在策划这件事。”
白秋月面上也不好看，显然他也没有把握，道：“现在还没有迹象表明就是天枢，任何人都有可能，对了，皇帝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衍州？”
卓青丝回道：“没有，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衍州了。”
阮三心里倏地一跳，惊道：“莫非……莫非皇帝已经察觉了？所以要趁此机会把我们两边都铲除了？！”
白秋月道：“我只是顺便问问，皇帝这个人我太了解他了，他要是有如此谋略，我们三府又怎会活到今天？我想知道的是那个被皇帝宠幸的妓女是个什么人。”
卓青丝道：“叫李香儿，家中父母双亡，从小便隶属乐籍，没什么别的家世背景。”
白秋月道：“你查清楚了？”
卓青丝道：“千真万确。”
段非天听到这儿却有些疑惑，难道温灵玉不是那个人？那为何师妹问的时候她又不否认？当下将疑惑存在肚子里，也不将这个破绽说出。
白秋月何等人，早觉得这个妓女很不一般，但听得查不出什么来，也只得暂且搁在一边。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中，大家都埋头苦思，却都想不出什么新鲜的。白秋月知道猜总归是猜不出的，无论如何，还是要派个心腹去衍州探探虚实。便道：“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苦思冥想了，我看明天就派个人去，势必要先拿回那封信。青丝，你就跑一趟吧。”
卓青丝刚要领命，穆尽欢忙道：“哪里用的着卓兄，现下府里不是就有个偷神后代么，正好让不见也出去锻炼锻炼，整天赖在府里到底没长进。”
卓青丝冷哼一声道：“就你们家那活宝，哼，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阮三也连连摇头，在一旁帮腔道：“不行不行，穆兄你就算王婆卖瓜也至少挑个熟的吧！那小子……那小子，唉！我也不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别最后信没偷回来，人倒没了。”
穆尽欢登时拉下脸，一拍桌子跳起来道：“阮三你再胡说八道，我马上放一箭把你头发剃光。”又转过去对着卓青丝道：“姓卓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白秋月笑道：“好了，打架也不差这会儿，不见那小子的确不是好人选，这次天玑府派了明镜出来，他那点小把戏怎么骗得了他！”
穆尽欢悻悻道：“大不了我去，或者叫阮三。总不至于一个明镜就怕成这样子。”
白秋月道：“不是怕他，只不过不想便宜了那第三个人，我们斗的两败俱伤，他倒坐在旁边看好戏。”
阮三当然不想去蹚这趟浑水，更不想和明镜搅在一起，忙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决不能便宜他们。”
白秋月忽然抬头去问段非天，道：“段少侠，你觉得我该让谁去。”
段非天断没料到白秋月竟会征求他的意见，微吃一惊，略顿一顿，心里已有了计较，慢慢说道：“我不是大公子府里的人，本来不好妄加评论，不过这件事实是由我派而起，段某认为还是应由我派自行解决，不劳大公子费心。”
穆尽欢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的意思是要自己去了？那我倒要问问段少侠了，你凭什么去和明镜斗？到时候任务完不成不说，反倒丢了我们天权的脸面。”
段非天从容道：“哦，那就请穆兄指教了。”
穆尽欢本来心情已是极糟，如今更被他一个不知名的后辈当面挑衅，怒到极点反哈哈大笑起来，直把个阮三笑得头皮发麻，道：“好好好，我也想看看段少侠到底有多少能耐，敢如此大言不惭。”说到最后，话锋抖的一厉，走到厅中央，道：“我不用弓，随便你用什么武器，你要是能接下我三箭，我穆某从此以后便退出天权，再不过问江湖中事。你要是输了么，哼哼，马上带着你那个笨蛋师妹滚远点，如何？”
阮三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势，怕到时候不好收场，劝道：“穆尽欢啊穆尽欢，你平时教训起你那个弟弟来一套一套的，怎么用在你自己身上，就不灵了？我看还是那句话，‘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你弟弟学的就是你吧，啊？”说完偷眼觑了觑白秋月，却见他含笑而已，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也闭口不言了。
