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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人唯有自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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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他们还是来迟了。
他们一踏进武馆,就发现人群都往白泰初的住所跑去。
见此,白骡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大变的拉着白昭昭与白泰初赶紧挤进人群。
人潮汹涌间。
来不及逃走的乔新荣捂着断了大拇指的右手,一脸惊惧又惶恐地怒视着站在石阶前的少年。
“你为何要怕我?”
似乎看透他心思的阮知微稍稍抬手,捂着脸颊上微红的指印。
他假意畏惧地道:“我一介书生,被人殴打,左不过是告到衙门,让县令替我做主。”
“你个骗子,你分明说过只要我切断手指,就不会押我进衙门!”
欺软怕硬的乔新荣恨不得把眼前的少年砍个稀烂,却碍于他的身份而无能为力。
他铁石心肠,连自家人都恨不得踹到阴沟里,这人怎么会傻到听信他的话。毫无信用的阮知微,只想要人明白不知天高地厚,惹上他的下场。
“你说什么呢?在场的人只见到你是自愿戒赌,要切断手指的。”
屋内说的话,屋外的他可不认。
“你别欺人太甚!”乔新荣表情僵硬的回了一句。
“那是,我们可没听到这小少爷说过什么。”这么大的乐子可以看,想走的人是傻子。
“这噼里啪啦半天,全是你一个人又打人又拽人出来的,旁的,我们都没见到。”
有人开口,就有人跟话,谁也不嫌弃谁多说几句。
“那是,那姑娘被你拽出来的时候,头都磕到柱子,血流不少,说是亲爹,还不如后爹。”
有人见不惯他专门欺凌弱小,就逮着小姑娘欺负。
在场的武生巴不得这鬼热闹更大点。
哪怕要他们做什么证人,都有人乐的想当。
“不是的,是这个死丫头非要自己撞上去!”眼见言论要不利于自己,乔新荣简直要疯了。
气急败坏地想要拎起满脸血花的乔婉儿,向众人证明,是他们在陷害他。
即使恨他不争气,乔婉儿没想过真要了他的性命,但这一回,她绝不能软弱。
她瑟缩着用双手把头捂着,惊恐无助地应道:“阿爹,一女不能二嫁,我不能睡西家,吃东家。”
一女二嫁,这惊天的八卦,激得众人的眼神一亮又一亮。
“闭嘴,我没要你嫁白家,你个赔钱货。”怕她再多说不利于自己的话,乔新荣不顾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指,抬手跨步上前,就要打她。
乔婉儿下意识的歪过头,不敢伸手去拦。
“一女二嫁啊,先许了白家,又收了别家的礼钱,这买卖做的县令一定会有兴趣多听一下。”
阮知微没有伸手去拦,反而弯腰拾起掉在跟前的匕首,轻笑着转头望着乔新荣。
“我们一起去衙门吧,怎么说我也是苦主。”
被人指着鼻头,大骂是早死的小白脸,阮知微表示很委屈。
要做小白脸,也是给白昭昭做,怎么轮得到一个外人。
想起先前,这少年阴恻恻的嘴脸。乔新荣刚抬起的手随即又放下,不安中透着些许讨好地道:“先前不知道你是生员,不然我怎么敢打你?”
所以如果他不是生员,这巴掌是他应得的?阮知微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他绝对会把他整的更惨。
“如果只是平民百姓,你是敢的?”默默的给人挖坑,阮知微收起匕首,眸底幽深的仿佛一池沼泽。
“辱我是奸夫,又动手打我,打完又说是一场误会。”
啧啧,这听起来,他委屈可大了。
原以为逃过一劫的乔新荣,刚想说只是一场误会,又细细想来,阮知微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味。
他是说他是奸夫,也动手打了人,但全是这人先出口激他。
怎么落到这局面,像是他自讨苦吃?
