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往事》呦呦是也

20、第 20 章

　　庭晣一愣，随后看向沈林，似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并不埋怨，只是站着夹菜吃饭。沈林看着庭晣，心中多有愧疚，只好坐了下来。
　　萧岩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拍拍坐垫，示意可以坐了。
　　庭晣和沈林饿得不行，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晚饭。待得两个孩子碗里空空，萧岩道：“沈林，你先回去歇着，晣晣你留下。”
　　沈林不敢随意揣测萧先生的意思，只是放下碗筷，安静告退。
　　庭晣的眼睫毛在灯火映照下上下扇动，仿佛某种飞虫脆弱的翅膀。萧岩看了一会儿，把孩子拉到身边，问：“你明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我知道，”庭晣心里清楚，“沈林在嘛！”
　　沈林本就失了武功，离家在外，若再在他面前来些师徒情深，无异于在他心上插刀。萧岩欣慰孩子懂事，又生怕他委屈，伸手在他身后揉了揉：“师父打重了，怪不怪师父？”
　　摇头，可是眼眶湿了。
　　萧岩微微的有些心悸，他真的害怕，再有一两回，孩子就要疏远自己了。他搂着庭晣，问：“上过药没有？”
　　庭晣想哭，干脆抱住了师父：“上过了，云哥儿也上过了。”
　　萧岩亲亲孩子：“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日莫要再胡闹了，嗯？”
　　“我知道了，师父。”一颗眼泪应声而落。

　　那日之后，庭晣和沈林就再也不敢胡闹，每日认真练剑，萧岩时而指点一二，几人在山上其乐融融。过了几日，沈林开始练一些简单的招式，这时候就不必庭晣常常陪着他。庭晣穿着厚衣服，身体却依旧轻盈，像只鸟儿似的，在山间飞来飞去。
　　“云哥儿，我给你抓山鸡吃！”
　　沈林压根没看见他人，只听见这么一声，人影一晃，周遭枯叶纷纷而落。沈林无奈地笑笑，又继续练剑了。
　　庭晣追着一只山鸡跑了半座山头，总算是给逮着了。他抓着山鸡两边翅膀，手背被挠了几道红痕，可心里却很高兴，欢欢喜喜地跑回屋子：“师父！我抓着山鸡了！快给我烤鸡吃！”
　　萧岩走出来，见着小孩一手提着山鸡，一手在脸上抓鸡毛，哭笑不得：“大半天的，就在外头抓山鸡了？”
　　“嗯，”庭晣认真点头，十分骄傲，“我想吃烤山鸡。”
　　萧岩偷偷叹气，行，就吃山□□。

　　深秋的夜晚，凉气袭人。萧岩在屋前生了火，三人围着火堆取暖烤鸡，火星“毕毕剥剥”，庭晣听着就高兴。
　　萧岩把大块的肉割下来给两个孩子吃，庭晣抱着大鸡腿啃得满脸都是，沈林却斯斯文文，教人挑不出毛病。
　　“云哥儿，好不好吃？”庭晣塞着满嘴的肉，问。
　　沈林点点头，这可把庭晣得意坏了，他仰着头，神气十足：“也不看看是谁抓来的？！”
　　沈林被他逗得笑出声，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快乐的人。
　　萧岩也笑，觉得云哥儿仿佛生动了许多。
　　大概云哥儿这样的孩子，最适合让晣晣陪着吧。
　　庭晣吃到一半抬手就着袖子抹了嘴，萧岩一脸嫌弃：“脏死了，又要带累我给你洗衣服！”
　　火光映着小孩满嘴的油，像个小叫花子，庭晣压根不在意这些，张嘴叼住鸡腿，一下扑将上来，两手用力捂住师父的脸。
　　“想挨打是不是？”萧岩被他蹭了满脸油，气得冒烟儿，顺势把人抱在怀里，打了两巴掌屁股，庭晣忙拿走鸡腿，“咯咯咯”笑个不停，沈林也忍不住笑。

　　刚上山的时候，沈林尚且被动，人家问一句他答一句，那个晚上的山鸡不知有何神奇之处，竟打开了沈林的话匣子，他有时也会主动问庭晣一两句话，不再闷闷不乐的。有日练剑练到傍晚，沈林收了剑，道：“庭晣，我想问你个事，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你问啊！”庭晣手里还拿着竹竿，乱七八糟地挥来挥去。
　　“你名唤庭晣，可据我所知，并无庭这个姓，不知，你姓什么？”
　　庭晣一愣，手里动作也停了，庭晣这个名字是侯爷取的，按理说，他被侯爷买回去，就应该姓宁，可是他现在不是宁府的人了呀！“你等着，我去问问师父。”于是“哐啷”一下丢了竹竿，足尖一点，不见了踪影。
　　“师父！”
　　萧岩正在做晚饭，一听他这元气十足的声音，知道不是正经事，头也不回：“又怎么了？”
　　庭晣看师父正切菜，不敢乱来，道：“云哥儿问我姓什么？”
　　萧岩放下菜刀，笑问：“你想姓什么？”
　　“我想姓萧！”
　　“好，那就姓萧！”
　　萧岩没得到回应，只是眼前人影一下闪没了，不一会儿，听见外头传来响彻云霄的声音：“云哥儿，我师父说我姓萧！！！”
　　萧岩笑着摇摇头，继续做饭去了。

　　庭晣看沈林练剑渐入佳境，晚饭时提议教云哥儿练轻功，沈林颇为欣喜，正准备答应，结果被萧岩严肃打断了：“不行！云哥儿现在功力不到，你那点轻功又不扎实，万一把云哥儿教坏了，或是伤了哪里，我打断你的腿！”
　　庭晣嘟着嘴，一脸不高兴，不就是说自己本事不够教云哥儿嘛？“那您教好了，您教不坏，哼！”
　　萧岩转向沈林，解释道：“云哥儿，你莫要着急，轻功要练回来，并不难，再过段时日，我亲自教你。”
　　沈林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放下碗筷，认真道谢：“是，晚辈谢过先生。”
　　话是这么说，可庭晣怎么能甘心？第二日两人练剑练到一半，他便怂恿着沈林去练轻功，反正师父也不知道。
　　“不，还是不要吧，”虽说沈林进来活泼了一些，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敢做，“先生昨夜才告诫过。”
　　“你不愿意跟我学吗？虽然我不厉害，但是我可以教你一点简单的啊，你看师父慢吞吞的，说不准他什么时候才教你呢！再说了，我们就在这里练，师父不会知道的啦！”
　　庭晣歪理一堆，沈林竟也真的听进去了，主要是他太着急要恢复武功了，仿佛他早一日学完，就可以早一日回青云山庄。
　　“那······”
　　庭晣抓着他的手：“快来，我教你！”

　　起初的确是练一下简单的跳跃落地动作，但是沈林好歹以前也是小辈里轻功顶出色的，练了一点之后，感觉就慢慢回来了，加上庭晣时时在一旁拾掇，免不了在山上上蹿下跳的，好在萧岩也没发现，由着他们胡闹了一段时间。
　　到后来，也不是纸包不住火的问题，是庭晣愈发大胆，非要拉扯着沈林到晓雾绕附近乱窜，在挨打边缘反复横跳。
　　一日，萧岩正在书房看书，忽然听得上头传来“咔嚓”一声，他对这个声音可真是太熟悉了，当初庭晣刚开始学轻功的时候，几乎天天都有这种声音。
　　是屋瓦被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