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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二、酒不醉人人自醉(2) ...

  •   段非天和杨遥儿便在天权府暂且住下了,白秋月说水酉派毕竟是他的人,自是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定会助他们报仇。但是两人都明白的很,白秋月此人阴险诡谲,其意莫测,要留他们在府中必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他兄妹二人如今势单力薄,连生活都成问题,更何谈报仇,寄人篱下有时候也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杨遥儿那天心神大乱,却并没因为段非天那番话而释然。她对段非天说:“师兄,我觉得姓白的说的很有道理,从前你们大家都宠着我,我便真的以为自己有多好,以为世界都是围着我转的,所以当我要为师父去刺杀皇帝时就心想自己是多么勇敢多么敢于承担,为了大家我可以违背自己的意愿去杀人。我今天才明白自己有多么自以为是,原来我并不是书上说的什么侠女,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段非天疼爱她,摸摸她的头顶,道:“人无完人,你也不要对自己要求的太严苛了。白秋月说的这些世上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只是有些人自负甚高,一生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才是真的悲哀,师妹,我很高兴,你究竟在长大了。”
      杨遥儿靠着他的肩膀,握紧拳头,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道:“总有一天,我会长成不会给师兄丢脸的大人!”

      白秋月将他们兄妹二人安排在靠近内府的一个小院里。这个小院名叫“剑胆琴心”,里边几间厢房都是极为古雅的,檀香盈鼻,英华满目。房中布置虽简单,却颇合两人的脾胃。只有一点不好,这个院子太小,能够活动的地方又被一颗参天孤松占走了大半,这样一来,练剑便十分的施展不开。

      杨遥儿自从搬入这个地方,便没有一刻放松自己。凭她现在的武功想要杀师叔,那是痴人说梦。江湖中虽然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但真的要放下对仇人的怨恨又谈何容易?放下就意味着接受死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的现实,这是何其残忍!只有不断的督促自己,“报仇雪恨!”,你才会觉得他们还在你身边,在看着你什么时候为他们手刃仇人。一旦你将这一切都抛开了,他们即便不埋怨你,也会离你而去。人都是软弱的,需要一个念想,一个逃避的方法,生活才能继续下去。

      这天清晨才刚破晓,杨遥儿起了个大早,又跑去院子里练剑。段非天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她虽猜不出他在干什么,却知道他一定也在为他们的报仇之事努力。他们水酉派的武功并不能单靠武功招式来取胜,需借酒之力方能发挥最大作用,杨遥儿从小就对酿酒一事一窍不通,段非天却是个中高手。她于是猜想或许师兄是在研究新酒配方。

      耍完一套“醉生梦死”,遥儿甚至连汗都没出,不由的有些心急,寻思道:“不行,我这样练剑有什么用,这个破地方连一成力都使不出。这个什么府这么大,随便一块空地都比这里好。我不如出去转转,给自己找个好地方。”

      她是想到就做的性子,等不得片刻,但天权府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她乱闯,院门口自是有人把守的,打来打去的又惊动旁人,杨遥儿把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好办法。

      她把头凑到那两个府兵面前,努力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娇羞道:“二位大哥长的真好看。”

      那两个府兵面无表情的瞪着她,呼吸都屏住了,想道:“小姑娘想用美人计,迷晕我们好跑路,以为我们是傻子啊。”

      杨遥儿以为他们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心里不胜欢喜,道:“二位大哥,我师兄他……他有些难言之隐不好自己开口,就叫我这个做妹子的来说一声。”顿一顿,见那两个府兵引颈而待,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又道:“这里不方便说,两位大哥不如跟我去房里谈一谈。”

      那两个府兵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走走走。”说话间已朝着她师兄的厢房走去。杨遥儿想提醒他们走错门了,想一想也没这个必要,跟在他们后面,慢慢靠近,一个出其不意,两记手刀落下,两人马上应声倒下。

      她没想到自己这招美人计如此顺利,不禁有些得意,拍拍手,道:“天权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骗一骗就倒了,真是笨。”

      天权府处处都有府兵把守,即使出去了也不能凭自己高兴随意乱走。杨遥儿左躲右闪的也觉得很累,恰好这时候看见片挺大的空地,倒是刀枪棍棒十八班武器齐全,想是平日演武的地方。杨遥儿略歇一歇,脚尖微踢,一柄梨花枪弹起,稳稳当当落在手里。当下娇喝一声,拧腰扭身,踏步走位,呼呼呼的耍将起来。

