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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尽在谁掌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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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都看见是她先动的手,县令面前,我也不会改口。”
这一回,他颇为硬气,就算白昭昭当场跪在他面前求饶,他也不会放过她。
是非过错,不过由人开口。阮知微望着乔新荣强装镇定的神色,眼角的笑意转化为一片沉寂,他这算是垂死挣-扎吗?
“在场的人?包括我么?”不如他送他一程,也算相识一场,修来的孽缘。
他拍了拍白昭昭的手背,徐缓地走到乔新荣的面前,半蹲下身,与他面对面地道:“不如我陪你去一趟,如何?”
阴曹地府,他都奉陪到底,就看乔新荣敢不敢。
“你别抖呀,叫人看着,以为我动手打你。”
谁比他更像个恶人?只会用话语讹人。乔新荣一想起挑衅过阮知微的下场,断指就在隐隐作痛。
谁来救救他,眼前这个疯子,他着实不敢面对,怕是会尸骨无存。
他神情僵硬极了,又无路可退,缩在角落里,结结巴巴地道:“这事当然与你无关。”
“怎会无关?你要找的人是我未来的娘子,夫妻一体,这种事落下谁,都不会落下我。”阮知微一脸和善的找不到一丝心机。
“昭昭不善言辞,我自然要替她申辩几句。”是申辩还是诡辩,全由他决定。
武馆内微风阵阵,卷的临近的树梢落下不少落叶。
“总不能让你们一个劲的欺负一个弱女子。”阮知微的脸颊两侧落下些许发丝,语气带着不易发觉的森冷。
这是警告吧!乔新荣心口一股凉风吹来,彻底的感觉到透心凉。
白昭昭这么粗鄙的村姑都有人敢要,这人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只是要讨个公道。”他心慌意恐地往四周张望,他人皆说武生多血-性,怎么不见有人替他出声。
“公道?是你一进门就给我几巴掌,再接着把亲女说的一文不值,连句解释不愿听她说,就想着活生生打死她?”阮知微根本不给他求情的机会。
他最会的就是颠倒黑白,怎劳烦未来娘子劳心费力,就为了个蠢货担责。
“凡事以和为贵,我们可以商量商量。”他要的只是钱,一堆的钱。
妻女而已,等他有了钱,要什么女人没有,连子嗣都多得是人替他生。
乔新荣不要脸不要皮,趴在阮知微脚下,扒拉着他的衣袍,哀求道:“我没有钱去堵住对方的口。”
他不好明说,自己已经先收了对方的礼钱,就等着把亲女推过去。哪管前头是不是火坑,会不会烧的她余生都陷入烈狱。
他看起来像是什么善心发作的菩萨?阮知微眼一沉,冷嗤一声。
“打个商量是吗?”他没有推开乔新荣,甚至言语中多了些温和。
“我教你一个法子,当众三击掌断了亲缘,自然能要到白家求娶你家姑娘的定亲玉佩。”
读书人的唇舌堪比鬼魅低语,惑人心魄。
“定亲玉佩?”乔新荣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与白家到底有没有定下亲事,只是这玉佩听起来真是吸引人。
“是呀,白家特意诚心求娶的祖传玉佩,现在还在乔姑娘手里。”阮知微步步引-诱,眼角扫到不敢动弹的乔婉儿身上。
清醒是种悲哀,他只喜欢看人愚不可及的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找你姑娘要去吧,她怕你怕得很。”
果不其然,上过一回当的乔新荣,依旧不吸取教训。
他的眼神顺着阮知微的目光,落到一边的乔婉儿身上,眼神亮的仿佛下一刻她是什么可口的糕点。
柔软可口,也不噎人。
最是好欺负的。
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不顾白泰初吃人的眼神,一个劲的扒拉着乔婉儿。
“你这丫头,留着这玉佩也不早点给亲爹。”
真是白眼狼,养多久都是白瞎。
乔新荣口里发着牢骚,手下没停的往乔婉儿怀里拽走凤凰玉佩。
乔婉儿眼神一黯,没有多加挣-扎,她早就知道这玉佩是留不久的。
只要她阿爹当众把这玉佩夺走了,她与白家的亲事算是彻底的坐实了。
“我要与你断了亲缘,从此再无关系!”
看着乔新荣诧异的瞠大眼,她不想连死都要受制于人。
想明白了,乔婉儿不顾自己头晕眼花。
她从白泰初怀里站起,伸-出手,不知是笑还是哭的望着乔新荣,苦涩到了极致。
一脉香火,唯有男子才能点燃。
女子的不幸,在于世道的不公。
她的阿爹,从来不把她当人看。
“我们来三击掌,不然这玉佩,闹到公堂,算是我的贴已物,你也拿不走。”
她伸-出手,面对贪-婪玉佩价值的乔新荣,听着耳边三次击掌声。
“一击掌,断情分。”
“二击掌,绝养恩。”
“三击掌,亲缘尽。”
这一声声,落在她耳里,算是解脱。
从此,她再也不是乔家的姑娘,他再也不是她亲爹。
“龙凤玉佩,成双成对。死丫头,还有一个飞龙玉佩在哪里?”
