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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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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晣回到流江院门口,便反常地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萧岩虽然来参加这次聚会,但并不积极与其他人交往,流江有客来,实在太奇怪了。
庭晣放轻了脚步,静悄悄地往堂屋走去,躲在门外偷听。
“不怕萧先生笑话,我资质平庸,也不妄想能在武学上登峰造极,但是沈林不一样,他跟他父母一样,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还望先生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教导他一二。”
是沈岳,庭晣听这意思,是让师父教沈林武功。
萧岩没急着答应:“沈庄主过谦了,少庄主十六岁有如此造诣,实非常人所及,想必沈庄主没少费心。”
“萧先生何必高抬我?足下高徒仅用三招就败了沈林。”
“少庄主身上有伤,晣晣占了便宜,不能作数的。”
庭晣心里哼了一声,那个沈林有这么好?值得您天天挂在嘴上夸?
沈岳来这,倒也不是为了听萧岩夸沈林两句,很快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萧先生,不瞒你说,沈林很仰慕你,若能得你指教,实是青云山庄上下三生有幸。”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萧岩的声音才响起:“沈庄主问过少庄主的意思了?”
“他会答应的,他的肩上担着青云山庄的重任,由不得他。”
“沈庄主为青云山庄和少庄主打算长远,萧某感佩。只是收徒是大事,容萧某考虑几日。”
听到师父要送客,庭晣顾不得许多,脚下用力,“嗖”一声,飞到了屋顶上。
沈岳察觉不到,萧岩还能不知道?笑着送走了沈岳,慢慢踱步回到堂屋门前,扬声道:“下来吧。”
又是“嗖”一声,庭晣稳稳落在师父面前。
已是黄昏时分,这一天每个人都忙得晕头转向,一不注意太阳都要落山了。师徒俩的身影拉得老长,萧岩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好好同晣晣说过话了。
“你都听见了?”
“我不答应。”庭晣直接回答了师父下一个问题。
萧岩早料到他的反应,耐心解释道:“沈林的父母,沈岚初和林霓曾经救过我,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我答应过为他们办一件事作为报答,我说,只要青云山庄开口,我必定竭尽全力。晣晣,这份情太重了,师父得还。”
师徒俩沿着院子里的小路一直走,可是脚步声不知为何,都很轻。轻得庭晣只能听见师父的话,沉甸甸地朝他的心头压来。
“我没说不让您报恩,可是您可以帮他们做别的呀,为什么一定要收沈林为徒?”
“晣晣,你不用担心,师父只是教他练剑而已,没有别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一旦上了晓雾绕,一旦住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哪知道呢?庭晣憋得慌,没有话说。
萧岩在旁边一张石凳上坐下,抱孩子上膝头坐着:“晣晣,师父保证,不会给他做戒尺,也不给他翻书房,不跟他一起睡,也不给做面,好不好?”
庭晣想哭,他知道师父在尽最大的努力给他安全感,就算师父真的收了沈林,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可是他不要,他不要再多一个人进入晓雾绕。
“如果我就是不答应呢?”
萧岩一愣,他以为说了这么多,庭晣至少会松一点点口,这孩子其实心很软,总能磨得他答应,可是萧岩没想到,晣晣一点口也不愿意松。
“晣晣。”
庭晣不知道听师父唤了多少次晣晣,可是唯有这一次,他听出了无奈的恳求。
庭晣也很难受,他站起来,低着头:“我不答应。”说罢,便慢慢转身走了。萧岩依旧坐着,长长地叹息。
沈林第二日醒来,伤处还是疼得紧,几乎没能下床。听师叔说,因为宁公子受伤卧床,宁侯爷把其他日程都往后推了,沈林实在是轻松不少,哪怕他不需上场比试,陪义父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观战也是折磨,故而推迟日程于他确实有益。本想着好好养一天伤,可是刚吃完早饭,义父便吩咐他去流江拜访萧岩,说是昨日已谈了拜师之事,让沈林再去表表诚意,探探口风。
沈林有些惊讶,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要拜师,可是义父已经安排好了,他又能说什么呢?只得谢过义父悉心安排,换了衣服出去。
到流江的时候,沈林见萧岩庭晣师徒还在吃饭,忙行了礼道歉:“晚辈唐突了,稍后再来打扰。”
萧岩放下筷子,起身让他进来:“无妨,进来坐着吧。”
庭晣也放了筷子,看沈林容貌俊秀,姿态从容,举止大方,倒衬得自己小家子气。也是,人家可是青云山庄少庄主,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沈林并不坐,萧岩尚且站着,他哪有坐的理?于是整个屋子里,就只有庭晣还坐着。
“您一定要收这个徒是吗?”庭晣硬邦邦地问。
沈林一惊,原来庭晣这般不乐意,不过也是,萧先生如此疼爱他,又怎会愿意有人来分他的宠爱?
萧岩叹气,直言:“晣晣,就当是师父求你。”
庭晣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师父折煞我了,人家是青云山庄少庄主,是沈岚初和林霓的儿子,武学奇才,长得好,武功也好,还懂事知礼。”庭晣说着说着就看向了沈林,以前师父三天两头就要说晣晣重要,可是沈林一出现,他就再也不重要了,“我是什么?我不过是个奴才,骗子,小偷,无父无母,连姓氏也没有。师父要收谁为徒,怎么会要问我呢?”
庭晣这话听得萧岩心惊:“晣晣,你分明知道,师父没有这个意思。”
其实在此之前,庭晣自己也没想过这么多,只是师父实在太想收沈林为徒了,他不安了一个晚上,最后发现,他什么也比不过沈林。
庭晣转过身来,看着师父,一眨眼,眼泪“扑簌”落下:“您收吧,我要回侯爷那里去了。”
沈林听了这么几句,才知自己罪过大了,义父安排他来拜师,把人家师徒关系给弄坏了,他上前两步,道:“庭晣兄弟,其实我本无······”
“闭嘴!给我滚开!”庭晣两手猛然将眼前人往后一推。沈林措手不及,后退两步,撞倒一张椅子,他身上带着伤,一下没站好朝后跌去,伤处刚好硌着椅子一角,疼得他额上青筋暴起,差点晕过去。
“沈林!”萧岩大喊一声,忙去扶他。
庭晣看着师父紧张的模样,心里好笑,现在就要演师徒情深给他看了吗?眼睛好像进了沙子,疼得厉害,眼泪压根控制不住。
“好,你收,你爱收谁就收谁,爱收多少就收多少,”庭晣情绪崩溃了,“只要你收了,你的生命里,就再也没有晣晣了!!”
萧岩听完他扯着嗓子吼出的这一句,脑袋懵得不知所措,可他还来不及说一句不,庭晣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