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岁月如刀

36、第 36 章

　　“怎么回事？”丹愫神君喝问。
　　没有得到回答。
　　她的目光扫视着，从青岚、恒阳、蔓萝、到华微，再到华微掌中的盘古斧。立刻明白了。
　　“我想要你们，我也想像之前那样阿爹和爹爹陪着我，我们一起玩耍、打闹、读书、写字。”华微脸上浮现出幸福，但幸福转瞬即逝，“可是我想明白了，我已经明白你们的话，两万年前本不该有我，我来了，也带来变数。我不知道两万年后你们到底是不是兄弟，我不确定这是我带来的变数还是本来就有的真实——都不重要了！我只明白一件事，我要回去，回到本该属于我的时空。”青岚的话让华微的决心更坚定了。
　　青岚说得对，他若不愿意，怎么会接受自己整天叫他爹爹，怎么会容忍自己作为女儿缠着他，怎么会在此刻苦苦劝她留下。
　　那么两万年后的爹爹，也是把她当成真正的女儿呀！虽然不苟言笑，虽然冷淡，却还是像抚养女儿一样抚养她，还给了她女儿的名分。
　　这不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吗！
　　还有两万年后的阿爹，由始至终都宠爱她。
　　可她却糊涂的抛下自己已经拥有的爱……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贪欲，如果她不曾贪心，也就不会有这一场穿越之旅，那一切都不会改变……
　　华微悔恨极了，悔到连心都在痛——她怎么能丢下爱她的两位爹爹呢！她恨不得立刻回到他们身边，告诉他们自己的思念与悔恨！
　　青岚和恒阳双双发急！
　　什么本该属于她的时空！即便华微能够拥有第二次奇迹，顺利穿梭时空，但如果一条河的上游已经改道，华微还向着原来的下游跳去，只能跳个空。
　　华微眷恋的目光描摹着青岚的和恒阳，仿佛要将他们印在脑海里永不遗忘，脸上悲伤与幸福交织。
　　“我爱现在的爹爹和阿爹，但我也爱两万年后的爹爹与阿爹。两万年后的他们都太寂寞了，我要回去陪伴他们……我早就应该回去了！”
　　她说着，双手握紧斧柄，将积蓄的所有力量灌注于盘古斧，用尽全身力气向劈向天缝。
　　斧光闪耀，天地元灵似乎为之沸腾。
　　天缝延伸变大，由一点扩为一线。
　　华微不顾一切的冲向天缝。
　　黝黑深邃的缝隙，无数罡风拥挤而出，向她涌去。缝隙外的罡风要进，缝隙里的罡风要出。两股巨大的力量山呼海啸般朝华微扑去。
　　凌霄神尊也好，丹愫、昳彩也好，包括蔓萝都被华微的话震得晕眩，根本没反应过来
　　华微发出凄厉的惨叫，血如雨下。
　　青岚想也不想，奔向华微。罡风撕碎他的护体灵力，好在他经过归墟的历练，灵力大增，一层层补上。他接住华微，催动自己的灵力笼罩住华微，抵御着来自天际的绞杀。
　　一声清唳，遮天蔽日的赤红羽翼在他最后一层结界破碎的关键时刻将他笼在羽翼下，恒阳化出真身。将青岚和华微牢牢罩住。
　　越来越多的神族赶来，他们修为不及恒阳，在罡风中维持着自己的身形已是不易，只能推到罡风稍弱之处。
　　“天裂了——”
　　“谁干的？”
　　“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办？”
　　“女娲石！得赶紧用女娲石补起来！”
　　“神尊——”
　　巨大的凤凰挡住了大部分罡风。那风也不再是普通的风，那裹挟着神秘的力量的，哪里还能称之为风。
　　轰隆隆——
　　雷声大作。
　　天裂处的空间开始扭曲，众神族仿佛听见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众神族齐齐失色，立即施法护身。
　　有神族反应稍慢，未被结界及时护住的部位瞬间化作齑粉，连血也蓬作血雾。
　　凤凰的翅膀煽动，将一道道罡风扑散。
　　但裂缝不填，罡风无穷无尽。
　　女娲石！
　　女娲石又不是铺地板的昆仑玉，说有就有！
　　就算有，谁会那么恰好随身带着啊！
　　凌霄神尊向丹愫伸出手，丹愫如梦初醒，从脖子上解下项链。项链的坠子闪烁的五彩神光。
　　鸿翎目睹丹愫拉出项链，目光陡然变得复杂，心神一分，被罡风冲得晃了晃。他赶紧稳住，不再分心。
　　凌霄神尊托着女娲石，向天缝处飞去。随着他的靠近，女娲石从纽扣大小变成巴掌大，还在继续变大。
　　罡风挨到凌霄，好似变得柔和，凌霄毫发无伤的靠近裂缝。
　　他将女娲石轻轻一掷，女娲石奇异的化成裂缝的形状，严丝合缝的嵌在空中。
　　“火来。”凌霄说。
　　丹愫挥出一片灵火，凌霄手臂看似随意一伸，丹愫的灵火乖顺的顺着凌霄的手势腾挪，糊在女娲石上。
　　五彩神光逐渐暗淡，火息，坚硬的女娲石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与周边天际浑然一体，无法辨认。
　　风停了。
　　赤红凤凰双爪各托着一具躯体，一边是青岚，一边是华微。
