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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定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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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筠低头仔细端详桌上的嘉肴,这色泽,这卖相,这菜可真菜啊。
李婉悠悠看向坐在柳轻筠身边的蓝楹,蓝楹顶着她颇具压迫性的目光有些汗流浃背,不能说,宋公子在这院里待过整整一晚上的事。
洪婶娘轻轻拍了拍李婉的肩以表安抚,笑着谈起近日清河县津津乐道的事。
“听说贾老不日便要抵达咱们这了,大家伙都争着盼着想一睹其人呢,清河县也是热闹起来了。”
此时宋清让也从厨房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柳轻筠的位置正对着他,她一抬头就能与宋清让对上视线。
柳轻筠袖中的玉佩仿佛成了烫手之物,弄得她颇为心乱,好在柳轻筠一向会掩盖心情,面上瞧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洪婶娘说完,看到宋清让坐下,端起面前的杯子,眼睛弯成月牙:“不说这个了,来,我们一人一道句祝小寿星的话,从我开始,婶娘也不认得几个字,那便祝你日后金榜题名,有个锦绣前程。”
一口气说完,洪婶娘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动作实乃豪迈。
宋清让起身道谢,亦喝了个干净,这般轮下去,柳轻筠是四个,李婉说完,她站起身。
宋清让的视线落在柳轻筠脸上,虽然是果酒,喝得多了也是能醉人的,他一连喝了三杯,眼底仍十分清明。
柳轻筠却不是能喝的,别人是几杯倒,她能几口倒,不过这是果酒,应该没事的?
柳轻筠狠一狠心,语气极快:“祝你万事胜意,前途无量,鹏程万里,来日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说罢,一咬牙,也一口闷了。
尝着甜丝丝的,还挺好喝。
柳轻筠咂咂嘴回味,抬眼去瞄宋清让的表情,岂料他正注视着她,如此一来,竟被当场抓包,宋清让朝她露了个笑,随即道谢。
柳轻筠挪开目光,余光瞥见宋清让空空的杯子,边坐下边纳闷他是什么时候喝的。
待蓝楹说完坐下,悄悄附到喝果酒喝得不亦乐乎的柳轻筠耳旁边才为她解答了疑惑。
“姑娘,你举杯时宋公子也举杯,你俩几乎是同一时刻喝的,这是你们商量好的吗?”
柳轻筠握杯的手一抖,只觉玉佩越发烫人了。
众人融洽地吃了顿饭,大伙都给宋清让送了礼,他一人拿不来这些,便暂存在柳轻筠这里。
饭后宋清让不顾阻拦,与柳轻筠跟蓝楹一块洗碗,洪婶娘和李婉还得赶回去看茶馆,她走时随手把想看热闹的洪碧君给拎走了。
王书瀚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他家境殷实,从没做过家务,此时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
柳轻筠见赶不走宋清让,干脆把碗分了大半给他,本意是让他知难而退,宋清让兀自洗得欢快,干活的速度那叫一个快,蓝楹都追不上他。
柳轻筠看了会,默默将手边的碗往他那边推了推。
收拾完残局,柳轻筠问宋清让下午的打算。
宋清让顺势邀请:“陪我走走?”
柳轻筠手里的玉佩着急送嘞,她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走出小院,趁柳轻筠锁门的间隙,宋清让低声对王书瀚道:“王兄,别忘了来之前我说过的话。”
吃得心满意足以致头脑迟钝的王书瀚茫然回答:“什么?你说什么?”
宋清让看向他的眼神冷硬似刃,王书瀚一哆嗦,记忆瞬间重回脑海,他朝宋清让点点头。
说的话,就是让他有点眼力见,他哪儿没眼力见了?他还为了兄弟专门去向家里的长辈取经,虽然结果不咋样,但是这份心意天地可鉴啊。
王书瀚磨了磨牙,老老实实地退后几步,好使兄弟能和心悦之人一会儿靠得近些。
柳轻筠带着蓝楹走到他们身边,嫣然一笑:“走吧。”
宋清让眉目柔和:“好。”
中途,跟在柳轻筠身边的蓝楹莫名其妙被挤到了后边,跟王书瀚大眼瞪小眼去了。
蓝楹满脸呆滞,看看前方的两人,再瞅瞅自己和王书瀚,小小的脑袋装了大大的不解。
清河县值得一看的地方不多,几人走走停停,不知怎么来到池塘,里头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荷花,伴随着微风送来清香,实在怡人,因此驻足了不少行人。
柳轻筠停在池塘边的柳树下,触目皆是亭亭玉立的荷花,她不由得看入了迷,宋清让不动声色地看了王书瀚一眼。
王书瀚会意,找了个借口带走了蓝楹。
宋清让刚刚收回视线,耳边是柳轻筠的声音:“宋清让。”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心里一紧:“怎么了?”
