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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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烨谦捂着脸，疼地滚了几下，缩在角落里不住犯嘀咕的弟子们吓了一跳，纷纷冲上前来将他拖起来。
茶楼中，混乱、一地碎片、寒风阵阵。郑枫和环顾一周，随手将靠近她的窗子掩上，拍了拍手，禾禾便很懂事地扒拉起倒在一侧的桌案，她虽然年纪小，力气却过人，小小的身板支起一张沉重桌案，“嘿嚯”一声，一桌二椅便回归了原位。
郑枫和回过身来，微微颔首，将将落座。
禾禾跳上椅子，扭了扭，冲着郑枫和笑道：“星铃姐姐，你真的来啦！嘿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话音刚落，一声怒气冲冲的指责忽然穿了过来：“星铃！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禾禾拧着眉瞧过去，不高兴地一拳头砸向案上，圆眼怒睁：“我真的生气了！！”
那人扶着疼的难以说话的洪烨谦，绕过一地碎瓷，连拖带拉地将他带过来，指着洪烨谦的脸：“肿了！毁容了！”
洪烨谦还在呜呜的声音即刻一顿，傻眼了，忙不迭看向这位好兄弟。
好兄弟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愤恨道：“这小门童我们的确不能如何，但是你！你做了什么！”
郑枫和扯了扯嘴角，转而睨住洪烨谦，只一眼，她便愣住了。
还真肿了。
嘴巴肿成了腊肠！下巴鼓鼓的，又青又紫，整体看起来像个丑靴子。
郑枫和难得忍俊不禁起来，收回目光，末了，噗嗤一笑。
洪烨谦见她如此，顿时慌了，立马在身侧人身上好一通摸索，终于掏出一面铜镜，定睛一看，这不看没啥事，一看，心都碎了。
他无法抑制地惨叫一声！
禾禾也呆住了，立刻换了一副崇拜的神情，冲郑枫和快速眨眨眼：“星铃姐姐，你好厉害！”
被摸索一阵的人面色一沉，一把握住洪烨谦的双肩，痛苦道：“烨谦！洪烨谦！你振作一点！”
洪烨谦瞪大双眸看向铜镜里肿的奇丑无比的自己，一时难以接受，猛然垂下头捂住眼睛低声哭起来：“完了！完了！”
扶着洪烨谦的弟子愤怒地扭过脑袋，语气不平，极其厌恶道：“你身为骆楣弟子，难道不知道烨谦是何许人也？！”
“他是徽元神门门主的侄子！你打了他，还把他打成个猪头！你死定了！”
这人咋咋呼呼地说完，煞有介事地揽过洪烨谦，诚恳道：“是吧，烨谦！”
洪烨谦哪里管他，哭丧着脸，绝望得无与伦比——诗剑会上，姑姑一定会来骆楣，要是让姑姑看到他这幅样子，铁定要以为他又去招惹谁了……
这样，他又得挨揍！
郑枫和眯着眼想了想，有些旧忆片段一闪而过……记忆里，徽元神门早在前朝末年惨遭灭门，如今居然又重建了？
禾禾呸了一声，抱胸哼哼道：“骗谁！徽元神门的人不组团打爆他都不错喽！”
“要不然怎么逃到我们这，做什么二师兄。”禾禾嫌弃着嘟嘴道。
洪烨谦闻言一愣，似乎是被说到了心坎里，捂着脸不甘道：“你说什么呢！小屁孩！皮痒了是吧？”
禾禾蹬着小腿，伏在案上，狡黠地哼了一声，仗着郑枫和在，胆子愈发大起来：“还想打我！小心我姐姐揍你！略略略！”
说道“姐姐”，洪烨谦瞬间蔫了，他眼眶一热，嚅嗫几下，正要开口，身边的人一把掩住他的嘴，道：“滚吧你们！尤其是你星铃，瞎晃的是你！”
他说完，朝郑枫和怒了努嘴，在她古怪的眼神里，用口型说了一句“快走”。
郑枫和冷哼一声，默了几秒，起身。禾禾也跟着跳下来，小步蹦着牵住郑枫和的手，而后看向神情略显茫然的洪烨谦，得意地笑。
郑枫和走了。
许久，洪烨谦才反应过来，他眨了几下眼，随后懊恼地蹲下来，捂住脑袋，无可奈何道：“我说我是认真的啊！！”
一侧的弟子紧绷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是想想你姑姑的事吧，再欺骗人家姑娘感情，就不是一车黄金、一顿毒打那么简单了。”
洪烨谦默了半晌，直到那弟子以为他无话可说时，他忽然大喊一声：“我是认真的啊！星铃姑娘！！”
喊完，他匆忙起身，冲到窗边，望下去，果然瞧见雪地中缓缓移动的一蓝一粉的身影，他咽了一口唾沫，高声喊道：“星铃姑娘！你是第一个打我的姑娘！我！不！怪！你！”
正沉思着，冷不丁被人喊住，郑枫和只觉得烦闷，她也懒得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洪烨谦根本没有任何挫败感，他将双手放在嘴边，一字一句道：“你要是不高兴，随时找我！我愿意被你打——”
他说完，很是满意地笑了，拍拍手，顶着一张肿脸，问那些沉默不语的兄弟：“刚刚我是不是很帅！很威风！”
没人说话。
一阵脚步声忽然从楼道口响起，接着，一道身影极速掠过，扑通一声，那小厮就这样跪在了洪烨谦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少侠！少侠！赔钱吧！”
洪烨谦顿了顿，低头认真道：“我没钱啊。”
说着，他将腰间的钱袋扯出，拆开给他看，果然一点银俩都没有，他嘶了一声，道：“你要不问我姑姑……”
那小厮浑身一震，不知想起了什么，恐惧得睁大双眸，捶胸顿足、大喊一声：“造孽哝！”
