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和离的主母》无穷尽

7、第七章

　　荀晟被吓得止住哭声，朝后又退了几步，方才委屈开口，“大哥冤枉，我如何要咒大嫂，明明是你说‘大嫂没了’的。”

　　荀滦眯着眼睛回想，好像是有这事儿，“你大嫂好好的，不过是今早与我和离了而已。”

　　在他没有什么参与的情况下。

　　和离了，她不是他的妻了，自然也不是二弟的大嫂了，所以，这大嫂，可不就没了。

　　“和离？”荀晟理解不了这话，他大哥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不解释个明白。

　　还待再问，回神过来见他大哥摇晃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着，荀晟不放心，连忙过去要搀他，差一步就能扶到他的距离，“啪”的一声，人突然消失在他眼前。

　　荀晟抖着手去拍趴在草丛里的人，“大哥？大哥？”

　　没有人回答他。

　　荀晟有点慌，连忙把人给背了回去，又让小厮去请大夫，动静不大，第二日周慧蓉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昨日喝多了酒，摔倒了，一条腿骨折，需要修养两个月。

　　大儿子的脸上也挂了彩，周慧蓉想说上他两句，就见大儿子瞧见是她去了，一下子把脸给扭到里面去，并不看她。

　　周慧蓉本来很生气，可是儿子对她冷淡的态度，又让她无法理直气壮的跟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她不是没有一点点的心虚，不过是觉得儿子向来事事都听她的，就连当初让她相看程榆芊这个无权无势的姑娘时，他也不过瞅了一眼，便点头同意了，她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听她的话，听到了极致。

　　而和离，在她看来，不过是同成亲一般的事儿，她只要同意了，大儿子必定会同意，况且，这个女子也没什么好的，大儿子没有理由不同意。

　　再者，即便他不同意，和离，也必定是要和离的，前面可有更好的姑娘在等着他，她的儿子，值得比程榆芊好上千倍万倍的女子。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儿子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不，她压根就没有想过他会对此事，与她产生什么不同意见。

　　头一次，周慧蓉觉得她好像不了解大儿子。

　　回到自己院中，思索再三，周慧蓉让一旁等着的小厮，暂且不用去尚书府送帖子了。

　　滦儿脑子此时颇不清楚，还是等一等再让雲茹过来相看好了。

　　——

　　清水码头，每天都有许多的船只，从这里出发或是暂时停靠，岸边码头热热闹闹的，是来往的客商，是干力气活的码头工人，是摆摊卖菜卖饭的商贩。

　　程榆芊左胳膊挎着竹篮，右手牵着东张西望的翎儿，清水码头离她们家走路约一刻钟，不是很远，可是他们以前的生活与此处并无甚交集，这次翎儿便非要闹着跟她一块儿过来。

　　“待会可不要乱跑，一定要跟紧我，听到没有？”

　　见翎儿左看右看，就是不回答她的话，程榆芊索性把人拉到一旁，蹲下身来，再次强调，“码头人多，万一到时候有拐子把你拐跑，你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娘跟我了。”

　　九岁的小姑娘，做饭都能帮忙搭把手，程榆芊也不怕她听不懂，她就是想给她紧紧脑子里的那根弦。

　　贪玩是孩子的天性，自己不愿意拘着她，可也得让她心里有点数。

　　程榆芊就那样紧紧盯着自家小妹，直到她在自己的注视下认真点头。

　　已是快要傍晚，清水码头这边仍是热热闹闹地，离码头不远的地方，林立着各色摊子饭馆，也有卖杂七杂八零碎的小摊子，俨然自成一方天地。

　　程榆芊牵着翎儿将码头走了一圈，她左瞧右瞧，最后在一个卖瓷碗的老大爷旁边蹲下，见老人朝她看来，程榆芊对他笑笑，“大爷，我在你旁边待一会儿，卖点小吃食。”

　　老人没吭声，又转过头去，呆呆盯着路边，见此，程榆芊也不再多言，将粗布在地上摊开，小心地切开一个饭团摆在带来的盘子里，剩下的放在竹篮里用厚衣服包好。

　　“呦，妹子，你这卖的是什么？我咋没见过，看样子是用米饭做的？”

　　“嫂子，你没看错，这叫做饭团，就是用米饭做成的，里面放的有大酱，鸡蛋，还有菜叶子，吃着可方便了。”

　　“多少钱一个？”

　　“七文钱，嫂子。”

　　被唤作嫂子的人撇撇嘴，拉着自家站着不动的小儿走了。七文钱？这女子倒是敢狮子大张口！不就是米饭捏成的？她看着也没什么了不起。

　　程榆芊深吸一口气，朝着稍显局促的翎儿笑笑，没关系，万事开头难嘛！她晓得。

　　眼见又有几个汉子经过她这里，程榆芊也顾不得羞，张口喊道：“几位大哥饿不饿？我这里有刚做出来的饭团，七文钱一个，顶饱。”

