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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敲闷棍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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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格啊，怀格，”一个长着一头脏金色半长发的少年妖魔坐在王座上，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你也太过谨慎了。”
“与荆棘魔王做交易，再谨慎也不为过，”坐在他下首的红发妖魔随口说着，仿佛只是为了接话而接话，实际上并不在乎自己说了什么，“如果您能选个更好的盟友就好了。”
“是我不想和净渊联手吗？”王座上的妖魔提高了声音，“那家伙简直疯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她的胞亲在她面前堕落了，这您又不是不知道，”怀格摇摇头，“如果您能谨慎一点，执行「换神」计划前，就先把她解决……”
“没用的，”脏金色头发的魔王往后一靠，闭上双眼，“计划的细节一曝光，不仅是净渊，连荆棘都会来阻止我。明明一开始都立誓可以为魔界的存续献上一切，结果计划一开展，嘿，全身的逆鳞都长出来咯！戳到一下就炸毛，个个都要来找我泄愤……”
“哦？真有趣，谁有胆子拿堂堂的逐日陛下来泄愤呢？”
一声轻笑传来，脏金发魔王立刻感到后槽牙开始痒痒。他抬眼一看，臭名昭著的特威莱特果然坐在最下首，含笑看着他。
“特威莱特，”怀格挑起眉头，随意地说，“你来得不是时候，我们这儿暂时没有什么乐子。”
“是吗？可我听说，陛下要办一个讨伐女帝的集会。时间，我看看，啊呀，正在一小时后呢，”特威莱特咧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上我呢？您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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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沉风眉头紧锁着赶回家，又带着满脸的笑容将自家哥哥扛出来，用共享单车运到郊区这种事，自不必提。最后，她把奚沉玉的身体放在路边，自己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个小本子和笔，问：“范围还在扩大吗？”
几百米外，因脱离技能范围而恢复了理智的小太阳展了展翅。而奚沉风这边，原本平放在本子上的笔一下跃起，在纸上写下狗爬般的字：“还在扩大。”
只要控制技能范围内的傀儡，奚沉玉就会失去一些理智值。之前表现得那么夸张，是因为他同时控制了技能范围内的上百个垃圾天团成员，直接遭受了百倍的精神攻击。而现在他只控制了一支笔，理智值还是绰绰有余的。
“扩张速度怎么样，十小时内会扩大到居民区吗？”奚沉风问。
“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那支笔流畅地写着，“但我好像能稍微控制一下速度……好了，现在几乎不再扩张了。”
“那我们在这儿等十小时就行了，幸好我手机满电，还带了充电宝，”奚沉风满脸都是轻松的笑意，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掏出手机，但随即停住了，“对了，不知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会议上有人建议你凭女帝的名号去招摇撞骗、不是，诱拐、不是，总之是劝一些本地妖魔帮你守城，你去问问勒若柯，哪里能招到笨蛋——我是说单纯可爱的妖魔。”
奚沉玉看着用短短一句话把自己内心想法全暴露了的妹妹，嘴角抽搐：“妹啊，以后我喝醉的时候你别靠近了，行不？”太容易暴露了！
“我不靠近的话，谁来看顾你？你这副样子很容易被人偷走，你知道不？”奚沉风此时已经沉迷于某部纪录片，只是抽空回了一句话。
奚沉玉也拿她没啥办法，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魔界那边，去寻找勒若柯的踪迹。
城里已经没有普通居民了，街上（指长条的走廊房间）都是壮年小妖在巡逻。考虑到他们平均等级只有五品，这些人在攻城战中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
勒若柯正在与一个巡逻小队交谈，看她眉头紧缩的样子，恐怕情况并不乐观。
“城中的大妖魔有三位，一位昨天趁乱跑了，剩下两位坚称他们效忠于逐日魔王，不会为您出战，”看见纸人，勒若柯立刻走了过来，“他们现在在大会议室，说要见您。”
“他们身上有逐日的标记吗？”
“有的。”
