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云覆雨》路过繁花

12、巧断鸳鸯

　　青青翠竹，风旋啸吟。
　　竹海绿波，摇曳婆娑。

　　叶落成影间，胜负又见分晓。

　　石英宝摇了摇头，收剑时轻拂走几片竹叶，看着它飘荡落地，融入层叠叶毯中再难寻见，他叹气道：“我还是比不过你。”

　　站在一旁的喜来、乐来忙跑来拍马屁。
　　乐来：“那是那是！”
　　喜来：“只差一点，石门主分心了！”
　　叶七：“什么意思！下次我就会输吗？”
　　乐来：“不会不会！”
　　喜来：“又不是没输过！”
　　叶七：“！”

　　石英宝来了兴趣，问喜来：“哦？不知是哪位高手？”
　　喜来：“一位蛇蝎美男子。”
　　“？”
　　喜来：“他不止打败七哥，还给七哥喂了毒，差点送走。”
　　叶七愤怒叫停，“闭嘴！”

　　喜来凑近跟乐来小声嘟嚷，“他还不让讲，输不起输不起……”
　　两人交头接耳、你推我让，叶七恨不得打哑他们。

　　这时，胖头飞跑来竹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勉强说清来意。

　　跌跌撞撞赶到石山入口处的谷满城一家得以放松警惕，护送他们的侠士说，只要到达石山，追杀的刺客绝不会跟上山。果然如此。

　　他们被迎入山门。谷满城首次踏足江湖门派，难免忐忑。尤其是看到石山门主是位青年才俊，眼皮就直跳，担忧更甚，不知是福是祸。

　　双方在石山接待外客的屋子会面。
　　石英宝知晓来人身份，特地抚慰，“谷前辈放心在石山住下，有晚辈在，定保你们安稳无虞。”

　　谷满城很是受宠若惊，“老夫担不起门主这一声前辈啊。”

　　“久仰大名，前辈担得起。或者，晚辈可称您为伯父。”石英宝理解他们的处境，也不多言。

　　谷满城旁边坐着的妇人劝道：“老爷，石门主竭诚相待，何必纠结于一声称呼。”

　　“夫人说的是，门主礼数周全，再谦虚就显得老夫狭隘啦。”

　　活了半辈子的谷夫人，经此一遭算是体会到“背靠大树好乘凉”的说法。眼前之人，英俊出众、不骄不躁，如此年轻有为，真是不错！

　　韩荞珍极近亲切与石英宝搭话的行为令旁边站着的女子蹙起秀眉。她拉了拉母亲衣袖，意在阻止，谁知适得其反。

　　“英宝啊，这是我们女儿，名无霜。”她转头即换上严肃神情，“无霜，快把你那面纱摘了，多无礼！”

　　谷无霜只能如母亲所愿，上前行礼。她全身无任何珠钗饰品，普通的粗布裙却被穿出别样气质。一颦一笑尽是淑女窈窕，清水芙蓉令人为之倾倒。

　　韩荞珍露出相当顺心的笑容，她女儿可是能当皇后的人。玉兴绥不是良人，眼前这位更好！

　　石英宝只点头致意。

　　谷满城感受到自己夫人的热情，怕惹得主人不快忙递上台阶，“门主，听闻山门中事多而杂累，不需费心作陪。”

　　“好，有事可唤弟子来寻我。”石英宝带亲信离开后，谷无霜去到母亲身边温声数落，“娘，初次见面，你这番热情直呼门主名讳，不好吧？”

　　“无霜，你都二十二了，还一直挑不出夫婿，娘要急死了！你不是就喜欢那什么两情相悦、浪迹江湖的话本故事吗？这石门主多合适啊，言谈举止间……”

　　“合适什么！”谷满城出声打断，“你撮合雲微和无霜几年了？后面又打原周主意，成了吗？我们如今寄人篱下，别让人家门主反感。”

　　提起墨雲微，韩荞珍面带愁容，眼眶一红又想落泪，舒缓片刻才言语，“有生之年，要是能看到雲微生活的好，我也能无憾了。”

　　谷无霜也顷刻染上愁绪，“娘，哥哥会没事的。”

