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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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手支在床榻之上，水落桑坐起身来，身上原本被压得十分紧实的被子滑落退到了腰间，而后搭在了床榻上。
房间里没有人，显得有些安静到让人从心里生出些凉意来，不过，透过木格子的窗子，隐约可以看见屋外一片锦织一般绚烂金色的树叶。
远远地，还传来小姑娘和方小公子吵闹的声音，似乎在抢着什么，吵嚷的让着隔了段距离的房间里都能听见。
意外的，很安心的感觉。
床边摆着一张椅子，靠着床榻离得极近，似乎还带着些温度。显然，先前是有人一直守着自己的，水落桑方才醒来时候没什么表情的面上露出一个微笑，极黑的眼眸中带着的凉意也是慢慢散了去。
大约，是晴雪那个丫头吧。
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一样的风晴雪，水落桑忍不住收了收手指，只觉得指间似乎还留着她的温度——不过，晴雪，你是不是握得大力了一点……
水落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套着的黑色手套时候，眉目间的柔和慢慢淡去，露出有些冷淡地神色来。
也不过转瞬。
摇了摇头，将右手举到眼前，看了一直带在手上的黑色手套，水落桑皱了眉头，唇角微弯，轻笑了起来，笑容渐渐扩大，笑意却是慢慢凉了下去。
咬住中指上的手套，水落桑将右手向外拉了拉，黑色的手套绷起一个弧度，而后褪去，露出白皙的皮肤。常年不见日光，本应是苍白的颜色，水落桑的手却是带着一种健康的莹润光泽，白皙确实，其中还透着些粉色，暗青色的血管静静地流淌在皮肤下，并不是十分明显。
只是，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分外明显的墨色符文如同蔓生的藤蔓一般，纠缠着，尖端如同一柄利剑，直直地绕着中指，指向指尖。
不难看，只显得有些诡异。
自然，现在看来，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柳承影，柳家先祖与她下的符文。
“柳广陵……水落桑……龙神桑落……”
水落桑低喃出声，眼前闪过村落中小女孩欢笑雀跃无忧无虑的模样，而后转到了那个梦境中轮廓开始渐渐清晰起来的苍青色甲胄的女子。
将右手抵在额角，水落桑无声的笑着，笑容中带了几分肆意，却是又透出隐隐的悲凉。
她不想知道，为什么柳承影的时空之术会出现差错，也不想知道，那个在柳承影口中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亦是天界最强战龙的龙神桑落与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是水风红和柳叶青的女儿柳广陵，也是得蒙柳家先祖柳承影赐名的水落桑，却也不可不承认，她还是……在幽都和风广陌风晴雪一处生活了十数年的水落桑。
曾经相处过的的时间不会消失，曾经存在过的事实不会湮灭，曾经产生过的感情不能否认。
还有……龙神桑落……
在从幽都出来之后，便是一直做着的梦境，在那一天之后忽然便像是散去了晨雾的湖面，清晰了起来。那一片山水之中，天青色甲胄的女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像是在说着——龙神桑落与水落桑而言，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或者说，就好像，是自己，便是她……
然而……
终究已经不是。
水落桑和龙神桑落，是不同的。
水落桑面上表情渐渐淡去，神色有些冷，极黑的眼眸中，从眼瞳开始向外蔓延开来一阵极浅的金色，瞳孔亦是竖立了起来，透出几分高傲的疏离和讽刺。
沐零方相看了她，有些担心地凑了过去，拿毛绒绒的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臂，水落桑方才回过神来，眸中浅金色散去，重又恢复了极深的墨色，晕开了极浅的温柔，伸手轻柔地顺着它的毛皮。
“没事的，不用担心……”
沐零方相点了点头，挥舞着小翅膀飞在水落桑身边，在她脖颈上蹭了蹭。
翻身下了床，水落桑站起身来，因着先前将噬月玄帝斩杀之时溅上了些许血迹，所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却是不熟悉的样式，粉色的娇俏的模样。
