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观澜》曹贵人

38、输了也罢

　　“谁给你的剑？”谢亲仁一记巨剑劈了上来，杨无失不敢硬接，只能四处躲避。

　　杨无失被这突然的问题搞晕了，“我师父啊。”

　　谢亲仁的脸色冷了下来，“我不是说，赤霄，而是说，银蛇。”他每停顿一下，就劈下一剑，好像一种奇怪的人偶，显得十分诡异。

　　杨无失被巨剑击得节节败退，场上局势朝一方压倒，衡山派弟子在底下欢呼，杨无失向台下撇了一眼，看见觉远正在给他使眼色。于是一面打，一面暗中向觉远靠近，“是我先前的师父给的。”

　　“放屁，放屁！姜家未曾，收过外人，为弟子，你如何能，得了这对剑……你如何能？！”杨无失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倒不是说他没有见过人发飙，只是谢亲仁本来就像棺材里爬出来的厉鬼，此时一发怒，好像露了鬼使本性一般要取人性命。

　　姜家……是和许绛香有过一段感情纠葛的姜怀英大哥家吗？可许绛香好些年前就与姜怀英闹掰了，她的银蛇剑是在杨无失入门前就有的，怎么会是姜大哥的剑？

　　杨无失见这巨剑来势汹汹，已是逃窜不及，一矮身，从谢亲仁的□□钻了过去。台下人见杨无失甘受胯下之辱，有一半都发出了不屑的声音，“还打什么？快快投降吧！”

　　杨无失咽了口唾沫，把握方位，有意将谢亲仁往觉远这方引。

　　顾虑观澜山的安危，杨无失此时不愿自报师门，“我先前的师父不姓姜，但她的确认识姜家的人。”

　　谢亲仁听杨无失语气诚恳，面色松动了些，“你师父，又是，何许人也？”

　　此时杨无失已经半逃半跑到了觉远跟前，觉远精准的将一个朱砂佛印手串丢套在了杨无失的手腕上，手法之快，除了杨无失和觉远，无一人看到这么一件小物事飞上了台。觉远的声音传到杨无失的脑海里，“阿弥陀佛，心诚则灵。”

　　杨无失当即掂出来这朱砂手串的重量不一样，觉远这是叫他用暗器！觉远闭上了眼，外人看来，那人只是在入定而已。杨无失心中的震惊达到了顶峰：佛法竟然高妙至此！只是觉远摸不清自己的输赢，未免也太不信任自己了。

　　杨无失遂又不动声色的朝另一个方向躲闪过去，气定神闲的答到，“师门早在数十年前已归隐，恕弟子不能告知。”

　　二十年前也是数十年前，杨无失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叫谢亲仁拿不定主意。

　　谢亲仁的神情突然显得很落寞，“罢了，咱们，好好打过吧！”

　　杨无失的背后流下簌簌冷汗，谢亲仁原来的攻势就已经够凌厉了，谁知他这时才说自己要提起劲来好好打过。只得硬起头皮，叼起左手的银蛇剑，掐诀挺上。

　　谢亲仁边接招边道，“八卦剑法，雾绕云缠！我解得开！”他将剑刃擦过那银蛇剑身，纤细的银蛇剑在门板的衬托下好像一根极细的银针，二剑力量差异之大，尽可在眼中体现。

　　银蛇剑被压弯到一个恐怖的弧度，众人都认为杨无失手中之剑应当被压折了。谁知谢亲仁松手之时，那银蛇剑又反弹过来，在巨剑上抽出一条巨大的裂纹。

　　谢亲仁的喉咙一下一下喝着气，“姜家之剑，真乃好剑！”他食指一敲自己的巨剑，那巨剑竟然应声断作两半，一个门板被斩作了两扇窗户，下段听令哐啷掉在擂台上，上段仍然提在手上。

　　杨无失方才观察了许久，总算找出那门板的一个不能承力的点，外人看来他是借力打力，实则全是八卦剑法掐算的结果。

　　“好小子，深藏不露。”

　　杨无失取下口中衔着的剑，作了一揖，“前辈，承让。”

　　杨无失的剑太细，台下人并未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到谢亲仁的剑断了，登时对杨无失又佩又服，“这个新人当真神了，华山论剑这回可真是名副其实。”

　　过了一会，却未听见须正己评判输赢。众人朝须正己看去，发现杏林谷的诸位女仙正对须正己耳语些个什么，须正己面色凝重，当即道，“诸位道友，快快检查自己身上有无蛊毒咬食过的伤口？”

　　台下议论纷纷，“打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叫停了？”

　　一位杏林谷医仙道，“方才我们为祁侠士查看腿伤时得知，祁侠士的腿上时旧伤早在两月前已经治好，今日腿上并非华山论剑所致，而是蛊毒复发。魔教的蛊毒有可能是间歇的，方才我们向华山派陈器少侠要了一方药剂，若是有人先前遭了虫蛊，可到此处领取药方。”

　　杨无失听到陈器的名字，心中又是一惧：为什么这些女子和陈器一路，却只有她们上了山，而陈器没有露脸？

　　他下意识往华山高空上看，若是有敌人入侵，这些门卫都将放出信号弹。可天空依旧明朗，不曾有一丝烟雾弹的痕迹。

　　杨无失也不顾下了擂台即为认输的规则了，轻轻一跃，纵下台去，“几位医仙姊姊，我师弟陈器现当如何？”

　　为首的一名高挑女子道，“他在华山客居照看祁侠士。”

　　杨无失仍然觉得有哪里古怪，朝须正己抱了一拳。须正己当即道，“华山论剑暂时中止，每个门派派出一名弟子来领取药方。”

　　杨无失的疑惑仍然没有消除，多带一个人多了解一些情报，“医仙姊姊，可否带我上前一看？”

　　几位医仙面露难色，“不知少侠有何要事要前去查清？”这几位医仙已经在华山南北峰来回走了一道，此次回来便只要做发放药方这一件事。谁知竟然被一个拎不清轻重缓急的弟子缠上，各自都不愿再跑一趟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道，“我带他去吧。”余下几位医仙虽不太认同，但不忍随便拂了人意，“那便由你带他吧。”

　　杨无失又向须正己要了一枚信号弹，这才提步离开。他有心留意这名带路女子的神态，见其并无不安之处，这才放下了心：只期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卦象说他和陈器的气运冲天，应当大差不差。

　　只要陈器相安无事，华山论剑输了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