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往事》呦呦是也

22、第 22 章

　　幸亏只是不准动，没说不许说话。沈林关切地看着庭晣，问：“你没事吧？先生打你好重。”
　　“他当然打我重了！我是坏小孩嘛！哼！下次我要把屋瓦全都踩断！”庭晣一肚子气没地方泄，胡乱说道。
　　沈林无奈地笑了笑，亏得是先生这样的好脾气，不然准被庭晣给气死！竹竿的痛消退得很快，沈林站了片刻便觉无恙，只单纯罚站了。
　　罚站对于沈林来说是天大的恩赐，他在青云山庄时从未想过犯了错可以如此轻轻揭过，今日又知义父心中牵挂自己，一时既欣喜又感动，恨不能马上回青云山庄去。
　　应该问问先生，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的，或者说，当时义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他回去。
　　沈林想得入迷，不觉得难熬，庭晣却不行。他原本就是个没耐心的，这会儿饭菜的香味飘出来，肚子一叫，心里更烦躁了：“还不快点把饭做好，还不出来叫我们吃饭，饿死了！”
　　沈林的思绪被拉回来，笑道：“再忍忍吧，就快了，先生才舍不得饿着你。”
　　庭晣低头，左脚朝旁边转了半圈，拨平了小半圈细沙，想起师父说除了四个脚印不许有别的印子的话，很是不服，他抬头冲沈林道：“云哥儿，我没站好。”
　　沈林弯腰一瞥，果然见着他左脚弄出来的痕迹，忙道：“你快别动了，先生就要出来了，不细看还看不出来，站好些！”
　　“可是我不想站好！”庭晣说着抬起左脚，在师父画的圈外重重地踩了一脚，左右看看，还嫌脚印不够深，又用力补了两下。
　　“庭晣！你干什么？你又要惹先生生气了！”沈林急得呀，恨不得现在过去把庭晣抱回来，可是他自己也不敢动，只得口头相劝。
　　庭晣像是没听见沈林的话，右脚也跟着动起来，先是把先生划的圈里的地方全踩了一遍，接着走在那个圆上，绕了一圈，把师父划出来的圈给踩没了：“怎么样？他又没有给我划圈，那就是可以乱动咯！”
　　沈林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这么颠倒黑白啊？
　　“就要动就要动！”庭晣踩得欢，一边踏步一边叫，“把你的圈也踩没！”说着已经来到沈林身边了。
　　“庭晣你不要胡闹了！”
　　“就要胡闹！我最喜欢胡闹！”庭晣低头踩了几下，一抬头，迎面撞上门前萧岩的冷峻目光。
　　庭晣僵住了。
　　“怎么不继续动了？”萧岩在方才那张椅子坐下，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这怎么说好呢？作妖被抓个正着，再给他十张嘴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呀！庭晣悻悻地站到沈林旁边，作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沈林对他表示深切的同情，可是满怀忧伤的眼神才刚送出去，就听得萧岩的声音：“云哥儿，过来。”
　　沈林满头问号，怎么是他啊？再一转头，先生手里已拿了竹竿，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沈林大感冤枉，却还是上前去，按照先生的指示把裤腿往上撩，哪想露出小腿还不够？萧岩道：“再往上。”
　　裤子太厚，过了膝弯再往上捋就很困难，萧岩看着膝弯露出来便喊了停，随后也没有预警，竹竿携风“啪”一下抽在膝弯处！
　　“啊呃！”膝弯那处皮薄无肉，像直接打在骨头上，沈林站不住，趔趄一下滑了出去。
　　庭晣光是看着，肩膀就忍不住一缩，这也太残忍了吧！
　　“站回来！我为什么打你？”
　　沈林第一次在晓雾绕因为挨打湿了眼眶，感觉这竹竿比鞭子还要厉害，他有点怕，又不敢违抗，只得后退两步站回原处：“先生，对不起，我没有阻止庭晣胡闹。”
　　沈林太通透了，聪明的人是一点就透，可沈林不用点就已经明白了悟了。萧岩不是不知道，那个小淘气胡闹起来，十个人也拉不住，光凭沈林如何能制止？他不过是借着打沈林敲打庭晣，而沈林竟然也知道这个意思，还心甘情愿地配合，这样的心胸气度，同龄人里少有人及。
　　萧岩扬起竹竿，“啪啪啪”地给了他五下，膝弯处有些破皮，刺痛刺痛的。
　　“晣晣，你过来。”
　　庭晣知道自己又要翻倍，泪眼汪汪的，可是他已经平白带累了沈林，这会儿自然不敢求饶，只乖乖撩了裤子，奶声奶气道：“师父，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啪”一声，庭晣的惨叫紧接而来，眼泪“唰”地淌下，萧岩怒斥：“我进屋之前你也说不敢了，你的不敢说着玩的是吧？”
　　“不是，啊！师父！我真的不敢了！啊！！”哭喊求饶的当儿，膝弯又挨了几下，深红的一道痕，细看皮已破了，疼得小孩声泪俱下。
　　萧岩发觉，这个小孩真是越宠越治不住了，想想便生气，手里的竹竿不觉多了几分力，十二下打完，小孩哭得满脸都是泪，两边膝弯都破皮冒血珠了。
　　这回没有再罚站，反正罚也没用，干脆吃饭让小孩回去歇着了。