　　“饭团？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你们可以先试尝一下，里面有大酱，还有煎蛋。”

　　程榆芊重复方才的说辞，见几个人停住脚步，又手脚利落地把盘子里一半的饭团切成几分，让这几个汉子分吃了。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程榆芊面上带笑，很自然地问他们的意见。

　　“倒是不错，就是里面要能放些辣油就好了。”

　　这是个口重的主，“这饭团都是提前做好的，大哥你明天要是还过来，我就提前把你要的饭团给刷一层辣油。”

　　“那感情好，我今天就先吃一个吧，妹子明天你给我做三个带辣油的。”

　　李万觉得这卖饭团的妹子说话讲究——他说想吃辣的，人明天就能专门把辣的提前给他做好，这让他有一种受到重视的感觉，不自禁地便想关照她的生意。

　　“好嘞，大哥你要的多，我明天多给你往里放一个煎蛋。”程榆芊让翎儿帮忙收钱，她蹲下身给客人取饭团。

　　“李万你要这么多吃的完？”曹奇扒拉着李万，又从钱袋里取钱，“妹子我要两个饭团，明天我也要两个，这就跟李万一样多了，明天我那饭团里能多送个煎蛋吗？”

　　这人笑的有些促狭。

　　程榆芊矮下身子取饭团，低头间不自觉皱了眉头，再起身，又扬起嘴角，“自然是有的，感谢各位大哥照顾我生意，这饭团还在热着，你们趁热吃。”

　　跟他们一起的后面两人也各要了一个饭团。

　　带来十个饭团，切开一个摆出来给人看，剩下的九个，一下子卖出去六个，明天又已经有了四个的订单，程榆芊盘算着，方才心里的一小点不愉快也没了，她又打起精神揽客，“大嫂，过来看看啊，用大米做成的饭团，还在热乎着。”

　　“饭团？我瞅瞅。”方才李万这波人拿了饭团也没走，就在一旁剥开竹叶直接吃了起来，几人聚集在她摊前，为这里增添不少人气，被唤住的嫂子也起了好奇心，“给我拿一个吧，我尝尝好不好吃。”

　　“包好吃的，我这一会儿都吃了俩了，就是妹子光吃这饭团口渴得慌，你这儿有水没有？”

　　曹奇咽下嘴里的饭团，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多了噎得慌。

　　“水？可真是对不住了，我今儿个没准备，明天，明天我做桶蛋花汤带过来，一文钱一碗，到时候买两个饭团，免费送一碗给你们。”

　　本来差点就脱口而出免费送了，还好她及时打住，免费送的蛋花汤里面肯定没啥蛋花，送出去说不定还要被人嫌弃说嘴，倒不如往里多打上几个鸡蛋，一文钱就能买上一碗，要是买两个饭团就免费送一碗。

　　“那感情好。”曹奇很高兴，明天能多得一个煎蛋，还能再免费喝上一碗蛋花汤，他觉得挺值的。

　　又卖出去一个饭团，剩下的就只有两个了，总共也没用多长时间，这给了程榆芊很大的鼓舞，她胆子大了起来，大声推销，“好吃的饭团，只要七文钱一个，最后两个啦，先来先得。”

　　第一遍喊的时候还不敢张口，等两遍过后，突然间就顺畅起来，开口自然很多。

　　她的嗓音清脆响亮，一出声就引得行人纷纷朝她看来，程榆芊也不怵，朝他们回以一笑，“大姐，我这里卖的是饭团，要过来看看吗？”“大爷，好吃的饭团，里面裹了大酱跟煎蛋的”……

　　一通吆喝下，最后两个饭团也卖了出去。

　　头一次出摊，全部饭团卖出去的结果，让程榆芊觉得好像顺利的过了头。

　　九个饭团不多，这是她可以控制的，因为她怕卖不出去，所以今儿下午来摆摊，是存了了解清水码头这边活动的人，对于饭团接受程度的心思，包括从味道和价格方便。

　　经这一遭，卖光的饭团证明一切都在都在自己预期内，程榆芊心里有了数。

　　东西收拾好，拎起篮子，对着翎儿盯着她崇拜的眼神，程榆芊朝她挑挑眉：“怎么样，姐姐厉害不厉害？”

　　“我姐姐最厉害啦！”翎儿冲进她怀里要抱，背在后面的小背篓一阵晃动，里面铜钱阵阵作响。

　　紧搂着她，两人又磨叽一会儿才往回走，程榆芊想着待会儿还要再买的东西，又一算今日卖出去的饭团，总共得了六十三文钱。

　　成本都暂且不刨除，六十三文钱，还不够自己昨天买的大酱的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