应该是襄铃小姑娘选的，水落桑笑着摇了摇头，直接忽略了是谁帮自己换的衣服的思考，毕竟，再怎么着，还有晴雪在，怎么轮也轮不到那两个男孩子的。水落桑想起原本也是一行人中唯三的男子，现下却是不知被带往何处的欧阳少恭，动作顿了顿，眸色渐深，摇了摇头，从包裹中拿出初初离开幽都时候穿着的蓝白衣裳。
当初不识得，现下看来，再思及欧阳少恭所言的琼华已是与数百年前殒落，心里五味俱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道胤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模样还很清晰，那一片晕着深深浅浅的粉红色的醉花阴便是现在想来也还是忍不住想要赞叹，山风很大放眼望去山河尽收眼底的卷云台心境修行最是好不过……
修长的手指在琼华道服上细细地抚摸着一遍，水落桑眸中神色渐沉，唇角的微笑柔和了起来，而后伸手拉起琼华道服，如同那时在琼华时候的每一个早晨一般，一件一件地，仔仔细细地，将衣服穿了起来。
白底压了蓝边的琼华道服穿在女子的身上，勾勒的腰身越发纤细，也是带了几分飘然出尘的气质来，水落桑抬手将披散在身后的黑色长发用玉冠束了，而后拢了拢衣袖，转身看向盯着那一片水蓝乐滋滋发呆的沐零方相。
女子清隽的面容上带了些许浅淡的笑意，极深的眼眸透着幽幽的黑，只在眼底泛着浅浅的温柔，唇角略略抿起，虽是看起来很是柔和，却自有一种凛然的气势。
沉默了半晌，水落桑方才在沐零方相歪了脑袋，扑扇着小翅膀，蓝幽幽眼睛好奇地看来时候，开口说道。
“沐零方相，你便留在此处。”
沉默了片刻，水落桑摇了摇头，寻不着毛笔，便是从包裹里找出一张纸，用风晴雪秘制调味粉写了几行字，顿了顿，终是没有将纸折起，只把它用东西压了，放在最醒目的地方。
“我……有些事情要办，便是暂时不与他们同路，这张纸就拜托你了，让他们回来时候看着，也勿要担心。待得事了……”
她转过头去看了整整齐齐叠放在床榻之上的凤羲祭服，揉了揉黏着自己哼哼的沐零方相，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极其温暖的笑容。
“不要撒娇，好好跟着他们，我一定会回来的。”
沐零方相乖巧地点点头，飞到纸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板着脸就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水落桑笑了摇摇头，伸出手去摸在了凤羲祭服之上。
记忆中的灭族之仇依旧清晰，而幽都那一段时日的生亦然活，风广陌风晴雪婆婆小绿十巫幽都之人……便是生出了新的羁绊，割不断舍不下。
大约，还要算上这新交上的几位朋友。
死者已矣，仇恨也是一处，然而生者，总归还是要向前走着的……这不能说是一种遗忘，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便只能算是一种遗憾了。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约，还多着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吧……
说不出在担心什么惶恐什么，只是暂时，不想看见先前那般亲近的存在……
指尖从凤羲祭服上离开，水落桑眸色之中的温柔慢慢冷淡了下去，深深地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符文，想起那个当初那般信任的先祖时候，已经是，生出些莫名的怀疑和间隙。
呼出一口气，水落桑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依稀可以看见一身红衣的红玉轻笑着走向闹得正欢的小姑娘和方小公子，那两人手上各自端了个食盘，正向着这处走来。摇了摇头，水落桑唇角抿了抿，将手指触上了右手手背上的符文……
待得风晴雪和百里屠苏回着客栈时候，原先水落桑睡着的屋子中，红玉和襄铃方兰生几人都是眉头轻锁。
床榻之上一片齐整，凤羲祭服和新买的明霞锦衣叠放的整整齐齐安置在其上，却是不见了日前仍在沉睡的那人，只留下一只坐在写满了诡异的绿色字体的纸上，颇为哀怨地拿蓝幽幽眼睛瞪了他们的沐零方相……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离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