　　当天深夜，萧岩趁着孩子们熟睡，手持小烛灯来看了一回伤。庭晣睡得死，没反应，但沈林原本睡眠就轻，那烛火一晃眼，再感觉到有人掀自己的被子，迷迷糊糊地便醒了。只是他没有睁开眼睛，装睡享受了一回先生默默的关怀。
　　萧岩走后，沈林彻底睡不着了，他想，会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义父也这样偷偷看过自己的伤？
　　次日与庭晣说起此事，庭晣却一脸木然：“我知道啊，师父每次打了我，晚上都要来看的。”
　　沈林心弦一颤：“每次吗？”
　　庭晣点点头：“师父怕把我打病了，又怕我睡不好。”
　　沈林想想也是，大概只有先生对庭晣这般悉心的照料，才能永远都没有隔阂吧。
　　“怎么还不起来？”两人正说着，萧岩便推门进来了，一见俩孩子坐在床上说话，着急进来，“怎么这么坐着？也不披衣服，天气这么冷，等会再给冻坏了，云哥儿，快把衣服穿上！”
　　沈林应了一声，起身去寻衣裳，庭晣却还睡眼朦胧，张着两手要抱。萧岩弯腰将人抱起，拿了桌上的药，问：“伤好些了吗？云哥儿，我看看你的伤。”
　　“先生，都好了的。”沈林穿上袄子，又挽起裤腿给先生看。
　　萧岩细细瞧了，见确实只留了几道印子，不妨碍，便低头去撩怀里孩子的裤子：“云哥儿，你先去吃早饭吧，早饭做好放桌上了，等会放凉了，吃了肚子不舒服，我给晣晣上了药再过去。”
　　“是，先生。”沈林蹦下床，踩了鞋子出去了。
　　庭晣偎在师父怀里，只想再睡一觉，大冷天的，怎么还要起床啊？哼哼唧唧的，结果又挨了几巴掌。
　　吃完早饭，萧岩把沈林留下了，说是可以开始教他轻功了，庭晣在一旁跳来跳去，闹个不停。
　　萧岩嫌他烦，哄道：“自己去玩，不想练剑就不练了。”
　　庭晣双眼一亮，还有这种好事？不，万一是师父诓自己的，才不中他的圈套！“不行，我要跟着师父练剑！我最喜欢练剑了！”
　　“去玩好吗？今天休息行不行？”
　　“真的哦？你说的哦，今天休息哦，云哥儿要作证哦！”
　　萧岩被他烦得不行，闭着眼连连点头，庭晣“嘿”一声笑了：“那我走啦！”说着“哗啦啦”几声，踩着屋瓦飞到树林深处去了。
　　萧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总算把人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