那还见个P。从系统那里了解到认魔王为主并被打上标记的妖魔，在魔王背叛他们之前不能背叛魔王，奚沉玉果断派出一只小纸人，让它带着三根迷堕火烛（因为不停在使用恫吓面具，这玩意儿越积越多，根本用不完）直奔大会议室，就拉着勒若柯走到一边，问：“你知道有什么无主的大妖魔扎堆的地方吗？”
大妖魔这种走到哪都会被礼遇的生物，也只有在女帝副手嘴里，才会被形容得像什么杂草一样吧。勒若柯略有些麻木地在内心吐槽了一下，就问道：“现在才考虑招募人才是不是有点晚了？”
“只需要告诉我地点就行。”面前的纸人用吹口哨般的声音说。
这句式实在是很耳熟，勒若柯简单回忆了一下，惊悚地发现这正是女帝副手每次打穿催生堕落妖魔那群人之前说的话：“您不会是想直接把他们打晕了带回来吧？”
纸人歪头看了她几秒，用行动表示“那不然呢？”。
“是这样，您之前干掉的那些堕落妖魔都只是小妖，所以您可能不太明白，”勒若柯冷汗都下来了，“大妖魔的实力是非常强的，而且往往都有预防控制类能力的方法。”
“那你带壶酒过去呗，”因为完全附身的对象身在魔界，奚沉玉在主世界这边没法控制傀儡，奚沉风只能走过来与小鹦鹉交谈，当然，她的视线没有离开几百米外的奚沉玉本体，“你总不会是一口就醉的人吧？如果恫吓面具和迷堕火烛都控不住他们，就喝一口酒再撤退呗。你昨天用这个能力守往了一座城，这说明技能效果下，对方会失去战斗能力吧？”
因为一直很快乐，所以失去了一部分思考能力的奚沉风如是说。
“有道理，”本来就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奚沉玉，马上向魔界这边的勒若柯说，“我有【人自醉】，无论如何都可以安全撤退，不用担心。”
勒若柯无可奈何，只好给了他一个地点：“这是荆棘城堡领土下的一家酒吧，叫做“暮色”，因为太靠近特威莱特的地盘，负能量浓度很高，小妖去不了。而魔王们忌惮特威莱特，也不会派手下靠近，所以这里会有很多妖魔和准妖魔。您去了之后小心点，要是被特威莱特盯上就糟了。”
“特威莱特？这是谁？”纸人颇感兴趣地“看”着她，“也是一个魔王吗？”
“不，他是个大妖魔，”勒若柯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是个实力已达魔王级的大妖魔。他没有成为魔王的唯一原因，只是他觉得守着一方领土很无聊。他是个纯粹为乐趣而活的妖魔，只是他所认为的乐趣，大多妖魔都领略不到。”
“这么说，是个满脑子都是乐子的妖魔？”纸人发出欣喜的笑声，“你有他的画像吗？”
完蛋了。勒若柯想。特威莱特有没有盯上女帝副手，她不知道，但女帝副手显然已经盯上特威莱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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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荆棘刚迈入大厅，脚步就是一顿。“逐日，你还邀请了他？”这个银发的妖魔连平日里的温柔笑脸都懒得扯了，一双冷淡的灰眼睛将刀刃般的目光刺向坐在最下首的青年。
“嘿，有一阵子没见了，黑荆棘陛下，”带着开朗纯真的笑容，特威莱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对方最厌恶的称呼，并赶在逐日魔王偷笑之前，迅速对他也刺出一刀，“我是听说追蛆陛下要与你共同讨伐女帝，才马不停蹄地赶来，哎呀，这么好玩的事，我可不能缺席。”
“特威莱特！”逐日被那两个字气得不轻，“你要是管不住你那嘴，就给我滚出去！”
特威莱特能瞬移，会隐秘，还能变换成其他人的外表，实在是太难杀了。因此即使他到处找乐子，也还没被做掉。
杀他很难，但赶走他还是能做到的。所以，听见逐日的威胁，特威莱特笑眯眯地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似乎愿意老实一阵子了。
“你让他留下？”银荆棘皱眉。
“不是你说需要会隐秘和瞬移的妖魔？”逐日显然十分不爽，“我的领地内哪有这种妖魔？要是实在缺人，还得去暮色酒吧抓。好了，你信里说的，把女帝逼过来的方法是什么？”
银荆棘的目光在特威莱特身上扫过，片刻的考量后，他说：“很简单，只要将她激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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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迷堕火烛还是很给力的。
看着几个纸人与它们背上昏迷的妖魔，勒若柯不禁怀疑起了这个世界。
“您可以先把他们带到城市监狱里，就在……算了，我带您过去吧。”勒若柯简单给旁边负责修复阵法的小妖交待了一下工作，就为女帝副手引路去了。
路上，她回忆了一下关于这位副手阁下的一切，只觉得根本说不通。
首先是最重要的实力问题。妖魔们基本上都能互相看出实力，判断依据主要有两个，一是对方的意识强度，二是对方使用能力时逸散出的魔力残渣。
也许是人类生命只有一次的缘故，副手阁下对自己的性命过于谨慎，平时一直附身于其它生命体，意识强度时高时低，波动范围极大。但从他操纵得满城乱爬的纸屑来看，称一声妖魔级也使得。
问题出在第二点上：他不出产魔力残渣。是的，女帝的副手，他使出的任何一项能力，都没有魔力残渣——除了昨天像爆炸一样往外狂喷魔力的【人自醉】。
