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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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暗自神伤，末了，才抬眼看他，展颜一笑：“公子，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没等周潮隐回应，阿璇便背过手，几步靠近，轻声请求：“别拦着我，别劝，别觉得我可怜、自不量力。”
周潮隐一双星眸中，沉静而疏离，闻言，他方才微微点头。
“好。”
阿璇又笑了。
她走了几步，因为跛脚而走的不稳，她站定以后，才说：“公子，谢谢你。”
大雪纷飞，鹅绒般装点了整座神山，映雪殿掩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空中楼阁、海市蜃楼，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风无止无休。
“五年前，扬尘水边，你救了我，”她抿着唇，感激地继续，“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一生都无法站起来。”
周潮隐稍稍一顿，沉吟许久，才说道：“不要忘记用药。”
阿璇一怔，而后不住地点头，眸光忽闪，眉眼弯弯。
*
翌日。
逃了课业、习剑，郑枫和大摇大摆、毫无顾忌地闯入云茗楼中。
甫一入门，不见弟子，只有一片冷清。楼内亮堂又整洁，茶香芬芳，外观古旧朴素大气，她抿唇四处看去，而后抬步上了阶梯。
正在擦桌洒扫的小厮见了她，立马堆起笑，搓着手趴在扶手下问：“是星铃姑娘吧？”
郑枫和挑眉颔首。
那小厮登时指了指天花板，语气犹疑：“三楼，靠窗的位置，有人在等你。”
郑枫和古怪地打量那小厮，末了，收回目光，径直朝楼上走去。
“哎哎哎！等等！等等！”
那小厮眼珠子一转，抹了一把汗，摆手叫住她，犹豫半晌，才说：“姑娘，要不你还是走吧……”
郑枫和心中愈加古怪，她回过身，俯视。
小厮瞬间冷汗直流，呆了一瞬，才拱手作揖道：“我多嘴了。”
郑枫和扬了扬眉毛，抬手搭在扶手上，开口问：“谁在上面？”
那小厮浑身一抖，咬牙几许，终于破罐子破摔道：“是二师兄！那个不成形的混子……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他今日脑子又抽风了，包了三楼，要、要表白！”
郑枫和有些愣，仔细想了想，星铃记忆里，似乎有过这个人。
不过，这与她有何干系？
郑枫和抱胸嗤笑一声，唇角一勾，问：“包了三楼不挺好？有钱挣。”
那小厮明白她的意思，一跺脚，压着嗓子哭诉：“他不给钱啊！”
郑枫和这才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忍俊不禁：“行了，你可见到一个小女童，矮，像球，咋咋呼呼的。”
小厮叹息一声，摇头，痛心疾首暗骂一句“混子”。
郑枫和抿唇不语，也不管他要拦不拦，抬步走了上去。
刚刚到了二楼，就听到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就是一通乱砸，噼里嘭啷的，天花板上都震了震，郑枫和顿住脚步，隐隐听到孩童的哭声。
这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委屈，隐约间还能听到年轻男子大喊爹娘的声音，郑枫和抿唇思索半晌，毫不犹豫爬上了三楼。
刚刚到了拐角处，一声“你放屁”几乎要震碎天花板，郑枫和蹙眉看去，只见整层楼内，一片狼藉。
一片倒的桌椅，随处可见的碎瓷，花生米、好菜好酒撒了一地，好好的屏风也被劈成两半，窗子大开，寒风肆意。
郑枫和抱胸朝窗边的几道身影看去。
禾禾站在桌案上，抱着如意，睁着红通通的眼，胡乱抹着脸颊上的泪水，神情委屈：“你个老混球儿！你再说！你再说我让我义父把你赶出去！！”