      这里正耍到兴头上,只听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斜剌里插进来,那少年道:“府里什么时候来了个武功烂到家的黄毛丫头,大公子最近怎么了,越来越没有眼光,这种货色也往府里塞,咱们又不是开的收容所,还好意思在这儿丢人现眼,哥,你回头一定得跟大公子说说。”另一个略沉稳些的声音道:“不见,休得胡言,这位姑娘武功虽然不好,或许有别的过人之处,你在背后说些没轻没重的话,被那个姓卓的听到又要去大公子面前说你坏话。”

      那少年满不在乎道:“我呸!姓卓的算老几,我君不见难道还怕他不成?哥,你胆子越来越小了,这个臭女人跟本就连个绣花枕头都算不上,武功差不说人还长的那么丑……”

      他话说到这份上,饶是杨遥儿定力再好,也不由的怒火中烧,银牙一咬,趁着那套枪法耍到最后一招是“脱手红尘”,贯了十分内力在上面,“呼”的一声朝那长廊上走来,还在唧唧呱呱说个不停的少年掷去。

      那少年早料到那小姑娘没那么淡定,看见那枪劲头十足的朝自己射过来,也不在意,继续和他旁边的青年说说笑笑,只等那枪飞到眼皮底下了,他才微哼一声,伸出两根指头,眼睛都不用看一下,便轻易把那杆打枪夹在手里。嘴上仍不忘继续讥讽她:“耍花枪就是她这样的,见不得别人说自己不好,这不恼羞成怒了,还想偷袭我,可惜呀……技不如人!”

      杨遥儿见一击不中,反倒自取其辱,哪里甘心就此罢手,腰肢微扭,提起气来刷刷刷几步便跃到那少年面前。她知道那少年狂妄自大,必定受不了别人激他,便压下怒意,对他嫣然一笑道:“这位公子长的一表人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小女不才,想要向公子讨教一二,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啊。”

      那少年被她前面几句话说的颇为受用,见她竟向自己挑衅,傲然一笑道:“姑娘,我不是不想指点你一下,只是你武功实在太差,我怕待会一个不小心伤了你,大公子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杨遥儿忍了又忍,心里早就把他捅成了马蜂窝,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原来公子嘴上厉害,其实也不过如此,真是难为你想出这么个理由来拒绝我,你放心放心,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就是。”

      那少年沉下脸来,道:“谁怕了你了,我是为你好,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要讨打,那就来吧!”说着一捋袖子就要上,他旁边的紫衣青年忙拦住他,道:“不见!不要在府里惹事生非,你还想不想留在祁阳了!”

      那少年一见哥哥脸色不好,头又一下子缩了回去,对着杨遥儿仍是梗着脖子,道:“你爷爷我今天有事,不跟你个女娃娃一般见识,下次别让我碰见你。”

      杨遥儿看他对自己哥哥倒是怕的要命,冷笑一声道:“好,你其实就是怕了我么,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男子汉大丈夫,打不过人家也不用吞吞吐吐,这个那个的,好不爽快!”

      那少年这下是真被激怒了,当下也不管什么哥哥不哥哥的,提气一个纵跃已落在了演武场上,那紫衣青年想拦都拦不住。

      杨遥儿也随后跟上,落在他对面。两人虎视眈眈的站着,气势上都不肯输给对方。

      那少年道:“什么武器,你自己选一样罢!”

      杨遥儿道:“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

      那少年哼道:“不自量力,我是给你台阶下,你既然自己不要,等会儿就不要怪我把你打的回去哭爹喊娘。”

      杨遥儿冷道:“我可没爹娘好喊,哪像你,输了就跑回去说‘娘,我要喝奶’。”

      她这句话学的活灵活现,逼的那少年恨不得一掌劈死她,索性不跟她废话,左足一点,双掌齐出,向她肩胸两处袭来,另一只脚也运起内劲,要踢她左腿膝盖。

      杨遥儿当然不敢硬接,她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挑他和自己打不过是想出口恶气,让他也不要太嚣张,以为自己武功好一点就天下无敌了。当下上身后仰,两手撑地,一用力,就是连着几个后空翻。那少年哪能让她轻易躲过,右足本来要去攻她下盘,改为上踢,左足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又是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大鹏一般飞了起来,直掠到她翻到空中的位置,变掌为指,戳向她挺起的腹部,右足赶到,正好可踢她拱起的腰背。他这一招是在空中出的,杨遥儿没有支撑之物,实是避无可避。危急之际,她突的身子一个下沉,两脚堪堪碰到地面,那少年的脚虽踢空,那两指却是毫无含糊,仍气势汹汹朝着她的腹部而来。杨遥儿急中生智,将双腿与身子拉直,斜倾着让自己两足擦着地面从他身体下面的空隙中穿过去。谁知刚穿到一半,她的两条手臂还没来的及收回来,保持着后撑的姿势,正好将她半个身子卡在那里过不去了!

