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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以身为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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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好奇心所驱,想看看在最后活命的关头,乔婉儿是选自己,还是选她的生父。
“你想要我弑父?”一脸惊惧的乔婉儿不敢对上阮知微的眼睛,她怕极他真的要握住她的手,教她何谓辣手无情。
这是个好提议,他这么就没想到?深觉自己还是仁慈了的阮知微颇觉得有趣,“你选了自己?”
“好胆量呀,乔姑娘,我小觑了你。”
连弑父都能轻易的开口,果然人性只要一测,便有不可思议的答案。
“我……不是……”不能回头的乔婉儿捂住嘴,磕磕绊绊地道:“是你激我……”
“哈哈……”阮知微笑不能自抑,微微侧过头,望着窗棂外的温暖的日光,轻轻地道:“昭昭对你心有不忍,她想要捞你出泥潭。”
“她想要做的事,我帮她做。只是乔姑娘,有些事,你既选择了,就休怪他人狠心。”
是非对错,她心中自有秤砣,别清高的既要又要。
他是卑劣不堪,她也不遑多让。
“我只是不想嫁人。”她不过想自救,不想伤害任何一人。
乔婉儿不懂他为何要她做出如何残忍的选择,身为亲子,她如何会伤害自己的生父?
“只是?”她只是别无选择?一切都是他人逼迫?他懒于再追问她的心思。
她与他的娘亲一样,将一切罪过归咎于他人,一切恶果都是他人结下的。
即便是有什么报应,也是由结下恶果的人去品尝。
“我自有我的报应,多加一条也无妨。”他睥睨向她,轻描淡写地道:“哪怕真有什么阴曹地府,问起时,我也认,如此,你安心了吗?”
“我做的事,自个儿会认。”乔婉儿几近咬碎牙,恶狠狠地瞪向他,“放心,我不会同昭昭说这些。”
她早点说这话,也省的他费神。他眼角眉梢皆带恶意,连开口的瞬间都像在嘲讽。
“大楚律中有一条,我甚是满意。”
他顿了顿,嘴角笑意加深地道:“凡是伤害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进了衙门都得先受一番鞭挞。”
他同白昭昭说过,他是童生不假。
可他没有说过,稍早在柳安州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县试、府试、院试,得了个‘小三元’美誉。
现今,他已在学政那里挂了号,就等着年岁再稍长些,好去考秋闱。
发现她似乎有所退缩,阮知微逐渐放慢了语速,徐缓地道:“我进了衙门,是一点事儿也不会有,可你阿爹就不一定了。”
如若不是生员能禀见知县不跪。
既能享受大楚的免除徭役,又能享受大楚按时发放粮食,好让他能安心造孽。
他怎么会愿意做了廪膳生?
特权之下,真让人心神向往。
阮知微就喜欢一脸病恹恹的,像是时日不多,等着他人给他填土时,好把人一脚踢下坑。
“乔姑娘,我劝你一句,别把良心喂了狗。”他等着见她亲手送亲父进衙门。
喂不喂狗尚且不知,她一眼就看出他不安好心。
“就不能想些其他的法子。”她于心不忍,但凡自家爹爹敢众目睽睽之下对阮知微动手,他多得是手段要他生不如死。
“伤的是我,你有何犹豫的。”他都不在意把脸伸-出去,给人泄恨。
伤害朝廷有功之臣之后可是罪加一等,他还是别说出来,怕吓到人。
“他好歹是我的阿爹,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虽然他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但乔婉儿不忍心真的眼睁睁见他死在自己面前。
他真的过于残忍。
“断指求生,你若舍不得,我也不必舍命陪君子。”以身入局的人是他,他都没觉得对自身过于残忍已经是种慷慨了。
“如若要赌徒戒-赌,不如断了他手指。”
他弯下腰,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匕首,眉眼带笑的望着乔婉儿。
“是他生,还是你,你选一个人活。”
该被一刀了结的人是他。迟迟不敢接过匕首的乔婉儿,眼眸深处尽是恐惧与抗拒。
“你这是怕了么?也罢,我来。”见血的事儿,还是他的昭昭干的比较利落。
收回匕首,阮知微没再指望她多生出些许勇气,半垂着眼,凉薄到了极致。
“乔姑娘,我劝你尽快去找个熟知的人,怂恿他带你的生父来这。过了时候,你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了。”
天意难测,人不如自渡。
她若是不想活了,他也懒得再捞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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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就是事多,一点点事都要一套流程走下来。