说着，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
雪地中，禾禾深一脚浅一脚，牵着郑枫和，笑呵呵道：“星铃姐姐，其实我找你来，是想问个问题的。”
雪落无声，雾起，天，又开始暗下来了。
两人走过一座高桥躲雪，方才踏上桥面，整座桥上就亮起了烛火，一条冰河穿过桥下，郑枫和靠在扶手上，松开禾禾的手：“我也有个问题。”
禾禾很是慷慨道：“姐姐先说。”
郑枫和唇角一勾，道：“遗泽殿内，你有没有见过一只白釉瓷瓶，夜晚时会发光。”
禾禾脑瓜子一转，兴奋地跳起来，趴在扶手上往下看去：“有！那可是义父的宝贝！”
郑枫和顿了一顿，笑：“你帮我将那瓷瓶拿出来，我给你一些报酬。”
宋兰渊说得对，她留下来，不为那可笑的交易，她为的，是拿到师兄的骨灰。
拿到后，她就离开骆楣神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禾禾犯了难，蹙眉问：“唔，好难……”
郑枫和静静地看着她，禾禾怕她失落，立刻点头答应：“好的星铃姐姐，我试试。”
“不过，报酬的话就算啦！你只要陪着我和义父玩一次纸人游戏，我就会超级开心！”禾禾捧着脸憨笑，一脸的憧憬。
桥上很亮，郑枫和被这刺目的烛光逼得眯起眼，她忽然感觉一阵酸涩，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到你了。”许久，她说。
禾禾惊喜地眨眨眼，嘿嘿几声，咬唇努力扯开衣袖，将一截手臂露出来，显出一朵桐花印。
她鼓起勇气，将手臂靠近郑枫和，示意她看过来，问：“星铃姐姐，这个胎记到底是什么？”
问出来后，她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语气略显失落犹疑：“鸿山爷爷偷偷告诉我，义父是因为这个才收养了我，我有点好奇。”
郑枫和抿唇，一会儿，落下了禾禾的衣袖，蹲下来，真心实意地笑：“一个好看的胎记罢了，能是什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
算是安慰吗？
面对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她不知为何总无法狠下心来，偶尔，她还会觉得禾禾很可爱。
禾禾却摇了摇头，抿唇，低声问：“是因为那个……诡术之主吗？”
郑枫和心中一空，轻轻摇头，掐住她的脸，好笑道：“你这样以为？”
禾禾睁大眼眸，嘟着嘴解释道：“那时候，义父突然很生气，他爬上忘尘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回来后什么都不说，就要我去山门乱晃，要我、要我跟上一个叫做‘星铃’的姐姐……”
“星铃姐姐，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顶顶好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只不过义父一直很奇怪，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看我的胎记，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义父突然哭了。”
禾禾脸上爬了些许慌乱，一说到这个，她眼眶就红了，说着揉了一把眼睛，疑惑道：“他说，只要给你看看我的胎记，看一眼就好……我害怕，是不是因为胎记，义父才肯收养我，可是我长大了，胎记是会消失的，要是没了胎记，义父会不会不要我了？”
郑枫和心里一动，禾禾抱住她的脖子，眼泪不自觉淌下，郑枫和轻轻回抱她，叹息一声。
“这件事，你不该问我。”
郑枫和抬眼看向桥下，烛火倒映在冰面上，一片银色中，悄无声息地漫上桥身，她继续道：“你该亲自去问他。”
禾禾紧紧抱着郑枫和，呜呜几声，忽然大哭起来：“我不敢哇！”
郑枫和无奈低下头，轻轻拉开她，道：“逃避只会徒增烦恼，知道吗？”
禾禾吸了吸鼻子，末了，才慢慢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嘟囔：“好吧。”
夜风拂过，禾禾打了一阵哆嗦，把自己抱紧，泪眼朦胧地瞅着郑枫和：“往年诗剑会，义父都要把那瓶子拿出来，喝上一夜的酒，到时候我再帮你偷出来！”
郑枫和摸了摸禾禾的脑袋，展颜一笑，终于说：“谢谢你。”
禾禾噗嗤一笑，眨眨眼睛，嘟起嘴道：“总感觉让星铃姐姐说一句‘谢谢你’，很不容易呢。”
*
盛明宇死后，西荒盛家传来一封问罪信。
鸿山收到此信时，正端坐在忘尘殿耳室中凝聚道法、散去业障。几随从捧着信封跪在他跟前，耳室中檀香比正殿更要浓烈刺鼻，那随从不敢抬头，屏住呼吸，差点打了个喷嚏。
鸿山起身，下了冰榻，沉着脸走下台阶，停在随从身侧，一手将那信封抽出，看也不看一眼，道火一烧，信封瞬间化作灰烬散去。
“告诉他们，三日内滚出西荒。”
那随从一抖，咽了一口唾沫，猛地点头。
“若有谁三日后还留在西荒境内，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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