　　“公子，你没事吧？”
　　石英宝越走越快，胖头心越来越慌。
　　“我不就夸了两句谷小姐吗？”
　　“你在大厅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公子，我错了。”胖头自责。
　　“能不能有点出息？”
　　“公子，邓应回来了。”

　　石英宝骤然停下脚步。胖头摸着鼻子想：没有出息的究竟是谁啊？

　　“他……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
　　“你……让人去查查。”
　　胖头刚要答应，石英宝又言：“算了，不要查。”

　　“七哥，打探清楚了。送谷满城他们来石山的是摘星楼。”

　　喜来不禁思考发问，“摘星楼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什么会多管闲事？”

　　叶七也这么想，但他还是瞅向喜来，没人能回答的问题，问出来可就不礼貌了。
　　他把石山近来的琐事和本次天外来客的消息一起传回南萧……

　　凤凰城长街上，人头攒动的喧闹里，东方嵘和龙莹滢迟到了一月余。

　　龙莹滢右手提糕点，左手拿糖葫芦，看东方嵘又要挤进某店铺，忙大声喊劝：“嵘师兄，这些够了！”

　　“湦湦说这家绿豆糕最好吃！好莹滢，再等等，我马上出来！”

　　……等等等！龙莹滢生气走开，好在她一瘸一拐的步伐走不了多远，东方嵘拎着两大包很快追上。

　　她斜瞥一眼，“买这么多？银子都花完了吧！”
　　“不花白不花！”
　　“原公子就不该给你！”
　　“不给我？你路上喝西北风？”
　　“哼。”龙莹滢不想理他了。

　　紧走慢走终于到达凤凰山庄。
　　东院里，龙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湦湦！湦湦……我们回来咯！”

　　没喊几句，叫声变得越来越惨烈，“啊……什么东西？哪儿来的鸟？它啄我，好疼！去去去……”

　　跟在后方的龙莹滢机智绕道。看到龙湦出现后眼前一亮，挥着手唤：“湦表哥！”

　　龙湦扶住她，接过大包小包的吃食和小玩意，关心问：“腿伤了？”

　　“嗯，摔的，嵘师兄给我医治过了。”龙莹滢见到亲人，开始热泪盈眶地倾吐，“湦表哥，我这几个月过得惨死了……”

　　“啊！”
　　“湦湦！快救我！”
　　“阿嵘，你把糕点给它！”

　　东方嵘撕开油纸，颤颤巍巍地把一包糕点放下，迅速闪身。

　　思春“啾啾”叫了两声，停了攻击，边扇翅膀边吃糕点。

　　“吓死我了！哪儿的鸟怎么这般凶残。”他急掠而来，把完好的绿豆糕递向龙湦，摇了摇，“给你买的。”这回来晚啦，生辰等着我们给你补。

　　“阿嵘、莹滢，今后无需再给我送这些，我能自己买，当然也会给你们买。本少主现在可是能出山庄的人了！”

　　两人对他的大言不惭见怪不怪，以前没少受骗，层出不穷的逃跑花样他们都领教过。因此，他们忽视他装出的得意，也不深究，只关心地追问他回山庄后受到何种惩罚。

　　三人回到屋内。
　　龙湦随意斜靠到椅子上，手敲着桌面，刻意炫耀，“我没受罚。”
　　“？？”又在骗我们？

　　他从头顶至脚底都泛着愉悦，骄傲讲述，“不止可以出山庄，还交上朋友，过了不错的生辰，收到数不清的生辰礼，对了！刚刚那只胖鸟也是我的。”

　　他每说一句，都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湦湦，你在说梦话？”
　　“嵘师兄，难道姑姑罚太重，湦表哥承受不住，被刺激傻了？”

　　他们起身，一人一边，拉着龙湦左看右瞧。
　　东方嵘给他把脉，测脑袋，问了许多傻子不能答复的疑问，终得出结论：“没毛病啊！”

　　想到把脉，龙湦扯住东方嵘的衣袖，仔细回忆描述着墨雲微在南萧突发的症状和脉象，“你说奇不奇怪？阿嵘，这严重吗？要怎么治？”