好不容易办完事的白昭昭看着自家爹爹拧着兄长的耳朵,又骂又踹。
撇了撇嘴,她不想自讨苦吃,把自己也扔进去,就为了劝和几句。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白泰初苦在心头,张嘴就得被扇几个巴掌。
“你早点说你对乔家的丫头起了心思,非到今时今日带着这婚契上衙门。”白骡子一想起手里那张假婚契,心肝脾肾都吓的要移了位。
上衙门时,他的腿都是打着颤进去的,唯恐被人看穿他手里的婚契是假的,哆哆嗦嗦半天,连话都忘了怎么起头的。
赔笑了半天,走了流程下去,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我的两位祖宗,你们可不能有下回了。”
他把婚契塞回白泰初的手里,这烫手的山芋,谁要给谁。
“阿爹,你真胆小。”稍早衙门文书问话的时候,白昭昭都怕自家爹爹会腿脚一软,把什么都招了。
“小相公说过,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只要没人敢找死,自上衙门说这婚契是假的。
白昭昭对于阮知微的话,保持十足十的信任感。读书人的话最好还是听一听,说不准哪一句会救人一命。
“他那是小王-八吃砒霜,心肠彻底烂了。”白泰初小声嘀咕了一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他家破事一堆。
“有什么不敢说给人听?”白骡子大力的拍醒白泰初的头,猜得出这婚契是出自谁之手。
“你说大声点,给你家妹子长长记性。”
白骡子心里一猜一个准,没阮知微其中牵线,就他俩儿女,能把家里几头猪给数清楚了,他都算他们带着脑子出门 。
现如今,这一步步算法,要是没有阮知微逐字告知,他们定想不到这般仔细。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又打了白泰初几巴掌,真是衰仔的命数,命中注定要被人算计。
“你就不能学点知微的心眼,刚一照面,就把自己给卖了。”家门不幸,他唉声叹息。
哎,怎么巴掌都落在他脸上?白泰初捂着脸,虽说习武之人,皮糙肉厚,但他也是血肉之躯,被扇巴掌还是会痛的。
“阿爹,你说话归说话,干嘛老动手?”他捂着脸,稍稍离白骡子一步之远。
自家爹爹常说,他对白昭昭与他,是一视同仁。
怎么挨打的时候,专门越过她,只打自己。
果然男人的话,一个字都别信。
“打你就打你了,我还用得着挑日子。”白骡子见他嘴里嘀咕个不停,连听他解释都不想多听,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铁憨憨,白长那么大个子,脑子也不转弯下,他让你来找我,你也二话不说押着你爹上衙门。”
害的他以为自己犯法了什么法,弄的他们两个要大义灭亲,想要把他押入衙门待狗头铡伺-候。
“都是一家人,他骗谁都不会骗自家人的。”想着阮知微是白昭昭未来的夫婿,白泰初猜不出他骗自己有何意义。
小狐狸和大黄牛算什么自家人?白骡子听得可笑,真是积了祖宗八辈子阴德,一朝之夕,就让这小子败光了。
“我该感谢他,至少没真要你小命。”
白骡子看着笨手笨脚的白昭昭,又看了看一脸傻乐的白泰初。
是他的错,他错在不该认为大儿子没有的东西,小女儿就会有。
“还有你,白昭昭……”矛头一转,他要她开始反省。
没等他说完,白昭昭早就不耐烦,用手包住他的伸-出的手指,免得他回过神将气出在她身上。
“阿爹,省省口水,你骂我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摆明了会左耳进右耳出。
“你……”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白骡子想到一句,今生得来儿女都是上辈子造的冤孽。
“好啦,别气了,乔姐儿现在是我未来的大嫂,总比一些媒婆嘴里的姑娘要来的知根知底。”一想到这,白昭昭就忍不住今晚多吃几碗饭庆祝下。
“乔姐儿是个好姑娘,模样好,干活也麻利,心眼也实在。”除了她有一个不靠谱的阿爹,白骡子没把最后一句说出口。
如若不是她有这么一个阿爹,不然这婚事,早就被十里八乡的媒婆给争着说亲了。
“你说,他们现在在武馆那等你们?”他不确定的一问,就怕这两个傻儿女真的放他们两个弱鸡在武馆。
偏个不巧,白昭昭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脸不解地望着他道:“不然要一起带过去吗?”
就阮知微那个身体,没走到半路,她都怕他随时厥过去。
“我给他送了些桂花蜜糖,让他等我回去。”他看起来就是会听话的小相公,白昭昭不觉得阮知微会半途给她跑掉。
“你可真是个小精灵鬼。”白骡子冷嘲热讽,是个人都想不出把白兔子和小狐狸放在一个笼子里。
他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阮知微会做出什么事儿出来。
蹙着眉梢,他就有呕血的预兆。“你们两个傻子,快带路,我怕去晚了,会出人命。”
别人不知道阮知微是怎么来锦州城的,他还能不清楚。
这少年,是把阮家一行人搅得天翻地覆,还能全身而退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