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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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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我走进病房时,看见探望的盛枫与邵宁在和床上苍白的岑笙说说笑笑,我顿觉自己不该出现在此。
来干什么呢……
我们之间的气氛一直是生硬且尴尬,做不到盛枫和邵宁带来的欢快。
但我看过她后便觉得心安。
那夜我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没人知晓那夜我曾去医院探望,我自觉自己做出这样荒谬可笑的事是我的不成熟,但我并不敢深究自己的发心是因为对岑笙的心疼。
岑笙和我从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她干净纯粹到心里有一个人就像是透明玻璃瓶里放进去一支花,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朵花在她心内绽放。
她干净,炙热,赤诚。
那我呢?
我面对她犹如被太阳照出阴影般自卑。
她出院恢复训练的那一天,我看见她对着我笑,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我也跟着她弯唇。
“指导员,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训练结束后的用餐时刻,我独自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原本我和许玉茹她们是常在一起用餐的,但带训新人之后我和之前老队员的作息不再同步,这个时间段餐厅里只有我和几个关系不远不近的男同事,我也不想参与到他们之中,才选择自己坐在角落。
但,盛枫,邵宁,岑笙她们三个端着餐盘站在我面前,笑着问我可不可以一起用餐。
我有些受宠若惊的点头,稍微移了下身子,盛枫在我旁边,邵宁在我对面,岑笙在我的斜前方。
她们三个很有年轻人的活力,盛枫挑起话头问她们有没有看最近新出一部悬疑剧,邵宁接话只看了一点。岑笙说,不感兴趣,一看男主角就一副弱鸡样子。盛枫饶有兴致的继续说,虽然他窝囊,但是他着实貌美呀。接着就转过头问我,指导员,你知道这个剧么?
我是个忙到几乎断网的人,只好尴尬的低头吃饭,回了她一句,我不怎么看剧。
盛枫热情的继续问我,那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都干什么呀?会打游戏刷视频吗?
我再次尴尬的摇头说,我老了,没有那么多娱乐活动。
盛枫很失望的感叹着,指导员真可怜。
我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岑笙开口道,你以为指导员和你一样闲?你来刑侦是屈才了,应该去技侦跟他们一起去追踪定位找信号。
盛枫被岑笙吸引过注意力,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的不亦乐乎。
我也得以安安生生的把饭吃完。
南城酷热,一年没有四季,只有夏季,我洗完澡出来正看见一个小时前刚一同吃饭的岑笙,她的短发稍微吹过后便蓬松起来,我及肩的头发还要吹许久。
她拘谨却热心的拿过我手中的吹风机帮我吹起脑后的头发。
我下意识闪避却被她指尖轻轻拦回,她永远是那样带着距离感的靠近,拦我也只是三根手指轻轻推按了下我的手臂,毫无攻击性,满是尊重的示好。
我其实是很吃这一套的。
如果是有一个这样的男人我可能早就结婚了。
但这样的体贴温柔是不会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的,男性的示好在荷尔蒙的冲动下总带着明晃晃的占有欲。
岑笙没有。
岑笙很好。
透过镜子,我看见她脸红的解释,“你后背被打湿了,我帮你吹要好一点。”
等岑笙关掉吹风的时候我落荒而逃,连谢谢都没说一句。
那夜我无比的挣扎,心底不断反问,她是不觉得这样很暧昧吗?
算了,我大她那么多岁,姐妹之间示好也是正常。
我刻意忽略自己直觉的异样,刻意忽略由此产生对男性理想型的幻想。
慢慢的我也忘记了那次面红耳赤的接触。
时间过的快,转眼她们已经通过三个月的训练融入,我开始带着她们出任务。
最多的是邻里纷争,家庭矛盾。
一开始我是带盛枫去的,但盛枫性格热烈,聊来聊去也不能施加威慑,后来我就换成邵宁,邵宁苦口婆心,劝来劝去貌似更适合劝受害者想开些。
我头大的再换成岑笙。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带岑笙出任务,我总是因为心里莫名的别扭将岑笙排在最后,虽然我清楚,岑笙可能更适合这项任务。
果然,到报案人家里后,今天调解的是家暴案件。
岑笙丝毫不听施暴人员的辩解,只是冷眼盯着他,直到盯的那男人发毛的老老实实闭嘴坐在一边。
我陪在受害人身上检查过她身上的伤痕后听她哭诉。
这家人不是第一次报案,但女方因为经济孩子各个方面不愿离婚,男方更有恃无恐。
我心底是无法共情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组合,但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自己的辖区内施暴。
岑笙冷脸的模样极有威慑力,她一字一顿道,下次如果你再次殴打我国公民,侵犯我国公民的合法权益,我会对你进行拘留或罚款惩罚,我只说一遍,你记清楚。
那男人有气不敢撒,我怕他会趁我们走后对女人施暴,便配合岑笙对女人道,别怕,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会定期走访看望你的情况,你保护好自己。
我打量着这夫妻二人的神色,见并无异样后才带着岑笙离开。
下楼后我就忍不住斥责她,你这样出言威胁被人家举报怎么办,你是警察,不是混混!
