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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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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沈林的外伤不再出血,萧岩将他背上马车,让庭晣在里头照顾他,自己亲自给两个孩子驾车。
庭晣变着法子逗他开心:“你要不要吃这个?这个可是沧澜最好吃的点心,我特地买回去的。”
“你这样躺着舒不舒服?你躺在我的腿上吧?”
“等你养好伤,咱们一块上晓雾绕玩吧,晓雾绕可好玩了,我带你去抓山鸡!”
可是无论庭晣说什么,沈林都一言不发,庭晣说了半天,自觉无趣,便不说这些废话了。
庭晣沉默了一会,说:“云哥儿,你拜师父为师吧,师父可以重新教你的。”
沈林闻言,眼皮动了动,轻声道:“我武功已经废了,现在的我,比未曾习武的普通人还要弱,又何必拖累萧先生与你?”
“不是的,不是拖累,”庭晣冒了点哭声,“师父可厉害了,我去年也什么都不会,很快就学成这样了。我还可以让你当大师兄,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云哥儿,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啊!如果我当时答应了,就不会这样了,云哥儿,对不起······”
沈林感觉到有泪掉在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给庭晣擦一下眼泪:“庭晣,不怪你,不要哭······”
那日知道沈林没有前往含秋谷后,秦诺和沈岳都立刻发动人去找,可是宁氏别庄那头说,沈少庄主的确是当日走了,没有停留,他们几乎将整个云水城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沈林。
就在沈岳追悔莫及的时候,沈林回来了。
萧岩花了四天时间才把人带回青云山庄,一路颠簸,伤又没处理好,沈林在车上便发了低烧,昏睡不醒。萧岩将马车停在门口,抱着沈林进了庄子,庭晣在后面跟着。
消息传进去,沈岳和沈峤紧赶慢赶迎出来,一见那架势,便知不好,来不及问太多,指着路让萧岩把孩子送回房。
沈峤又喜又惧,喜的是孩子终归没丢,惧的是这模样,怕是在外头受了苦。
正要提孩子把脉,手却被抓住了。沈峤望着萧岩,面带疑惑。萧岩一顿,严肃道:“小沈先生,你要做好准备。”
他这么一说,沈峤更确定孩子是在外头遭欺负了,怕不是中了什么难解的毒,但沈峤自负医术高明,倒也不把江湖上这些下作手段看在眼里,淡淡道:“多谢萧先生提醒。”
沈岳分明着急,却不表现出来,也不问一句,只是见得沈峤的手搭在孩子腕上,手指动了许久,又见沈峤面色不虞,眉头渐蹙,最后拧成一团。
难不成,碰上什么连沈峤都无解的病痛毒害?
沈峤忽然一个转身,一把将萧岩推到墙上,手中的小银刀抵着他的喉管,怒道:“你对云哥儿做了什么?”
萧岩不动,庭晣却立刻叫喊起来:“不许动我师父!不关我师父的事!”
“沈峤,云哥儿到底怎么了?”沈岳一句追问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唤了一声云哥儿。
“你快放开我师父!”庭晣急得跳脚,生怕沈峤动了师父一点皮毛。
这么一会,萧岩已然判断出沈峤不会动他,只是被沈林的情况刺激到了。他缓缓说:“我们在沧澜遇到有人要杀他,我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沈峤手一松,放开了萧岩,庭晣忙跑到师父身边,紧张地看师父有没有受伤。
“沈峤?”沈岳追问。
“师兄,云哥儿的武功,”沈峤低声呢喃,“全废了。”
沈岳心神一震,差点没站稳。
说话间,沈林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艰难地睁开眼皮,似乎又换了身处之地,他下意识地找人:“庭,庭晣······”
这会自然用不上庭晣了,沈峤抓住沈林的手:“云哥儿,师叔在。”
“师叔?”沈林看了一会,确定这真是师叔,“我,我回来了吗?义父呢?”
“师兄。”沈峤抬头看了沈岳一眼,示意他过来。沈岳面无表情,上前来,问:“武功,真的没了?”
他多年不曾关心孩子,根本不会好好说话,如今真心心疼一番,说出的话听着也凉薄,沈林看着义父的身影,泪眼模糊。
果然,义父根本不会要一个废人。
沈峤点头,沈岳气愤不已,一句“没用”脱口而出。
沈林一愣,随后两行眼泪直直淌下。
实则沈岳那句“没用”并不单纯是斥骂沈林失去武功成为了一个废人,也有隐隐责怪他在外面不懂得保护自己的意思,更多的,恐怕是面对一种失败或意外时习惯性的指责。
但是此刻,孩子已经不需要更多的指责了。
沈岳沉默片刻,又问:“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沈林竖起耳朵,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实在重要,如果尚且有恢复的可能,那他也不至于完全没用。
可是沈峤摇了摇头:“恐怕,要从头开始了。”
十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沈岳痛心不已,面上却无显露,只是冲萧岩道:“萧先生,我想同你谈谈。”
沈峤看着沈岳和萧岩相继出去,拍了拍孩子,道:“云哥儿,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大人们都出去了,庭晣坐到床边看沈林,就跟在马车上一样。
“庭晣,”沈林颤抖着开口,庭晣忙紧张地凑过去听,“你,你杀了我吧。”
庭晣不敢应,只疑惑地看着他,看见他的眼泪从眼角凹处缓缓坠落。“云哥儿,你胡说什么呀?”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青云山庄不需要废人。”沈林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床顶的帐子,像是自言自语,“他为什么不杀了我?”
庭晣听这话,还以为沈林说的是仇家,吸了他的内功,却让他生不如死,可是沈林却接着道:“他为什么,要把我养大?为什么把我养大,又不爱我?庭晣,我好羡慕你,你知不知道?还有宁玺,柳似姑娘,我羡慕所有的人,你知道吗?”
他羡慕庭晣有人抱在怀里,羡慕宁玺遇到危险时,有人奋不顾身地救他,羡慕柳似姑娘一口一声爹爹,他甚至羡慕宁珵不想跟侯爷说话时骄矜的模样。
在宁氏别庄的那几日,他实时存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想义父像萧先生抱庭晣那样抱着他,日日夜夜地想,想得心口痛。
“云哥儿······”庭晣听得心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生怕他真的会寻短见,“你同我们走,师父会对你好的,云哥儿,你不要吓我!”
两边的鬓发都被泪水打湿了,沈林筋疲力竭,干裂的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庭晣抹了眼泪,倒来一小杯水,小心地喂了他一点:“云哥儿,武功是可以练回来的,你才十六岁,没有关系的,就算你没有武功,我和师父也可以保护你。我不知道你义父怎样,但是小沈先生是很在意你的,你不要轻生。”
沈林看着他,情真意切,没有丝毫作假,但是庭晣的真心又平白给他添了点伤心,他在这世上,似乎很容易得到别人的爱护,师叔,大师伯,柳似姑娘,萧先生,庭晣。
唯独没有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