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故人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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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水面比白日里看起来暗沉一些，被风吹着泛起点点涟漪，燃着晕黄的烛火光芒的莲花花灯顺着水波慢慢向远处漂去。远远看去，像是在水面上连成一条微亮的光线，渐渐消失在夜色暗沉中。
风晴雪站起身来，面上笑容灿烂，对走来的水落桑和百里屠苏挥挥手，手上还捧着一朵粉红色的精致花灯。
她身边，围了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笑了放灯。
阿翔蹲在不远处，盯着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着百里屠苏来，他一扇翅膀，飞到了百里屠苏的肩膀上落下，低鸣了一声，拿爪子蹭了蹭护肩。
“晴雪，他们便是你的新朋友？”
水落桑看了风晴雪身边围着的一群孩子，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凑过来的一个小女孩的脑袋，水落桑看着她眯了眼睛，咧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笑得满脸灿烂的模样，不由得也是笑了起来，手上动作也是温柔了几分。
“很可爱。”
“恩，”
风晴雪点点头，一手拉了水落桑，向着岸边逐层深入水中的阶梯走去。
“我来的还是迟了些，先前说的新朋友已经走了。不过我又交了些小朋友，他们教我放灯。”
说着，风晴雪将手中捧着的莲花灯举到水落桑面前，眼瞳在晕黄的烛火下，显得熠熠生辉，闪动着难掩的激动。
“他们说放灯的时候许个心愿，如果花灯能够一直漂到看不见的地方，那么愿望就会实现。我想许愿这次能够平安找到大哥，落桑姐也一起吧。我们一起许愿。”
水落桑心中一动，视线不由得落到了水面上几乎连成一片的花灯，如同夏日水面上盛开着一朵一朵的荷花，连成了线，连成了片，和着蓝天白云，一眼望不见边际的碧绿和深深浅浅的红。
右手被一阵有些小的力气晃了晃，水落桑低下头，看见先前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自己的手，正仰着头睁大了澄澈的双眼看了。粉嫩的脸颊有些微微地鼓起，看起来很是可爱。
“大姐姐，”
小女孩拉着水落桑的手，笑了起来，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枚弯月，粉嫩嫩的嘴唇抿着，唇角微微翘起，说话的时候，约是因着正在换牙的原因，露出了肉色的牙床和玉白色的小牙。
将另一只手里捧着的花灯送到水落桑面前，小姑娘很认真地点点头。
“你没有花灯，小月把花灯给你。”
说着，不待水落桑拒绝，小女孩便是把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的手中，然后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娘说，不能占别人的便宜。三哥哥放了晴雪姐姐买的好多花灯，所以小月把花灯给大姐姐~”
被称为三哥哥的小男孩扭了头，切了一声，然后有些脸红地沉默了下，瞥了笑眯眯的小月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又是摸出来两个花灯，把一个塞到了小月的手里，撇了撇嘴。
“笨死了，你不是还说要许愿吗，回家以后不要抱着我哭。”
说了，飞快地瞥了风晴雪和水落桑一眼，犹豫了下，还是走到水落桑身边，将花灯递过去。
“我才没有放好多，就……”
他抬眼瞥了笑眯眯地风晴雪一眼，伸出四根手指。
“就三个。”
“……”
水落桑一愣，和风晴雪对视一眼，两人都是轻笑了起来。
小男孩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指，再想想自己方才说的话，立马涨红了脸，瞪了小月一眼，就向着围在河岸边的一群男孩子那处跑去。
小月伸出手，看了水落桑和风晴雪一眼，便是追了上去。
风晴雪一手抵了唇角，有些担心地看过去，然后在看到那边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子对着这边挥手时候，微笑了起来。
对着水落桑点点头，风晴雪向着那边走跑去，阿翔低鸣一声，扑扇着翅膀一副兴致勃勃地模样，跟着飞了去。
水落桑看了她的背影，笑容渐深，然后忽然想起某个自从方才就不出声，沉默的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少年，便是偏转了头看去。
百里屠苏双手环胸站在夜色之中，满河的灯火映着星辉，却是像慢慢淡在了他身边一般，只留下一片水墨晕染开来一般的深色。穿着黑底压了一点红边的长衫，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漠，眼神却是有些分神一般定在了河岸边的某一处，隐隐透出几分难言的怅然和落寞。
水落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嘟着嘴，缠着应是他娘亲的妇人。那妇人虽是笑得无奈，眼神却仍然是宠溺而又带着温暖的。摇了摇头，水落桑向着百里屠苏那处走去。
将手中花灯递了一个到百里屠苏身前，水落桑轻笑了下。
“今日是花灯会，若是不放灯，总有些可惜了。”
托着另一只手中的莲花模样纸灯，水落桑低垂了眼帘，笑容慢慢淡去。
“方才遇着晴雪的小朋友，得了两盏，于你一盏。”
“……”