段非天也走到中间，拱手一礼道：“穆兄言重，段某并不想为难穆兄，我们切磋一下即可。”
穆尽欢怒道：“废话少说，看招！”说话间人已揉身而至，气贯双臂，右手食、中二指微曲，将内力之息引至指尖，眨眼间一支无形气箭便被他捏在手间，待近至离段非天尺许间，两指向后猛的一拉，那箭便疾飞出去，径直向他胸□□去，同时双足连环踢出，一左一右缠住他的下盘，使他动弹不得，左掌则向他周身各处大穴招呼过去，势必要他一箭便败。
段非天早已做好准备要接他这一箭，但见那箭来的急，也不敢马虎，想使个错方步变幻身形，让那箭失去准头，谁知被穆尽欢看出意图，缠住他两脚，又要腾出一只手来招架他的掌力，不免有些相形见绌。穆尽欢看出他招式用老，逃不出他的箭下，心中正暗自冷笑，谁知段非天忽然将腰身一个下倾，人已整个向下面垂去，穆尽欢左掌立时扑空，这还不算，他在上身下垂之际，双臂也向后下撑，往那地板上撑住，两只脚却朝穆尽欢脸上踢出，穆尽欢一惊，小退半步，两足再出，要去对付他如今撑在地上不堪一击的双臂，段非天算的他会趁此破绽，但他的目的却并非要去躲那支箭，双臂间早注满了平生内力，因此双掌只在地上一撑间，人已向后如箭般弹起来，恰好赶在那气箭的前头，又与它的速度相差不多，遂一人一箭间保持着四分之一寸的距离，俱朝屋外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穆尽欢浓眉紧皱，当先一个踏步追出，厅内众人除了那神秘人以外亦觉凶险，也追去要看个究竟。
段非天与那箭俱已飞至离正厅几尺远处，段非天一撑之力即将用尽，那箭就如追魂索般指在他的喉间，他只要一停下来，就会马上被它贯穿，然而那箭飞行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到得最后竟向下坠去，段非天不禁松一口气。那箭本与他十分接近，虽然在下坠，前进之势还在，他这一松气，身体停滞，那箭便“噗”的一声射入他胸口，所幸那箭在空中的时候损失了太多气，他只吐的一口血，忍一忍倒也觉得还好。
穆尽欢见他如此轻易便化解了第一箭，面色阴沉，不等他喘口气歇一歇，左手两指间那支积蓄已久的“三才流星”业已向他身上飚去，那箭却比第一支更快，气也更强，到的空中，突然一分为三，仍不减一支时的威力，直指头、胸、腿三处要紧部位，正合了天、地、人三才，这是穆尽欢的成名绝技，盛怒中竟向个无名小辈使了出来。段非天正在气竭之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用方才那一招，他心念微转间，双掌推出，掌心泛起红晕，用的正是他们水酉派的独门武功“醉魂掌”，他上回在白秋月面前说自己“醉魂掌”火候不到杀不了人，实是不想师妹为难，他这招功夫是早就练的青出于蓝的，如果光比这一掌的功力，他师父赵三光都不是对手，又怎会杀不了人。他“醉魂掌”一出，空气中霎时充满了酒香，那磅礴而出的酒气朝那“三才流星”喷去，竟把那三支威力无比的气箭喷的上下摇摆，速度骤减。原来他们水酉门的“醉魂掌”并非只是什么名字起的好听，只可让杀人造成假象的花拳绣腿，它的真正厉害之处在于能扰乱敌方招数中的气，使劲气外泄，不能凝聚，而恰好穆尽欢便是使气高手，他这一掌出的实在是再对没有了。
然而“三才流星”又岂是如此便气散箭落的，虽然已经飞不稳，余势还在，段非天却已放下心来，待那三支箭飞近，提气往旁边轻轻一跃，便将那箭甩在了脑后，只听一阵轰然巨响，身后的矮墙已哗啦啦倒下了一大片。
穆尽欢生平第一次尝到屈辱的滋味，此刻已不再把段非天当成玩耍的对象了。他胸中郁气百结，暗暗打定主意非要了此人性命不可。杀意一生，身体登时紧绷起来，将全身之气源源不断的引导浑流，如同一具活的炼丹炉，凝结起腾腾的热息，及至整个人冒出白烟。
阮三见此，不由的心神激荡，暗道：“来吧，让我看看‘圣光一脉’的厉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二、酒不醉人人自醉（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