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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灼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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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筠面不改色,反问她:“你是怎么看待的?”
蓝楹愣了下,觑着柳轻筠的脸色,吞吞吐吐:“比起那个姓周的,我自然,自然更看好宋公子……不过这些说到底还是要看姑娘你的心意呀,我站在姑娘这边。”
柳轻筠支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这么嘴甜呐,行吧,我也觉得姓周的不及宋清让一根头发丝。”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蓝楹猜测的所有事。
蓝楹的眼睛亮闪闪的,她再次提问:“姑娘,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呀?”
柳轻筠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听到她略显稚气的话,有些忍俊不禁:“睡的好自然心情舒畅,你的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呢?”
蓝楹腼腆地嘿嘿一笑,手脚麻利地端过碗筷跑去清洗,柳轻筠拿过扫把开始扫地。
什么心情?
呃,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了关于情爱的人,她自己都还茫然无措呢。
柳轻筠不由得念起新鲜出炉的对象宋清让,他也是头一回,两个愣头青凑一块了。
不过,毕竟互为初恋。
柳轻筠一会儿忧心两个人都是没经验的日后该怎么摸索,一会儿又因为互为初恋而勾起唇角。
好在蓝楹过来打破了她这种奇怪的状态:“姑娘,此事要不要瞒着洪姑娘?”
柳轻筠回过神,随意道:“不用,下次见面我自会告诉她。”蓝楹点点头:“那,夫人那呢?”
柳轻筠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夫人”是谁,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谁?”
“姑娘的母亲啊,和宋公子如此大的事,总不好瞒着她吧。”
柳轻筠忆及昨日李婉的微妙态度,略感窘迫:“咳,你说娘啊,她嘛,我觉得吧,应是知晓的。”
说完就转头,不去看蓝楹的反应,嘀咕着要去陆莲那了。
陆莲在那里住了下来,柳轻筠之前每日都要过去一趟,教她如何拌食料,以及一些必要的知识,陆莲学得很快,对饲养它们愈发得心应手。
柳轻筠担心她一人在那会觉得寂寞,没想到陆莲反倒接受良好,几日过去,精气神都好了。
但柳轻筠依然会时不时去看看她,这也是蓝楹知晓的惯例,这么一算,的确有好些天没有去了。
蓝楹只得去收拾东西,柳轻筠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这跟在家长眼皮子底下处对象有啥区别。
关键是,才刚刚确认的关系。
日后,希望别闹出乱子。
柳轻筠在郊外一直待到下午申时一刻才回到住处,甫一进门,洪碧君坐在院子里正等着她呢。
她有些意外:“碧君?你怎么来了?”
洪碧君起身走向她:“我一个人待着无聊,来找你解闷,家里长辈实在是太能念叨了,我娘看不下去,叫我来你这避避。”
柳轻筠同情地搂了搂洪碧君,本着朋友之间要坦诚的原则,她拉着洪碧君进屋,眉眼严肃:“碧君,我要跟你说件事。”
洪碧君抬了抬眉毛:“怎么?宋清让来你家下聘了?”
柳轻筠:……
她十分不解地看着洪碧君,洪碧君吐吐舌:“晓得了晓得了,说吧是什么事?”
柳轻筠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我跟他,昨日,算是在一起了。”
洪碧君的神色说不上大吃一惊,倒是有些果然如此的表情,她郑重地握住柳轻筠的肩膀,感慨:“恭喜宋公子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把你这块顽石捂热了。”
柳轻筠拧眉:“我顽石?这算哪门子说法?”
洪碧君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坐下捏起蓝楹摆上来的糕点:“你自个说,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宋公子对你心思不浅,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的,我当时就纳闷了,你一个貌美无比的年轻未婚姑娘,对他那般关心,宋公子就是再才华横溢,究竟也是个毛头小子,如何会不动心,你瞧瞧,果然如此,事到如今,我说你是顽石哪不对了?”
柳轻筠颇为汗颜,上前恳求认错:“是我错了,好碧君,你就宽宏大量原谅我吧。”
洪碧君傲娇地“哼”了一声,点点头,两人转瞬间打闹在一块儿,洪碧君推了推她:“轻筠,跟大才子在一起是何感受呀?”
柳轻筠叹了一口气:“这才刚刚开始呢,老实说,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而且最近他也挺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洪碧君咯咯地笑了起来:“哎哟,你这是在跟我说,你想宋公子了,对不对?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意思传达给他。”
柳轻筠作势要扑过去挠她痒痒,洪碧君立即投降:“我不说,真的,我这也有件事告诉你,周秉言跟杨婉婷的婚事定了,就在十月份,到时候他们成亲,你去不去呀?”