乔新荣握着尚且到手不久的凤凰玉佩,贪心白泰初手里的另一个玉佩。
他忍他算很久了。白泰初看他的眼神,仿佛就像看一个死人。
偏偏有人贪心不足,傻傻的上前挑衅他。
“我的玉佩,你也想要?”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他家只养猪,又不是养马的,轮得到有人想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那是我……”乔新荣惊慌无措的握着玉佩,也不顾断指的鲜血浸染了玉佩。
他的眼神像把钩子,恨不得把白泰初手里的玉佩也一并到手。
趋上前,白泰初没把他当成老丈人,抡起拳头,就打歪了乔新荣一侧脸。
“反正你与婉姐儿已经三击掌,算不得我未来的老丈人,这一拳是给她出气的。”
拎起他的衣襟,白泰初眼里满是怒火。
这么不堪一击的玩意儿,怎么好意思同他一样是男子。
说是畜生都怕侮辱了畜生。
“既然已经不是亲家了,不如我多说一句,你以后少出现在婉姐儿面前,不然我这拳头也不知会落下几回。”
“那……玉佩。”有了玉佩,他不怕找不到替他生子的女人。
女人只要媒婆多哄骗几句,不得乖乖点头,塞进花轿里,等着被他磋磨。
就像他先前早死的婆娘一样,温顺的像只绵羊。
这玉佩,他给他,怕他有命要,无命享受。白泰初终于明白阮知微为何要他与乔婉儿一人一个玉佩。
“我给你。”这催命的玩意儿,他可给他收好了。
白泰初亮出手里温润无暇的飞龙玉佩,故意在众人面前多晃了几下这个玉佩得有多值钱。
“你可要给我收好了。”他一字一顿皆是最后的善良。
只是有人向来听不进别人的好心建议,乔新荣当他是故意寒碜自己。
他抱着两个玉佩,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乐颠颠就想要冲出人群,再去赌两把。
有了这两个玉佩,他又可以活的像个人了。
真是祖宗保佑啊,他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等看热闹的人群退去,白昭昭想要搀扶起摇摇欲坠的乔婉儿,却发现她苍白的脸颊上,无声的落着泪。
“不值得的。”乔婉儿一遍遍的对着自己说,也只能对着自己说。
不值得的。
院里的枝头上,歇下了一只喜鹊,视为好事将近。
折腾了一天,白骡子筋疲力竭,来时就带了白昭昭与阮知微。
收工回家在即,他都不知要不要带回乔婉儿。
不曾想,乔婉儿说什么都不愿意同他回白家,宁愿待在武馆内,说是要代为照顾白泰初。
临走在即,他有心想要多问乔婉儿一些话,而她像是有难言之隐,闭口不想多谈。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他赶着板车,催着白昭昭与阮知微上车。
一路上几人沉默不语。
待到经过一家酒肆时,一个头上包着苍蓝色布巾,怀里正抱着一坛酒的妇人,原本正与身边的人说着话。
一听到板车碾过土地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他们。
“是阿娘呀。”白昭昭与她对上视线,脸上扬起满满的笑意,朝着她招手道。
她没眼瞎,是她家那个傻女儿。舒海雪拍了拍身边妇人的肩膀,说着告别的话,转头朝着他们走来。
“那说定的事儿,你后天得来。”
妇人把竹篮子的几个梨子塞到舒海雪袖里,头也不抬地接着道:“别整天窝在家里头,有空来找我叙叙旧。”
“这不是家里事多,脱不开身。哎,这多了多了,乐巧,你留着带回去给沛若吃。”
舒海雪没法空出手制止她,无奈地笑了笑。
“我脱不开身,你就不会让沛若来我家找我。学个针线活,不是什么难事,我家那姑娘,就不是学这个的料。”
针眼大小的事儿,就不是自家姑娘会喜欢的,过于精细了,反而会令她烦躁。
知女莫如母,舒海雪也不想拿着这事去折磨白昭昭。
说的也是,她就没见过白昭昭安静片刻的样子。水乐巧一想起从母姓的自家姑娘,就心疼不已。
做人父母,她也是头一回。
少不得为自家姑娘担心受怕,怕她遇人不淑,怕她没一技傍身。
她懂舒海雪不愿磨灭白昭昭鲜活的性子,要她学会什么循规蹈矩的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