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尘絮》柳芥

3、夏落

　　夏栩怔怔地回到座位。
　　拧开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班级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座位。
　　袁千野的大嗓门从后门处飘来：“江絮！不是说一起去小卖部吗？你手上的水是哪个妹妹给你送的？”
　　江絮把水放在桌角，坐下后，视线看向前方，不紧不慢地开口：“做好人好事的回报。”
　　“放你的屁！”袁千野根本不信，“你这人要是做好人好事，我袁千野倒过来写。”
　　“爱信不信。”江絮懒得理他。
　　“信不信另外说，水给我喝一口。”袁千野说着就要去拿江絮的水瓶。
　　江絮伸手拦住袁千野，淡淡道：“自己去买。”
　　“至于吗？！”袁千野伤心了，“一瓶水而已，你护犊子一样护着干吗？！”
　　江絮没理他。
　　“我知道了，”袁千野确信道：“这就是你相好给你的！”

　　坐在前排的夏栩：“......”
　　算了，这种时候还是别出声。

　　“你怎么了？”同桌见她背脊绷直，还以为她不舒服。
　　夏栩机械般地转过头，道了句：“没事。”

　　回过头。
　　不知为何，同桌的关心像是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夏栩用余光看向同桌，思索怎么能和对方熟络起来。
　　她的交友守则第一条，想要认识新的朋友就要主动出击。

　　可怎么开口呢？

　　—hi？
　　有点轻浮。
　　—你好，能认识下吗？
　　太死板。
　　……

　　正当夏栩一筹莫展时，边上的人再度开口：“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夏栩一愣，自己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了吗？

　　“倒也…没有。”但夏栩还没想好要怎么切入话题，只能干巴巴地回应。
　　“那你盯着我看。”同桌长相甜美，开口却冷淡至极，听着像是不大高兴。

　　这个语气，让夏栩很想把手搭在她的椅子上，轻声在她耳旁吹气，用气泡音说一句。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理智告诉她不行。

　　夏栩最后选了个折中的法子，笑着说：“因为你好看。”
　　同桌被她的话逗笑，“要不要我拿镜子出来给你照照？”

　　两人一阵商业互夸后，互通姓名，得知对方叫温寅。
　　在早餐店看到温寅的时候，夏栩脑中就一个想法，如此临危不乱之人，估计考试交卷前最后一秒也能不慌不忙地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当上同桌后也印证了夏栩的猜想。
　　因为此刻，温寅正在补下节课的作业。
　　甚至第二个课间，温寅也在补作业。

　　岩华中学第二节课后是个大课间，有25分钟。但在暑期的时候音响设备坏了，到现在还没修好，因此没法做课间操，就变成课间休息。

　　教师办公室内，白薇对一班生物课代表正在交代任务：“把二班的随堂测拿去给夏栩分掉，和她说暂代生物课代表。”

　　一班的生物课代表冒起了星星眼，“是刚转来的那个好看的女生吗？”
　　“嗯，快去吧。”

　　一旁来拿物理随堂测的许雾白听到熟悉的名字，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朝白薇的方向看去。
　　此时，一班生物课代表抱着两个班的随堂测正要出去，他速度整理好物理随堂测追了出去。

　　“课代表，需要我帮你一起拿过去吗。”许雾白三步并两步追上了生物课代表。
　　课代表听到有人喊她，转头看去，看到来人是许雾白，连忙惊慌地表示不用不用。

　　“我正好也要去二班，帮你一起吧。”许雾白露出专业的社交微笑。
　　课代表此刻已经幸福的冒泡了，许雾白竟然主动和她搭话。

　　那可是许雾白啊！

　　沉浸在许雾白的微笑里无法自拔的课代表，条件反射般把随堂测递给许雾白。

　　美色误人啊。

　　许雾白在学校也很有名，和江絮并称岩华双草。黄金比例的五官，清风霁月的气质，一双桃花眼本该是带钩，可偏偏圆润饱满，给人满满的少年感，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春天照在山间的一缕阳光。

　　生物课代表就是被这抹笑给勾了魂。

　　许雾白和江絮的人气不相上下，两人甚至还有cp粉。
　　金玉其外，“白”絮其中。
　　不过许雾白因为家里关系，从小就参与一些杂志类拍摄，知名度要略大于江絮。

　　好看的男性是稀缺资源，这句话在岩华中学似乎并不成立。

　　教师办公室和学生教室之间距离并不远，许雾白很快就到二班门口，他在后门探头望了望，找到人后，径直走了过去。
　　“同学，你的生物随堂测快递已送达。”许雾忽然停下脚步，轻轻叩了叩夏栩的书桌。

　　许雾白的突然出现，引起了二班不小的骚动。
　　“许雾白诶！他怎么来我们班了！”
　　“他真的好帅啊！”
　　“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