      杨遥儿心下一狠,干脆双臂收紧,抱住他腰身,一手拉住他腰带,一手抓着他裤子,两眼一闭,两手用力。

      那少年武功颇高,身在半空仍可变招,他这边刚想掉转身子,来个鹞子翻身,突然之间却觉的腰身一紧,接着身下一凉,一股怪异的感觉升上来。他不禁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下半身白花花一片,腰上被那死三八紧紧箍住,眼睛虽是闭着,那脸蛋却是恰好正对着他的要紧部位。

      演武场上霎时间响起一片惨叫声。那紫衣青年本来站的远看的不甚清楚,他原来想弟弟只不过是稍稍教训一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罢了,断没想到,竟会没轻没重的下了重手,当即飞奔过去,见到的一幕却是自己的弟弟满脸通红提着裤子,心有余悸的退在离那小姑娘几尺远的地方,一边口中兀自慌慌张张的喋喋不休:“死三八!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啊,你再敢靠近我一步,爷爷我就把你剁成肉酱喂狗!……不,喂猪!”那小姑娘脸上虽也红扑扑的,却远比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镇定的多,笑嘻嘻的道:“喂,小子!你如今被我摸也摸了,看么也算看了,还想怎么样,真是便宜你了,就你这点身材,姑奶奶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这样,你快快叫三声姑奶奶来听听,要是叫的好,我就不说出去,否则的话,哈哈,你就娶了我吧,不过我还是会把你这美事好好宣传的,让你以后每天都被人耻笑,让你抬不起头!让你不行!哈哈哈,真是笑死我啦。”

      那少年羞愤欲死,情急之际又想不出什么狠话来反驳她,只能一个劲的“死三八”“死三八”的骂。那紫衣青年虽还没搞清楚情况,但见两人身上没伤痕,放下心来,道:“不见!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刚才还说人家丢人现眼,现在轮到自己了吧,也好,就该有个人挫搓你的盛气,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目中无人,闯了祸就丢给别人。”

      那少年委屈道:“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个死三八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那紫衣青年道:“什么事情?”

      那少年咬牙,握紧拳头对着地面一阵猛捶,烦躁道:“就是……就是……唉!我说不出口!反正你快去跟大公子说,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杨遥儿在一旁真是快活的直打跌,这一箭之仇报的好不痛快!她却没有想过,自己和师兄如今是寄人篱下,这青年显然和大公子关系匪浅,他要是真听了那少年的话去和大公子添油加醋说些话,恐怕他倒没死,她是真的要亡了,还连累一个段非天跟着她倒霉。

      所幸那青年并非不问事情青红皂白一味偏袒弟弟的人,当下提着那少年到一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回过头时脸上神色也颇为尴尬,对她道:“姑娘,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就算看见了什么,其实也无甚要紧,至于说嫁娶一事,便还得从长计议了。姑娘觉得如何?”

      他这边话一说话,那少年第一个不同意,嚷道:“ 穆尽欢!你别以为你爹娶了我妈,你就真当自己是我亲大哥了,就算我死了化成灰永世不得超生,我都不会娶那个死三八!你别妄想了!这件事也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要她知道我君爷爷的厉害!”

      他这番话说完,还待再说,穆尽欢铁青着脸,已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甩在他脸上。君不见左脸颊登时高高肿起,他张大着嘴瞪着穆尽欢,满脸的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打我,为了这个神经病、死三八,你竟然打我,你以前从来没打过我,如今却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你……你好!好的很!我看错你了!”说着,把自己腰带胡乱一捆,气冲冲的走了。

      穆尽欢跟他说话实在是有心无力,每回都要被他气个半死,这次却是真的有些怒意了,自己一心一意将他抚养成人,他竟然还说这种话,一个没忍住便出手打了他,不过让他自己去静一静也好,这小子就是被他宠野了。

      遂抚抚额头也不去管他,自走到杨遥儿面前,道:“小姑娘,这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见那小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尽可放心。”

      杨遥儿掸掉身上的灰,道:“我知道,我也只是想出出气,他嘴巴这么毒,还好今天碰到的是我,要是什么武林高手,我怕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穆尽欢虽说自己对他严厉,但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不好的话,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现下听到杨遥儿如此不客气的批评君不见,心下不悦,也不欲同她多说,道:“弟弟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自会管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姑娘若是没别的事,在下先告辞了。”

      杨遥儿摇头道:“没有了,你自便罢。”

      穆尽欢便朝她点点头,自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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