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观澜》曹贵人

41、与君别

　　“师兄，你没有事吧？”杨无失满脸焦急地拉着陈器的手往山下跑去，由于坡陡路滑，他们每跑一步都会带起一层尘土。

　　“波采恩穿了甲，刀枪都无法刺伤他，咱们今日恐怕是没办法伤到他了。”陈器一边下坡一边说道。

　　杨无失听到这话，拉着他胳膊的力度变得越来越重。陈器的步子骤然减慢，用力挣脱开杨无失的手。

　　杨无失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陈器身上受了许多剑伤。只见他肋下不断有鲜血涌出，浸湿了白色的衣裳。

　　“师妹，你伤到内脏了吗？”

　　陈器咬着下唇，微微点了点头，“有点儿，上不来气。”

　　杨无失见状，毫不犹豫地一把抱起陈器，“别急，我叫人放了信号弹，用不了多久就来增援了。”

　　陈器在他怀里道，“我知道，你向来想得很好。”他摸上杨无失胸前的血迹，脸边淌下一道泪光。

　　此时迷雾已经弥漫到高处，杨无失一时辨不清方向，只觉得四周全是一个样子。陈器见到波采恩的身影追了上来，道，“你抱着我逃路总会慢上些个，不如……”

　　“你要说什么？我今日绝不松手。”

　　陈器捂住杨无失的嘴，蹙着眉浅笑一下，“你当我真能随随便便为你死为你活？我是说东边伙房有一处密道，我们可以从那里逃跑。”

　　杨无失应了一声，往东边摸去，果然发现了一处伙房。

　　陈器摸上杨无失的朱砂手串，“这玩意有用没用？”

　　杨无失先前朝波采恩发过毒针，通通被他的甲挡了回来，此时一根针也没有了，“没用。”

　　陈器拆下他手上的珠串，捻起五枚红珠朝雾里打去，只听几声惨叫，隐藏于雾中的魔教弟子都应声而倒。

　　波采恩听到这方有动静，立即赶了过来。他一刀劈在杨无失的左耳旁，拦住二人的去路，“原来这里有一处密道，我还想你和那老头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杨无失将陈器推到密道口，架起阔刀向外一番，“哥哥，咱俩原本兄弟一场，不想却有食髓子母骨在其中作妖。你若是愿意，咱俩就算活到二十五岁再一同死了又有什么不是？”

　　杨无失用腿轻轻带住了陈器，示意他先从密道逃走。

　　波采恩将杨无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你说这番话有几分真心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杨无失见软的不行，又道，“你方才已见过莫清虚掌门了，这座山全都被放了信号弹，你就没有想过其他派的掌门马上也会过来吗？”

　　波采恩一刀打开杨无失的手，朝杨无失上盘刺去，“那又怎样？我既然敢来，必然是有能够全身而退的底气。”

　　杨无失眼瞧波采恩招式逐渐强了起来，心知这两个月中变强的不止自己，波采恩也在变强。唯恐自己躲开的话波采恩要扎到他身后的陈器，连连硬吃了十招都没有后退一步。

　　波采恩穿了甲，不用顾人顾己，则是一头压倒全力攻击。眼见下一刀就要砍在自己脖子上，杨无失突然脚下一沉，被一只手拖到了密道里。

　　“师妹，你做什么？！”

　　陈器从密道中抢出，杨无失毫无防备，被陈器一脚踹了个结结实实。密道湿滑，杨无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断翻滚，脑袋一片天旋地转，额角被石头磕得鲜血淋漓。

　　陈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师兄，倘若我有命活着，我绝对回来见你。”

　　杨无失用银蛇剑插住石缝，银蛇剑太软韧，连插了四五次都没有插住，最后竟然双双断在了石缝里。杨无失一路向下滚一路，终于在一块弯刀中卡住了手，左臂被冲势折断，疼出一身冷汗。

　　“师妹！师妹！”

　　杨无失右手和双腿竭力往上爬，咬牙硬爬一阵，却听见打斗声越来越远，心里有一阵没有由来的害怕，“陈器……陈玉堂……玉堂……”

　　汗和血蛰得他双眼火辣辣的疼，他告诉自己没问题的，信号弹飘了这么久，须正己绝对会赶到的。

　　“波采恩！你人呢！你要辛夷不要！你要我的命不要！！”杨无失一把抓到他方才折断的银蛇剑上，剑刃透过手掌心，刺得他清醒了一些。

　　屏气爬了半刻，胸口突然开始抽痛。杨无失靠在墙上，渐渐没了意识。

　　晕了不知多长时间，朦朦胧胧看见北边有几队人影走来，祁小南搂着力竭的父亲正和须正己讲着什么，辛夷的身影却不在其中。

　　陈器也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