柳轻筠此刻眼前全是重重叠叠的荷花,她扭头看宋清让,也觉得看见了两个人,柳轻筠心知是果酒后劲上来了,她甩甩头,借助不时吹来的清风努力保持清醒,趁还没上头前掏出玉佩,抓住宋清让的手塞进去。
开口时不小心打了个酒嗝:“嗝,咳咳,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字是我亲手刻的,有些丑,你将就点吧。”
手心里躺着的触感温润滑腻,她收回手靠在护栏上醒神,方才仰脸与他讲话时,两颊绯红如晚霞,一双凤眼仿佛浸润在清晨的雾里,蒙着一层水光,看着让人心尖都发软。
宋清让垂眸,碧色的玉穗柔软,青色的玉佩上刻有他的名字,字迹工整,跟丑绝对扯不上关系。
他用指尖抚摸那几个字,如同在心上抚过她的名字。
柳轻筠吹了会儿风感觉好多了,摸了摸脸,热度降了些,回身的刹那,宋清让忽然上前一步,缩短距离,近到呼吸相闻。
她惊得退后,却只是贴上了冰凉的护栏。
宋清让没有再进一步逼过来,保持着近同于将柳轻筠困在怀里的姿态,声线清润:“轻筠,多谢你,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他困住她,却低声问她要他做些什么。
柳轻筠抬手推了推他,没推动,转过脸:“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你,你走开些呀。”
宋清让恍若不闻,低头,略带蛊惑地引诱:“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我如何,我便如何。”
柳轻筠直觉不对劲,正准备打断他的话,宋清让抬手,微凉指尖按在她的唇上。
迎着柳轻筠瞪大的双眼,他听见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轻轻碎裂的响动。
是什么呢?是他那长久以来的小心试探?还是面对她时因为处境不堪的无力,被掩埋的肮脏心思,不能暴露的种种恶劣,他自从遇见她,再也不是光风霁月的君子。
原来心甘情愿深陷情网,既欢愉,也悲哀。
他听见自己刻意放柔放缓的声音:“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到此便是他的一切,他的一生都系在她的回答上。
柳轻筠的长睫颤了颤,她的额头抵住宋清让的肩,此时又觉酒气上涌,脑子晕晕乎乎的。
“你干嘛呀,都让你别讲了,你偏偏要讲,不听话。”
也许是因为酒,柳轻筠语调软乎乎的,这句话基本同撒娇无异。
宋清让的心都让她一句话给揉烂了。
他抬手又放下,半是克制半是纵容:“你得给我一个答案。”
柳轻筠越发头晕,将脸颊埋入宋清让怀里,震耳的心跳声。
她含糊不清地给出回答:“……那,那就试试。”
试试……
试试??
宋清让呆了一下,先前如临悬崖的忐忑倏忽消失,天地间只剩下怀里的抱紧他的柳轻筠,温温软软。
他梦游似的抬手揽住柳轻筠,小声确认:“是同意的意思吗?”
柳轻筠捏了捏他的腰,肌肉紧实。
宋清让瞬间明白她的回应,欣喜之情如同滔天浪潮将他淹没溺毙。
他用纤薄的唇碰了碰柳轻筠的乌发,无比珍惜地抱紧怀里的人,像是抓住了世间最宝贵之物。
柳树的枝条飞舞,掩去树下的两人。
柳轻筠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睁开眼,她看见满室阳光,柳轻筠坐起身,茫然了一会儿。
昨日的记忆渐渐回笼,他捅破这层窗户纸,低声下气地求她垂怜,她又是如何同意,甚至后来失了神智还对他动手动脚。
记起来了,她全记起来了。
昨天宋清让送她回家,在门口她死活黏在人身上,还把手挂在他脖子上,好一通折腾,宋清让衣襟都散了,皮肤细白惑人,她猛地一扑,牙齿磕在他锁骨上,她迷迷糊糊听见他倒抽一口凉气。
蓝楹发出一声猛烈的嚎叫,柳轻筠彻底失去意识。
记忆逐渐清晰,她失声尖叫起来,再次躺回床上,双眼无神。
怎么能,怎么就忍不住呢,不就是男色当前吗,好吧,就算宋清让容色非寻常可见,那也不至于把她迷成就幅没出息的样子吧?
还怎么见人?
柳轻筠在床上蛄蛹了半晌,直到蓝楹敲门唤她才起床洗漱。
吃早饭的时候,蓝楹一直在偷偷观察她。
柳轻筠放弃抵抗:“有什么想问的?”
“姑娘,你是不是真的跟宋公子两情相悦?昨天的宋公子高兴得简直不像他。”
蓝楹得了允许,目光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