岑笙却不以为然,我没有出言威胁呀,我说的是实话,因为同一件事报警多次干扰社会秩序我就能抓他,更何况他还涉及故意伤害。
我气恼的凶她,但人家把你告上法庭之后请的律师给你安的罪名你还能像现在一样反驳吗,法官会偏袒你去判罪吗?
岑笙仍嘴硬,那就没办法正常执法吗?我们连阻止暴力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气的不想理她,言语也过激起来,对!在大街上你把他拷回去你是英勇的执法者,在他家里你把他拷回去你就里外不是人!
她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我们作为执法者,最清楚我们背后的信条是有漏洞的。
但我们无能为力。
我们每个人都会心照不宣的装糊涂,但岑笙没有,她倔驴一样的质疑所有看似不该存在的现象。
或者说,是那些不该存在的现象在我们眼里被默认存在,但岑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仍然质疑着。
我把车停在饭馆前,下车后避开行车记录仪,我对岑笙道,不想死就要学会装傻,你要的正义这份职业给不了你,甚至于你赔上你这条小命也换不来你所谓的正义!我在大学时曾参加过一个辩论,论题是强权与真理的胜利,最后是正方真理战胜强权获胜,但可悲的是我们心里都知道,强权之下无真理。我们能坚持的,我们能守护的,不是正义,是规则!是他们制定的规则!你懂不懂!
岑笙倔犟的看着我,她眼眶发红,我有些不忍,但早些告诉她残酷的事实的好事。
我带她走进饭馆,要了两份盖饭。
很明显的,我们碗里的肉要比一般顾客的多,并且还有老板赠送的饮料。
我压低嗓音,如果我们是男性,她们送的矿泉水瓶里装的就是酒,并且还会送两条好烟塞进警车后座。
岑笙默默吃完饭后,我将饭钱按实际情况支付后就带岑笙归队。
那一次后我再没有带她出过类似的调解任务。
岑笙能感觉到我对她的冷淡,偶然碰到也不再和我打招呼。
直到一个午后,她带着红丝绒蛋糕和咖啡来到我的办公室,面上很是扭捏。
她说,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你可不可以再带我出任务。
看到她小狗一样低落的耷拉着脑袋,我顿时心软的移开目光,不自在的把玩着手上的笔。
我说,我不是和你赌气才不带你出任务,而是我真的怕你冲动之下影响前程。
她坚定的立正看着我说,前程不重要,但我懂您的苦心,让我去吧,我不想做个废人。
岑笙啊岑笙……
我拿你永远是没办法的。
即便两相博弈后赢的人是我,我的心里却也已丢盔弃甲。
我只能说,好,我带你。
她眉开眼笑,没心没肺。
我满脸凝重,心下沉郁。
我自知在和岑笙的相处中自己已越陷越深。
可看我和她之间似乎只有我被这莫名的情愫困扰,我便觉得荒唐。
在以后的任务里,岑笙和我配合的天衣无缝,我竟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妇女主任的天赋,她也圆滑许多,只是仍有威严,一本正经的普法指出他们的错处。
或许是我年纪真的大了,不仅会胡乱的烦扰岑笙的特别,家里人的催婚也愈发频繁。
一位同在警务机关的叔叔给我安排了一名相亲对象。
看过照片与履历我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极优秀的男人,只是家里条件略微差些,所以至今未婚,但如今已通过自己的努力全款买下车房。
出于礼貌我去与他见了一面,觉得秉性尚且合适,虽是没什么小鹿乱撞的激情,但已然是个极其合适的结婚对象,毕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小鹿乱撞的爱情吗?
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不过……岑笙带来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倒是奇怪,但和少女口中冒粉红泡泡的心动有天壤之别,岑笙带来的异样是令人狂躁的,烦忧的,想起来就会蹙眉的复杂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