她一身粉衣，像个小团子，这一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站在案前的人却不耐烦起来。
那人一身鎏金暗袍，服饰夸张，身量较高，双手叉着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而后无所谓道：“沉曜要有本事，早把我撵出去了。”
一侧的弟子忍不住说：“喂，收敛一点。”
那人茫然一瞬，撑着下巴，忽而恍然大悟，抬起手来，一把抓住禾禾后颈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禾禾立刻大叫着挣扎起来，一鼓作气囔道：“呜呜！你完了！我有个姐姐，她要是知道你欺负我，一定会杀了你掏出你的真丹抽尽你的灵脉把你喂狗吃！”
那人微微张大嘴，疑惑道：“好恶毒的做法，你说的是谁呢。”
她呜咽几声，不想回答，忽然余光里一道蓝影悄然出现，她立刻看去，只一眼，她登时惊喜起来，一双小手在空中扑腾着：“星铃姐姐！我在这！我在这！”
郑枫和一手搭在扶手上，正蹙着眉，将目光从她身上，转而看向提着她的人。
下一刻，一声“哎呀”猝然响起，禾禾猛地整个人摔在了案上，她疼的直吸气，不满地抬头瞪住那人，却又一瞬间愣住了。
“混、混球儿，你……”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郑枫和，登时明白过来。
那“混球儿”整张脸都红了。
他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一尊石像，牢牢杵在原地，脸上的神情也宛如僵住一般。
郑枫和抱胸走近，脚步声轻微，却在空荡荡的茶馆里尤为明显。禾禾跳下桌案，抱着如意小跑过去，扬起一张泪痕明显的小脸，殷勤地牵住郑枫和的手，而后得意洋洋地盯着那人。
“洪烨谦，我姐姐来了！你完了！”她吐着舌头，摆出一个鬼脸。
郑枫和眯起眼，低头看去，只觉得着小女童手攥得紧，却也没挣开，反而好笑道：“你砸的？”
小女童耳朵一动，忙不迭仰起脸，很是受伤：“不是我！是我和混球儿！我俩一起砸的。”
洪烨谦握紧拳头，不知是羞还是愤怒，当即回过身来，几步上前，忍不住抬手弹了禾禾的脑门，愠怒：“你先开始的！”
禾禾“啊”了一声，捂着脑门，瑟缩一阵，猛地躲到郑枫和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怒气冲冲反驳：“你砸的最多！啊啊！你打我！你死定了！”
郑枫和抱胸好整以暇地凝住洪烨谦，这一眼，看的洪烨谦心神荡漾、手脚发软、脸红到了耳根子，他呆了一会儿，立刻拱手正色道：“星铃师妹，又见面了。”
郑枫和挑眉，瞥了他一眼后便收回视线，不予理会。她将禾禾拉至身前，问道：“叫我来，看你闹？”
禾禾摸了摸脑门上的红印子，嘟着嘴，闻言立刻摆手，解释：“不是！星铃姐姐，我叫你来，是想问一件……”
她还没说完，后脖子感到一阵拉力，下一刻，她就被人从后提起。
洪烨谦一把将她甩开，也不管下手重不重，正了正色，凝住郑枫和，抬手拍了拍。
禾禾“哎哟”大叫一声，就这样被人摔在地面上，登时疼的直吸气，呜呜几声，趴在地上抬头，指着洪烨谦就要大骂起来。
忽然，她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神色——
一团粉色的云朵不知何时浮在了郑枫和与洪烨谦上方，一声响指过后，那云居然开始飘下彩色的花瓣，一息之间，花香四溢，满室浮光。
一众弟子围在洪烨谦身后，有人捂着脸摇头，有人木着脸，有人假装没看到，但所有人都默默地鼓起掌来，稀稀落落的掌声里，洪烨谦弯唇一笑，背过手，幻出一束沾了雪的梅花，递给郑枫和：“星铃姑娘，喜欢吗？”
郑枫和眯起眼瞧了瞧他，有瞧了瞧那束梅花，古怪道：“不喜欢。”
洪烨谦似乎没听到，一脸笑意，探出手就要拉起她，哪知还没碰到手，就被她一掌击开。
强劲的道法轰开，一阵紫红色的光一闪而过，洪烨谦不由得睁大双眸，清俊的脸上浮现错愕，连续踉跄几步，终于站定。