“你敢动手打我的人!”一听有人打了她的人,白昭昭一脸火大。
欸,好戏刚刚才上场,就有人要出来杀风景。有人听到白昭昭的声音,没人敢拦她,纷纷给她让出一条道出来。
“小相公,你没事吧。”没发现伤的更重的乔婉儿,白昭昭不避嫌的拿开阮知微的手,仔细观察了下他微红的脸颊。
看着眼前毫无预警出现的人影,他配合的叫一声,“会疼。”
双眸起了阴郁,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早回来,努力压下内心的阴霾,他不介意卖惨装乖。
“昭昭,你看我的脸是不是都红了。”
这家伙居然当众卖惨,耍阴招。乔新荣难以把眼前卖惨装乖的少年与先前阴沉狠毒的少年合二为一。
“不是说好,只要我肯断指,就会饶了我?”他尽量奴颜婢膝,只求阮知微能放他一马。
如果有人会信他的话,那么还是道行太浅了。阮知微望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笑的一派温良无辜,“我何时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他要的证人,现在还倒在一边的柱子下,神志不清的捂着脑袋,就怕有人招呼她一声。
他这个阴险狡诈,言而无信的小人。乔新荣差点气的喘不上气来,伸着手指,朝着阮知微比划了半天,也只有呼出几声沉重的喘-气-声。
阮知微眼神一暗,暗忖,真想瞧瞧当他知道,自己不仅仅只骗他不会押着他上衙门。
甚至连他与乔婉儿的父女关系都一并清算,那神色一定精彩。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不同,你畜生不如。”
按下他伸-出的手指,阮知微故意用力戳痛他的断指,目光冷冽的凝视着他,故意放大了声音,让所有人听到。
“连亲生女儿都想一卖再卖,听乔姑娘曾说过,她为你清偿了不少赌债,就想着你能放她一马。”
弯了弯嘴角,阮知微看着他双眸迸出惊恐不已的眼神。
他幽幽地道:“没想到你终究要把她卖给一个纨绔子弟做玩物,连个小花桥都不用,想着趁夜送去,这卖女求荣的事儿,真令人寒心。”
卖女求荣?!这么劲-爆的事儿,到底是送到哪家去?在场的武生没想到还能吃到这么大的一个瓜。
逼-良为娼的事儿,是不少。
但极少很有人不要脸的摆在明面上,就怕被人戳着脊梁骨,大骂丧心病狂的玩意儿。
何况是亲爹当众卖女儿,真的……不要脸到了极致。
再愚笨的人都察觉出阮知微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的,何况乔新荣不傻,自然发现他是故意要致自己于死地。
“都说读书人不敢撒谎,怕会有天打雷劈,你这个读书人嘴里没有一句老实话,只想着害人。”
他的话语间带着几分恨意,如若手里有刀,大概阮知微就得血溅当场。
“我只是提醒你诸恶莫为,怎么就认为我故意在害你?”阮知微一脸怕怕的往后退了退,语气放得很轻,仿佛时刻能随风吹去。
没有作恶的能力,偏有一颗作恶的心肠。
他不玩他,还能玩谁?
