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尘絮》柳芥

5、夏落

　　　“铃铃铃。”
　　上课铃响起。
　　夏栩第一次觉得课间十分钟是如此的漫长。

　　坐上熟悉的凳子，夏栩倍感舒坦。
　　在烈日的毒打下，终于获得一丝丝喘息。
　　虽然这次被罚站，但下次遇见类似的事情，她还会这么做。

　　临近放学的时候，夏栩诚邀温寅一起去逛学校附近的文具店。

　　在政治老师宣布下课的一刹那，班上开始变得闹哄哄。
　　夏栩很快收拾好，看着温寅也收拾的差不多。
　　“走？”她问。
　　“走。”她答。
　　两人挽着手从后门离开。

　　刚一出门，便碰上等在门口的许雾白。
　　许雾白背着光站在走廊里，对着来人悠悠道：“一起回家？”
　　“不，”夏栩竖起食指在许雾白面前晃了晃，“姐姐今天有约。”

　　说完便携着温寅径直路过许雾白。

　　像是没想到会被拒绝，许雾白不可置信般地笑了一声。
　　看着渐渐离去的两人，许雾白冲着夏栩的背影喊道：“带我上一起啊。”
　　夏栩头也没回：“别当电灯泡。”

　　话音刚落，江絮和袁千野出现在后门。

　　刚才的对话被袁千野尽收耳底，等两人走远后，他才“啧啧”两声感慨道：“没想到许雾白这么黏人，如如，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变成这样，我看了真的会心碎。”
　　江絮丢了个眼神给他，让他闭嘴。

　　桐吾街上只有一家文具店，里面从各类学生学习用具到送同学的生日礼物，应有尽有。老板娘也是个很热情的人，因此学生们常来光顾。
　　夏栩挑选闹钟就一个标准，好关就行。
　　她一眼就相中了家里的类似款，屏幕上显示数字，闹钟响起的时候往它的天灵盖上一拍就能停止。
　　适合她这种早起会被床“吸住”，但又不得不起床的人。
　　于是她爽快结账。

　　走出文具店，两人打算去买点炸串。
　　炸串店老板也是有意思，里面看着已经满座，却让温寅先挑，位置他会想办法。
　　盛情难却，两人挑完炸串，等着老板给她们大变座位。

　　忽然，两人听见一声吆喝：“夏栩温寅，这里有位置！”
　　循声看去，是江絮和袁千野。

　　待两人走近，袁千野寒暄了几句：“没想到咱们几个真是挺有缘，下课还能碰到一起。”
　　温寅拆穿他的客套，“这条街上也就这几家小吃。”
　　夏栩没搭话，自顾自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江絮的视线随着夏栩从门口一直到落座。
　　等她低着头在寻找什么时，他伸腿把垃圾桶轻踢过去。

　　夏栩抬起双眸正准备跟他道谢，他却先她一步开口问道：“买什么了？”
　　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她懵懵然地说了句：“闹钟。”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起床困难户。”

　　袁千野笑的不行：“江絮也是个起床困难户，有好用的闹钟你记得推荐给他。”
　　说完还朝江絮双眼挑眉，坏笑道：“是吧？”

　　“让我当小白鼠排雷，收费的。”夏栩说。
　　“奸商啊！”袁千野话里带着指责。
　　“无奸不商。”夏栩悠悠说道。

　　“怎么收费？”江絮忽然开口。
　　袁千野：“？”
　　温寅：“？”
　　夏栩：“？？”
　　出乎三人意料的一句话。

　　犹豫一番后，夏栩故作思考状地说：“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嗯，那你想好了和我说。”他像是认真了。
　　……

　　江絮今天一反常态，把袁千野随口说的话当了真，让袁千野觉得很古怪。
　　于是在和两人分别后，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如如，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就你和夏栩啊！什么情况？从实招来。”
　　江絮看了他一眼，“你想问什么？”

　　“今天上数学课我就觉得不对劲，以前的你根本不会管闲事。还有刚才的行为，一点也不符合你清心寡欲的形象。”袁千野说着就开始质问起来：“上次我睡觉被老师抓，疯狂暗示你你都不帮我。”
　　“终究是我错付了啊！”袁千野捶胸顿足道。

　　“有么？”江絮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很有！”袁千野肯定道：“温馨提示，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你沦陷的开始。”
　　“嗯—”江絮拖着长音，像是若有所思。
　　袁千野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他接下来的话。
　　一直到江絮家楼下，他丢下一句“走了”便径直上楼，留袁千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嗯？
　　你刚才在嗯什么？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喂！！！
　　……

　　*
　　夏栩回家后和夏岚表明被叫家长的事情，夏岚一脸我就知道你又闯祸了的表情：“说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说来也是好笑，上初中的时候隔壁学校有人打群架，路过的夏栩拉着许雾白站边上看了会，赶来的老师以为两人和打架的人是一伙的，所以被学校通知喊了家长。

　　当时的夏栩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冤枉啊！
　　但此刻的夏栩已经成长，她卖着关子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又回头给了夏岚一个wink，“给你一个大大的Surprise。”

　　那边回到家后的袁千野火速加上了两人微信，并建立了四人小群“像个女人一样去战斗”。
　　袁千野：【大家好呀，今天我们就是群友啦。】
　　温寅：【撒花撒花。】
　　夏栩也配合的发了个表情包
　　袁千野：【人呢，出来出来@X。】
　　江絮转发了夏栩的欢迎表情包。
　　聊了一会，夏栩点了返回，打算刷一会儿朋友圈。