如果一个妖魔，在使用任何能力时，都没有魔力残渣逸散而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的实力已经超越魔王，与黑荆棘大帝比肩——在有关大帝的记载中，就提到过他无论使出何种能力，施放的魔力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是多余的；
二，他本身是一个造物或傀儡，使用特定能力时即会释出预定的魔力，每次释出的量都分毫不差，因此不会有魔力残渣。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勒若柯原本已经基本排除第一点——这家伙连最基本的魔力原理都不懂，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微操大师。
但接下来，她利用自己的预言家特质来做佐证，却发现——这两个猜测都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他既是个微操大师，又是按预定程序施放魔力的傀儡。
这可真是怪到家了。
第二个令人疑惑的点是——她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能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地把堕落妖魔解决掉，却又在大军压境时守住一座全是易堕落妖魔的城邦，这多少有点矛盾。
这里要先说一说妖魔们对堕落的看法。虽然他们也认为堕落妖魔与堕落前不是同一只妖，但其实在大多数妖魔内心深处，会不由自主地认为，堕落确实是每一只妖魔必有的结局。
因此，三天内干掉近千只堕落妖魔的女帝副手，称一声杀神也不为过。
这也是奚沉玉来这边几天，却几乎只和勒若柯有过交流的原因——理论上在他管理下的妖魔，几乎都是易堕落体质，说不定哪天就要被他砍了，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凑过去与他亲近呢？
不过，副手阁下倒是挺关心他们的，一闲下来（主要是主世界那边醉晕了，勒若柯又没告诉他新的堕落妖魔关押点）就会问问他们吃的穿的够不够，需不需要抢点回来。
关键他还不是嘴上说说，有一次勒若柯告诉他一个地下黑市的具体地点，对方真的立马去把它端了。
因此，勒若柯才非常希望女帝本人过来主持局面——毕竟副手大人实在是太不靠谱（划掉）太难以捉摸了。
到了监狱，奚沉玉刚把几个趁乱偷出来的妖魔关好，看着勒若柯启动什么法阵，就感到他留在地面的上百张纸片，一齐发出警报。
“咦？什么情况？净渊魔王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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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知道他们这些魔王都挺疯的，包括他自己在内。
他也知道，在大帝死后，荆棘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稳定。敏感多疑都不叫事儿，主要是行动上过于冲动且癫狂，经常造成难以收拾的后果。
但他没想到，荆棘能癫到这种程度。
“而这竟然只是‘计划的第一步’！”逐日苦闷地对怀格倾诉。
“而您同意了。”怀格淡淡地说，他那种故意装出来的豪爽气质，在此刻荡然无存，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并且不能反悔。”特威莱特哼着歌，数着自己预付的报酬，在愁苦的二人身边，那是相当格格不入。
察觉到二人投来的目光，他一摊手：“干嘛？放心，你们不会有事的。我办事，您放心。”
说完，他也没管他们是不是真放心了，直接传送到女帝副手城邦的地上，把看得见的小纸条都踩了一遍。
“嗯……这警告够到位了吧？对于只打过两次照面的交情来说，我可是仁至义尽了。”特威莱特摸摸下巴，瞬移回邻近城市的逐日行宫里——没错，他们刚刚的聚会不是在逐日城堡举办的。
魔王们之间似乎有个“逐日魔王不能长时间离开逐日城堡，荆棘魔王不能靠近逐日城堡”之类的规则怪谈，因此这次集会只能在逐日城堡附近的行宫秘密进行。他对此十分好奇，但现在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不能长时间离开城堡，会被他发现的！”逐日火急火燎地凑过来。
“咱这不是得谨慎点吗？毕竟机会只有一次呀。好了，我马上给您送过去。”特威莱特抓住逐日的双肩，二人即刻瞬移到了那座城邦的地面上。
特威莱特暗中观察、确认纸片们的位置是否有挪动时，逐日果断展开双臂，从身体里往外辐射温暖的光。
这在某些存在眼里，与大吼“我在这里！有本事来揍我！”没什么区别。
因此——
“——来得好快啊，‘大帝’。”
天空顷刻间暗了下来，逐日毫不意外，平静地抬眼望去。
太阳。
那团庞大的、由无数扭曲的蛆虫所覆盖的太阳。
此刻，铺天盖地、且悄无声息地，向他坠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