恶人自有恶人磨,偏生不巧,他穷凶极恶。
“你若没有做过这些事儿,谁能害到你头上?”白昭昭把他惨了这三字表现在脸上。
“做人得讲良心,而你狼心狗肺,磋磨结发妻子多年,害得乔婶婶年纪轻轻就去了,现在还想拿捏着婉姐儿给你换钱。”
话说到这里,白昭昭面带不屑的朝他呸了一声。
谁也不如她了解乔婶婶是怎么去的,一个人活生生的吐-出那么多的血,却是一脸解脱的神情。
像是阴曹地府都比人间要来的敞亮。
至少地底下不会有人再拿着‘妻顺则夫贤’要她忍,要她让。
“婉姐儿上辈子是撅了多少人祖坟,这辈子造孽摊上你这样亲爹,挖不去,丢不掉,活生生恶心她。”
哪管对方一脸怒容,白昭昭一把按下阮知微,挡在他前头。
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惜她是女子。
抬脚就是一记踹心窝。
她和阮知微不同,道理是讲给人听的,而婉姐儿的亲爹太不是人了。
在场的武生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汉被一个女娃娃一脚踹到角落里,没一个人敢吱声。
这实在是太痛了。
他们与他感同身受。
但绝不会自讨苦吃,跑去给一个人-渣求情。
“白昭昭,你敢动手打人。”该死的,他要吐血了。乔新荣痛到佝偻着半身,一时失去站起的力气。
“你送我去衙门呀,我好怕怕。”就她进回衙门的次数,都快赶上回家的次数了。
白昭昭耸耸肩,表示常常路见不平,拔脚相救。
他是不敢动她身后的少年,但白昭昭,他何时怕过这个女娃娃。乔新荣呕着血,想着怎样撕下她一层皮下来。
“白昭昭,我是怕你身后的生员,不代表我拿你没有办法。”
士农工商,士为首位。
一人中举,三代为爷。
他当阮知微是大爷,可白昭昭不同,一个乡野村姑。
一纸状书,他要她蹲会儿大牢,看谁会捞她。
这乔赌徒怕是失心疯了,当着别人亲爹的面,恐吓人家姑娘。这不要命的活计,他们恕不奉陪。
不少武生左看看撸起袖子,明显要揍人的白骡子,又看了看帮忙亲爹卷袖子的白泰初。
不愧是一家人,连心眼都长在一起了。
老虎不发威,他当他是发瘟的死猪,白骡子心里清楚白昭昭是真理亏。
碍于他更厌恶死皮赖脸的乔新荣。
白昭昭的理亏,也成了他眼中的理所当然。
除四害,不算害人。
乔新荣不算是个人。
“乔新荣,你有本事当着我面再说一回?”
他当他有-种。
白骡子原本不想和他攀亲,就嫌他事多。
现在他很喜欢这门亲事,尤其是这个亲家,马上就要挨打了。
“阿爹,要不放着我来。”其他事暂且搁下,白泰初也想按着乔新荣来几下。
上阵父子兵,他这儿子怎么就喜欢单枪匹马。白骡子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就白泰初这脑子能不能疏通其他地方。
一根筋的样子,叫人看了就不忍心问他有没有脑子。
“你还是给我护着婉姐儿一点。”趴在地上半天了,他倒是看不出她是演的,还是真的。
担心出人命,他让白泰初过去先把人拉开战局。
“啊?”白泰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神,反而遭到一踹。
这才回过神,他巴巴的过去,把人扶离战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人还是离他阿爹远点,怕是父女联手,一脚没踹准,脚印落到她脸上。
这满脸的血,一半真一半假。乔婉儿不敢吭声,阮知微让她满手沾满鸡血,撞柱前,记得先摸自己一脸。
好倒地之前,要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其实我没事。”她躲在白泰初怀里,小声地嘀咕着。
只是看着吓人,实则她不过听话演了场戏。
“喔,那还是闪远点。”在场的人心里,谁没有鬼。白泰初猜到有阮知微在,定不会让乔婉儿真的撞柱溅血。
不过戏还是要演全,免得被人当场拆穿了,就不好看了。
这个道理不仅白泰初懂,阮知微更懂。讨论谁对谁错,不如直接要人当场认栽,绝了后患,又少了麻烦。
他故作惊心地拉着白昭昭的手,若无其事的靠近她。
“昭昭,你瞧,这世上的恶人惯会恶人先告状,不如由我陪他上衙门一趟,免得你一个姑娘家还得受气。”
他在说什么笑话?白昭昭一向只会给人气受,这世上能给她气受的人,早被她一脚踹进轮回了。乔新荣愈发的觉得阮知微这人脑子有病,说的话没一句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