　　她注意到通讯录那栏多了一个红色标识，点进去一看，X。
　　她点击添加，界面上多了一个聊天框。
　　出于好奇，她点开了江絮的朋友圈。
　　没有签名，没有朋友圈，只有背景像是自己随手拍的春日列车图。

　　之前听前桌说江絮不怎么加人微信。
　　这么看来，传闻也不太真嘛。
　　夏栩往嘴里送进一个樱桃，点了返回。

　　正当夏栩准备左滑关掉和江絮的聊天框时，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这下勾起了夏栩的好奇心，她把手机放在桌上，等着看对方发什么过来。
　　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出现又变回X，来回好几次，中途夏栩甚至把X备注成了江絮，她也还没收到信息。

　　大约过了两分钟。
　　江絮：【明天叫家长，会被骂吗？】

　　原来是这事。
　　她点开键盘，打了几个字回复过去：【放心啦，我妈会教他做人。】

　　第二天等夏岚忙完律所的案子到学校，已经接近放学时分。等她找到教室里的夏栩时，正好下课。
　　“走吧。”夏岚道。

　　“宝，今天你先走，我要去‘打仗’了。”夏栩依依不舍地对着温寅说道。
　　“我等你。”
　　“你真好。”夏栩说完把食指和中指并起贴在嘴唇上，又把手指放在了温寅脸上。
　　给了对方一个临别吻。

　　待两人走远后，袁千野感叹了一句：“夏栩的妈妈扑面而来的精英气质啊，那双眼感觉能把人看穿了。”
　　温寅理着书包，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那说明你问心有愧。”
　　“我哪有！”袁千野自觉说不过温寅，于是转头递给江絮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帮帮我。”
　　江絮直接忽视，“她说的没错。”
　　“......”
　　袁千野感觉自己一整个被“噎”到，索性转变话题：“要不我们去办公室看看？万一夏栩的妈妈落了下风我们还能帮帮忙。”

　　三人一行还没走到教室门口，王锡民的控诉先飘了过来：“夏栩妈妈啊，你女儿在课上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啊。”
　　夏岚看着他这幅样子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我女儿做事情一般都有她的理由。”
　　作为律师的职业素养，不能光听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她又问道：“你说了什么？”
　　王锡民端着茶杯准备先润个喉再继续发挥，但刚烧开的水太烫，他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上课说到男生到了高中就开始发力了，女生学习理科会变得吃力。你女儿啊，就开始一顿歪理，还嘲弄我，搞得全班笑话我，让我一点也下不来台啊。”

　　夏岚听完内心已经翻起白眼，脸上却依旧风平浪静。
　　夏栩知道，这大概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一秒，她听见她的母亲缓缓开口：“男的学理科不吃力？”
　　王锡民听着对方来者不善的口气，知道这俩母女十有八九一个鼻孔出气，努力解释道：“我们段第一就是男生，叫江絮。”

　　三人正排排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偷听，冷不防听到个熟悉的名字。
　　门外的袁千野拍了拍江絮，“你被cue了哈哈哈哈。
　　江絮皱着眉峰，“别幸灾乐祸。”

　　“一个样本能说明全部数据吗，你是数学老师没错吧？”夏岚质疑道。
　　“还有，你的教学理念难道是一个人如果当下一门学的不好，这辈子都学不起来了吗？”
　　王锡民像是被戳中痛处，面露不悦道：“这位家长，你讲话能不能放尊重点。”
　　“首先我是在合理提出看法，其次你想让别人尊重你，你得有让人尊重的地方。”夏岚的话有理有据。
　　王锡民这下气得茶都喝不下去了，但碍于对方是家长，不好发作，“男生本来到了高中就会学的更好，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肯定比你懂。”
　　夏岚听完冷笑一声，“你说的这点我是没听过，不过国家给出的官方数据倒是有很多降分录取的男教师。”
　　“你该不会就是被降分录取的那个吧？”夏岚故作惊讶。

　　门口的袁千野听着夏岚的辩论，佩服得五体投地，“厉害啊！”
　　江絮和温寅都点了点头。

　　夏栩注意到，王锡民此刻面色涨红，显然是被气到顶点。
　　“你…我跟你们母女俩没法说，你女儿我也教不下去，趁早让她转学吧。”王锡民直接把手头的本子往桌上一砸，斜着眼看着夏岚和夏栩。

　　夏岚双手交叠在身前，自上而下俯视王锡民，“我看该走的人是你。”
　　说罢，拉着夏栩头也不回的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载着夏栩和温寅回家的路上，夏岚说道：“你要提前告诉我，我今天可以发挥的更好。”
　　“妈，已经好得不要不要的了。”夏栩转头征求温寅的意见：“是不？”
　　温寅点点头，“嗯，阿姨口才真好。”
　　夏岚乐了，“阿姨靠这个吃饭呢。”

　　回家后夏岚给校长打了通电话，结果校长正好是夏岚的客户，在找她打离婚官司。
　　即便夏岚和校长有私交，校长也不会徇私。
　　在了解具体情况后，校长表示绝对会按照学校规章制度严肃处理。
　　这件事情的结局，以王锡民违背教师准则为由，被学校开除，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