“去,怎么不去,杨婉婷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我去祝贺她的喜事跟周秉言有何关系。”
柳轻筠从容地回答,洪碧君转了转眼珠:“轻筠,话说宋公子出不来,咱们可以去看他呀,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
“好,那就明日去。”
翌日,柳轻筠还是没能逃过,随洪碧君一起去了清河书院,不巧得很,宋清让被山长叫去了,是王书瀚出来见她们。
“轻筠,你别这么失望嘛,我们改日再来,一定能看见他,俗话说,有情人定能相会的。”洪碧君安慰道。
柳轻筠竟不知脸上的表情如此明显,她露出个笑:“说什么呢,走吧。”
回去后,宋清让不断写信过来,字里行间尽是缱绻思念之意,常常给柳轻筠读得面红耳赤。
什么“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风吹荷叶动,无夜不摇莲”、“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卿怀”……
写得这么直白,简直像是贴在她耳边低声诉说一腔痴情。
柳轻筠憋半天也只干巴巴地挤出几行字:我亦是,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么会写情书是吧,情书哥。
柳轻筠红着脸将信件收好。
如此过了半个月,一切安好,除了宋清让的来信越来越让柳轻筠不敢看。
他付诸于笔端的爱意宛如在她面前盛开的巨大花海,只为她一人绽放,只求她一人的目光。
柳轻筠不敢直面如此汹涌的情感,她蹲下来摘下一朵细细欣赏,再放入怀中,默默欢喜。
柳轻筠跟宋清让的事,该知晓的人都已知晓,不该知晓的人,也知晓了。
一个平凡的下午,柳轻筠跟陆莲边喝茶边聊了会,柳轻筠困意上涌,左右无事,拉着陆莲一齐午睡,猪舍里的猪亦睡得安祥。
柳轻筠是被陆莲摇醒的。
睁眼的瞬间,伴随恢复意识一同而来的是浓烈且呛人的烟味。
视线内,是一片烟雾,窗户上映着外头的熊熊火光。
陆莲明显是醒来不久,她匆忙扯下一旁挂着的帕子递给柳轻筠捂住口鼻,两人心照不宣地压低身子往外跑,来到外面,肉眼可见的是,到处是火光,浓烟滚滚,热浪灼人。
柳轻筠发现门被人从外头锁住,努力镇定下来,四处寻找适手的工具,拎过一把铁铲就往木板门上砸,哐哐砸了好几下,门稍有松动,火舌隐隐舔了过来,柳轻筠却快没了力气。
陆莲因为把帕子给了她,自个吸了不少烟,瞧着脸色苍白。
柳轻筠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铲子再度砸了下去。
她们摔出门外,柳轻筠爬起来扶着陆莲往外跑,来到空阔处,两人缓了缓,回身一望,整个院子似是葬身于火海。
陆莲忽然惊叫:“不好!猪舍!”一阵风似地往里冲。
柳轻筠眼看着她往里扎,本能地想抓住她,指尖只握住一点袖子。
柳轻筠气急败坏地吼道:“回来!陆莲!你不要命了!”
她的身影已消失。
柳轻筠深呼一口气,蒙头跟了进去。
火势越来越大,视野内全是烟雾,根本看不清东西。
柳轻筠也不敢张开嘴,怕吸入浓烟,心里焦急,凭着记忆往猪舍跑。
于猪舍门口,终于抓住了快失去意识的陆莲,柳轻筠不敢耽误,攥着她手腕往回走,陆莲还要挣扎,柳轻筠回身就扇了她一巴掌:“人命重要,懂吗?”
陆莲被扇得侧向一边,神情呆滞,柳轻筠拽着她退出这里。
从始至终,她没有向猪舍里的猪投去一眼。
柳轻筠清楚的知道,它们是救不回来的。
意外,发生在一刹那。
迎面倒来的燃着火的木条,柳轻筠第一时间推开了陆莲,再勉强一躲,紧接着脸上传来剥皮般刻骨的痛楚。
她眼前一片昏暗,耳边有陆莲的尖叫声。
柳轻筠不断坠落,一直坠落到深渊。
恍若大梦一场,梦里茫茫白雾,浮现出众多人影,她看不真切,伸手要去拨开雾影,而伸出来的那只手,竟是被烧成骨头的模样。
柳轻筠模糊中听见李婉的哭泣声,洪碧君崩溃的啜泣,以及,宋清让温柔的呼唤声。
“轻筠,轻筠,别睡了,该醒了。”
她睁不开眼睛,眼皮仿若千斤重,待能感知到什么,脸上火烧火燎般尖锐到撕裂的疼痛夺去她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