　　东方嵘摇头，“不懂……”
　　龙湦急了，“你不懂？快回去翻笔录。”

　　“笔录上也没有啊！有的话，我还能不清楚？”东方嵘只能先找理由敷衍，有关墨雲微的事他都暂时无法透露。

　　“笔录拿来再借我阅读几日。”
　　东方嵘满脸不愿，含糊着推辞，“别看了吧？你又看不懂！”
　　“我慢慢看，快去快去！”

　　趁东方嵘去拿书的间隙，他坐到龙莹滢旁边的位置，“莹滢，虽几月不见，你也不必这样殷切看我，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龙莹滢先傻笑了两声，“湦表哥，悄悄给你说，嵘师兄他喜欢我！”
　　“？！！！”

　　两人面面相觑，龙湦显得有些措手不及，试探着问：“莹滢，你确定？阿嵘亲口说的？”
　　“我亲耳听见他说我俩情投意合，会终成眷属。”

　　他还是一时无法理解，“那你如何想？”

　　龙莹滢大方表达，“嵘师兄人很厉害，医术精湛，长得好看，也温柔，对我很好”，龙湦在旁边微笑认肯，“虽然像你一样爱玩，但他听姑姑话。还总是帮你出逃，很仗义！你嘴馋，他就给你带好吃的……”

　　龙湦逐渐收敛笑容，“莹滢，你在嫌弃我！”他被拿来衬托，跟东方嵘的长处相比，似乎唯有容貌能与之较量。

　　龙莹滢去到他面前，“湦表哥，我怎会嫌弃你呢？你高大威猛亮丽光鲜，巧舌如簧谈吐如流，一身反骨感天撼地。你多了不起！”

　　“……”
　　“我懂了！莹滢，你在讨好我，想让我帮忙撮合你们是吧？”

　　她踢他一脚，“撮合什么！啊！疼死我了！”
　　他忙起身扶住她，“别急别急，还伤着呢。”

　　龙莹滢甩开扶她的手，“我喜欢嵘师兄”，龙湦刚想劝她，喜欢就要及时抓住，别像他，纵容稍有苗头的情愫幻化成辽远思念，空留悔恨。
　　“但不是那种喜欢。就像我也喜欢你。”

　　龙湦停顿会儿，难为情地转开头，龙莹滢随着转，清澈的笑声满屋子响，“湦表哥，你脸红啦！”

　　他只转移话题，“笑！你又笑！笑什么！不想和阿嵘成眷属，你最开始傻笑什么！还夸了阿嵘一堆好话让我伤心。”

　　“我不能笑？嵘师兄若真喜欢我，那不是说明我魅力无限又迷人，不值得高兴？”她问的怡然自乐，反倒令他哑口无言。魅力？迷人？得了他娘真传，泼辣蛮横极了！

　　“呵呵！莹滢啊，你真是……”脸皮厚。

　　“湦表哥，你且不要插手，我找时机与嵘师兄解释，绝不会让他伤心消沉。眼下嘛，我们先来谈谈你的终生大事。”

　　龙湦果断拒绝，“我不成亲！”

　　龙莹滢憋着笑，“我和嵘师兄路上都在打听常婧郡主，哈哈哈，湦表哥，她比我高但没我漂亮；从小舞刀弄枪，我想也比不过我的鞭子；强悍易怒，但有我啊，她要敢嫁来，保准把她治地服服帖帖！”

　　“烦死了！再笑！就给我滚出去！”

　　龙莹滢想象龙湦娶妻后的日子，笑得更开怀，“湦表哥你就拿出这种气势，一定别让那郡主管着！而且你顽劣暴躁的样子可迷人了，她或许会被迷住，对你言听计从。”

　　龙湦听到“顽劣、迷人”就自动淡忘了其他语句，眼里闪过惊喜，“莹滢，你说真的？”

　　龙湦转怒为喜，龙莹滢评价他：“善变！你乐啥呢？”

　　“莹滢，我有喜欢的人了。是那种喜欢！别人沾不上边。”

　　他眼有春光苍海，令龙莹滢为之动容。

　　年少单纯稚嫩的情感，虽涉世未深，却最柔软细腻，一念一生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