百里屠苏低头看了递到自己身前的花灯，柔和的浅黄色烛光衬着做的生动无比的浅粉色花瓣，越发显得莲花模样的花灯精致鲜活。
墨黑的眼眸中，神色慢慢柔和了下来，百里屠苏摇摇头。
“不必。”
停顿了片刻，他看向水落桑。
“多谢。”
水落桑轻笑了摇摇头，也不勉强，见了百里屠苏先前有些莫名的神色已是淡去，现下又是恢复了一开始时候的模样，便是转了身，向前走去。
走出几步，便是停了下来，略略偏头看去。
百里屠苏顿了顿，终于迈开步子从那一片灯火交汇投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向着水落桑那处走出。
水落桑这才转了头，沿着依着河岸而建的阶梯拾级而下，停在了邻着水面的那一层之上。
依旧是不远不近地吊着，百里屠苏在水落桑侧后一阶站着，双手环胸看了蹲下身来的水落桑。看着她将粉色的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在水面上，指尖不知是因着火光还是什么，白皙中透出些淡淡地粉，和花灯分开的时候，便是像从荷花花瓣支之上缓缓滑落的一滴露珠……
百里屠苏移开视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红色，在夜色中看不清晰，只显得原先有些冷漠的面上，略略柔和了些。
花灯离开了手，在水面上晕开了一层浅浅的波纹，慢慢扩散了开去，然后有些颤颤巍巍地向着远方飘去。
水落桑看着渐行渐远的花灯，微微弯了唇角浅笑起来，轻声开口说道。
“希望，这一次可以顺利找到广陌……”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被夜风吹得有些含糊不清。水落桑略略侧脸看向在不远处的风晴雪，她正闭着眼睛，嘴角也是带了些笑容，而面前，一盏粉色的花灯正慢慢向着远处漂去。
一阵清幽的乐声传来，水落桑和百里屠苏都是有些惊愕地抬了头，看向那一艘停在水面上的大船。船身并不精致，却是自然带着一种清雅，隐隐透出一种大巧若拙的感觉。
船头上，一个颇显古朴的小巧鼎炉之中，升起一缕浅灰色的青烟，似乎有若有若无的轻浅香气弥漫开来。身着黄褐色长衫的男子略略侧着头，盘坐在甲板之上，宽大的衣摆铺散了开来，修长的手指在他身前的古琴之上点拨轻弹，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眼神却是透出几分认真。
似乎是察觉到了百里屠苏和水落桑的视线，他抬起头看了过来，眼神在略过水落桑的时候微不可见地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移了开去落在百里屠苏身上。略一颔首，他拨弄琴弦的动作停了下来，清雅的乐声便是戛然而止。
尾音在夜空中传的很远，却是越来越淡，慢慢消失了去。
一声轻微的碰撞声传来，先前已是飘得很远了的水落桑的那一盏花灯，不知如何，随着水流，却是撞上了男子的船，只靠在船边，停了下来。
水落桑眸中笑意渐渐散去，站起身来，眉头略略皱了起来。
方才男子抬头的一刹，她仿佛看见了，梦境中那一片青山绿水之中，温润如玉清雅如竹的男子，抬头轻笑的模样。那双墨色的眼瞳中，慢慢温暖了下来，笑意如同水面的波纹一般，一点一点地扩散了开来。
“啊……”
风晴雪走到水落桑身边，遗憾地看了停在大船边上的花灯，皱了眉伸出手。
“落桑姐，花灯没有飘到看不见的地方，大哥他……”
“……总会飘到看不见的地方的。”
水落桑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另一盏花灯递到风晴雪手中。
“我这处尚有一盏，晴雪再试一试便是。”
风晴雪点点头，接了花灯，却没有立刻放，而是眯了眼睛看向向着这边而来的大船。
船头的男子站起身来，广袖微垂，对着水落桑这处便是一揖，声音不大，因着距离渐渐近了也是听的分明。
“百里少侠，相逢便是有缘，若是无事，不若与两位姑娘同上船来一聚，也算是……”
他轻笑了下，低头看了看不知为何，便是追在大船尾后的花灯，摇了摇头，视线在水落桑身上一扫而过，便是落在了仍有些遗憾之色的风晴雪面上。
“姑娘若是不弃，于船上临水小舱放灯，自是行的远些，亦是应不会遇上什么阻障。”
“……恩。”
风晴雪有些犹豫地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瞥见船舱里探头探脑，只露出一点额金黄色，伸手指了。
“毛团！”
男子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瞥见金黄色小狐狸露出一点尖尖的耳朵，察觉到有人看了，忙往里一缩，不觉笑了摇摇头。
“险些忘记还有个小东西。因着在翻云寨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我便是将在此地徘徊的它领了回来。现下想来，它必是感念少侠救命之恩，一路从翻云寨寻着琴川来了。”
阿翔瞪了小狐狸一眼，示威一样在百里屠苏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停在他护肩之上，拿爪子扒拉了下，仰起头低鸣一声。
百里屠苏看了阿翔一眼，并未言语。风晴雪有些期待地看了他，他却是略略偏了头看向水落桑。
水落桑空手站在岸边，面上虽然是带了浅笑，却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眼神若有若无地定在那一盏随着水波慢悠悠晃着却是怎么都不可能向前动的花灯，似乎，有些微微的落寞。
百里屠苏敛了眉眼，面无表情地对着遥遥站了的欧阳少恭一拱手。
“如此，便叨扰先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故人相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