　　青岚刚落地便吐出一大口血，不顾恒阳的搀扶扑向华微。
　　华微浑身浴血、双目紧闭，意识全无。在青岚和恒阳的视线中她逐渐缩小，四肢消失，皮肤泛起黑白夹杂的光，在光芒中缩成小小的一团——蛋？
　　青岚捧着它，血顺着手腕沾在它表面。红色的血，颜色一点一点变浅，直至无色。好似它将青岚的血吸收了般。
　　恒阳将青岚连同华微化成的蛋一并搂入怀中。“她的气息还在，只要气息未绝，终会有重新化形的一天。”既安慰青岚，也安慰自己。
　　也许要等上一万年、十万年，但终究还有希望。
　　华微的决绝惨烈占据了他们的脑海，恒阳满心的担忧悲痛，哪有半点心思落在别处。
　　没有注意到凌霄神尊看着两个相拥而立的儿子时脸上的深深的忧虑。
　　也没有注意到母亲丹愫盯着青岚的目光里燃着熊熊烈火，仿佛下一刻便要燃尽天地。
　　华微的状态连凌霄也不能解释，姑且推测是濒死时身体为保全自身退缩回本体状态。
　　青岚咬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在上面，果然被吸收干净。白光盛，黑光弱，蛋晃了晃，晃得青岚心慌。
　　好在恒阳恰好回来，青岚不由分说凝出水刃割破恒阳手指，挤了一滴血。
　　白光更盛。
　　不行。
　　恒阳的血没有魔气，灵气更胜过青岚。
　　青岚霎时方寸大乱。
　　不知恒阳施了什么法术，像是要炸开的华微蛋安静了下来。
　　青岚缓缓呼出一口气。
　　恒阳扶着他，青岚才发现自己差点站立不稳。回过神后，青岚不可避免的对上恒阳的视线。
　　静水流深，不可见底。
　　“难得见你慌张失措……”
　　失措？指的是青岚急得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头脑发热，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用血喂养华微？
　　青岚抿了抿唇，方欲言，恒阳已捧起华微蛋，对青岚道：“跟我来。”
　　青岚无言跟上。
　　凌霄丹愫补天之后，将恒阳唤去长谈，青岚以为接下来就轮到自己，候在主峰未曾离去。
　　岂料恒阳从六合宫出来，就要带自己离开，六合宫内始终无声阻止，可见并无召唤自己之意。
　　恒阳与他们说了些什么？
　　恒阳将青岚领至流光峰。青岚脑海里推测了无数画面，终于将注意力分给周身时，发现恒阳将自己带进了一间从未来过的屋舍。
　　当然，恒阳下凡前，青岚与他没多少往来，流光峰来的次数不多，建筑内里也没怎么见识过。
　　而眼前所处，分明不同。
　　硕大的砗磲屏风镌刻着山水图案，山脉绵延起伏，水势波澜壮阔。屏风右侧靠墙设着兵器架上，陈列着各式神兵利器，从古朴的长剑到精致的匕首，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显然非凡品。屏风左侧靠墙设着矮榻蒲团，小几上摆着茶具杯盏。
　　淡淡的香气萦绕于鼻端，令青岚精神一震。
　　室内无花无草，亦未熏香。青岚目光扫过墙壁独特的纹路，方知香味来源于充作墙壁的沉香木。
　　恒阳领着青岚转到屏风另一面，脚下斑斓而柔软的地毯尽头，一张足足占据半个屋子、与墙齐宽的床映入眼帘。
　　那床做得不甚精细，像是把整棵树从上至下削成两半，然后将剖面磨平，铺上被褥就成了床。只是树的质地不像木头，倒像被水洗刷的极品翡翠。
　　床头床尾未斫尽的树枝、树根还保留着原生态。尤其是床头张牙舞爪的树枝，上面还挂着几片翠绿的叶子。
　　这……是谁的卧室？
　　流光峰顶，还能是谁的卧室。
　　“以后你住在这里。”恒阳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不待青岚询问过推脱，恒阳消失于原地。片刻后，恒阳重新出现，手里拖着一捆……树枝，颜色质地和床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做床剩下的边角料。
　　青岚看着恒阳几番动作，把树枝搭成个鸟窝形状，铺上锦缎羽毛，然后将华微蛋放进窝里。再把窝放在床尾。
　　“你什么时候知道华微不是——”青岚顿了顿，换了个说法，“——她是法术所造？”。
　　“为你修复灵脉时，在你书房看到了你说的《异闻录》。也是巧合，就看了那么几页，恰好就是写有以骨血和九天息壤造人的故事。”然后青岚就进来了，还生气自己未经允许就动他的东西。
　　青岚也想起来了。
　　“父亲也知道了？”青岚问。
　　“父亲”这个词是敏感词汇，一出现，恒阳就应激。恒阳握紧了拳头点头。“母亲也知道了。”
　　“母亲她有些……激动。”恒阳为难的给丹愫神君下定义，“所以，你暂且住我这边。”青岚独居竹林，实在让恒阳不放心。
　　青岚轻声问：“我住这里，你呢？”
　　“我在外面。你若要去哪里，我陪你一块儿。”恒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