梅花悄然落地，雪渍晃了几缕光，一片狼藉的三楼，花瓣飘落，满地残香，他止住了笑，停在原地。
郑枫和下意识看向掌心，那点朱砂痣如火一般亮眼，她危险地眯起眼，兀自一笑：“二师兄要说什么？好好说。”
洪烨谦这才看向她，一双明眸中，倒映她傲气凌人的姿态，半晌，他方才恢复了笑，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师妹不知道？”
郑枫和看向趴在一侧目瞪口呆的禾禾，扯了扯嘴角，走过去，冲她伸出手：“起来。”
洪烨谦笑容僵在脸上，末了，不可置信轻摇了头，望着郑枫和，呆呆道：“我喜欢你。”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小声没有威慑力，他又放大了声音，说：“我喜欢你！”
远远站着吹口哨的几名弟子差点咬到舌头，纷纷扭过头，一脸吃惊。
“来真的？”
“二师兄欠了多少风流债，还来？”
“长辈数落了多少回，依旧死性不改，也是没谁了。”
郑枫和将禾禾一把拉起，也不看他，瞧了一眼禾禾溢出淤青的脑门，一点红色已然显现。
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她蹙起眉，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说：“然后？”
禾禾眼巴巴瞅着她，压着笑意，鼓着小脸靠在郑枫和一侧。
洪烨谦愣了一瞬，心跳忽然加速，握紧拳头，在身后一众弟子痛心疾首的神情下继续。
“我对师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他唇边噙着坦荡的笑，眉眼间尽是真诚，“若师妹答应与我结为道侣，我即刻修书告知家中长辈，我……”
他扭捏几下，抿着唇，有些羞涩地继续：“我是认真的！”
道侣？
郑枫和眸中闪过一丝茫然，末了，才慢慢意识到他是在表白。
洪烨谦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考虑，心跳更是加快，一副势在必得、舍我其谁的神态。
哪知下一刻，郑枫和只是瞥了他一眼，笑都懒得笑了：“脑子给驴踢了。”
他乐呵呵地笑，不住地点头，下一刻猛然清醒过来，睁圆眼：“驴、驴？”
闻言，禾禾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指着他嘲笑道：“吃瘪了吧！叫你和我抢位置！混球儿！”
说完，她抬起自己牵着郑枫和的手，炫耀似的晃了晃，扮了一个鬼脸：“活该！”
说完，禾禾立刻正色，仰头看向郑枫和，很是认真道：“混球儿是我们骆楣出了名的骗子，星铃姐姐，你别理他。”
洪烨谦立刻不高兴了，强忍着失落，道：“小屁孩就爱胡说。”
他说完，又看向郑枫和，咬了咬牙，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忽然带了一丝视死如归。他背过手幻出一枚双鱼玉佩，红了眼，呼吸渐重。
“洪烨谦，你别冲动啊！小心你姑姑——”有人在背后急急出声。
郑枫和挑眉，一眼便认出那是控人心神的宝玉，随即好笑地凝住他，不语。
洪烨谦咽了一口唾沫，走近她，将玉佩递到她面前。
下一刻，他期待的事没有发生，郑枫和抬手一挥，那玉佩瞬间落地，四分五裂。
他猛然抬头，不敢相信，瞳孔微缩：“你……”
话还没说出口，郑枫和一个上勾拳狠狠砸向他的下巴，洪烨谦闷哼一声，双脚离地，飞身重重落地，鼻血都流出来了。
禾禾也惊呆了，喜上眉梢，蹦跳着鼓起掌来。
粉色的云在此时瞬间散去，花瓣也化作飞沙，芳香不见，只有一阵低声的连连哀嚎。
郑枫和收回拳头，抬了抬下巴，笑：“你戏太多了，蠢。”
她挑起眉毛，瞥了一眼拳头，又看向狼狈倒地、疼的面目有些狰狞的洪烨谦，毫无感情地继续：“以后别在我面前瞎晃。”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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