　　夏栩不需要分辨声音，边上的讨论声已经告诉她来人是谁。
　　她没停下翻页的手，反而问道：“给我干吗？”
　　“你们班主任让你暂代课代表。”说完，许雾白又叩了叩书桌，“阿音，看着别人说话是一种礼貌。”
　　“知道了，乐乐，退下吧。”她依旧没抬头。

　　袁千野竖起耳朵听八卦，他顿感这段话信息量好大，许雾白这么清风霁月的形象，小名居然和他家的狗一样。
　　夏栩和许雾白的小名，是小学那会一起被打包送去学声乐舞蹈时，夏岚随意给起的。那天夏岚开车送两人去上声乐课，突发奇想地对两人说道：“你俩以后就一个叫小音，一个叫小乐，合起来就是音乐，哈哈。”
　　夏岚对自己的起名技术很是满意。
　　还是小学生的两人，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只能默默接受小名，喊着喊着也就习惯了。

　　然而乐乐显然还并不打算退下，他含笑看着夏栩：“阿姨前两天和我说你要回来了，让我多看着你。”
　　“所以？”她合上课本，抬头对上许雾白的视线。
　　“所以，”许雾白抽走她手上的课本，随手翻了翻，而后视线重新落到她的脸上，“谨言慎行。”
　　夏栩顿感无语：“我的脑门上是贴着什么高危标签吗？”

　　“有吗？”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了许雾白的笑点，他努力憋着笑说：“我看看。”
　　说完，作势就来检查夏栩的额头，而后又故作惊讶地说：“好像被撕掉了诶。”
　　夏栩给气笑了，“信不信我给你一拳，让你知道什么是社会险恶。”
　　许雾白这下彻底忍不住了，随着胸腔起伏，笑出了声，“我信，你别揍我。”

　　“噗...”从后方传来一声难以忽视的响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出声的袁千野顿感不妙，连忙捂住嘴。
　　哪有人偷听还带配音的！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他挠了挠头，讪讪开口：“不好意思，括约肌最近没调节好，大家见笑了，哈哈。”

　　见解释完还是有些冷场，他顿觉尴尬。
　　于是他连忙拍了拍江絮，示意对方给打个圆场。

　　接收到信号的江絮缓缓开口：“许雾白，我们班的物理随堂测怎么不一起带过来？”
　　“怎么，你是想天天看见我？”
　　江絮拖着长音“嗯”了一声，“是有点。”

　　两人一来一回，边上竖着耳朵听的女生都快要嗑生嗑死了，他们的“金玉其外，“‘白’絮其中cp又发糖了。

　　夏栩站在边上也饶有兴致地在两人的脸上扫视，企图从中找出什么痕迹。
　　许雾白见状，伸出手，隔绝夏栩在他和江絮身上流连的视线，“眼球跑得不累啊。”
　　夏栩眨着大眼，一脸好奇：“你们...干妈知道吗？”
　　“想多了你。”许雾白反手在夏栩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走了。”

　　刚走两步，许雾白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不送送我？”
　　夏栩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眼神里写满了“你脑子没坏吧？”

　　这点路还要送。
　　你这少爷习性真是要送去变形记改改了。

　　许雾白就立在那里，含笑看着夏栩。

　　夏栩会意，这尊大佛是不送不走了。
　　于是，她起身把许雾白送到门口，“恭送白贵妃回宫！”
　　许雾白笑得不行：“跪安吧，小夏子。”
　　“喳。”

　　这时，袁千野悄悄凑到江絮耳边，小声道：“说真的，我没想到许雾白是这样的。”
　　江絮：“我也没想到。”

　　夏栩刚回座位，温寅就凑上来八卦：“你跟许雾白很熟吗？”

　　一般人这么问夏栩她都会回答不是很熟或者糊弄过去，小学初中夏栩替他收了不少情书。许雾白不收的，最后都通过她转交。
　　高中的她再也不想当许雾白的收信小妹了。

　　但对方是温寅情况就不一样了。
　　她并不觉得温寅会看上许雾白。
　　而且她还蛮想和温寅当朋友的。

　　“他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认识了。”夏栩斟酌了一下用词，“怎么了？
　　“就是觉得神奇。”
　　“？”
　　“高一的时候，我们是同班。”温寅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我同桌跑到他桌前告白，他就当听不到。她再三追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不耐烦了才说喜欢能考第一的。”

　　夏栩点了点头，是他的风格。

　　“而且他跟你打招呼的样子，和平时画风也不太一样。”温寅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有，我们年级第一是江絮。”
　　“喔？”夏栩一脸吃瓜表情，“那他俩现在什么情况？”
　　“大家都说他俩互相暗恋，没人捅破纸窗户。”
　　“不应该呀。”
　　“？”
　　“许雾白小学还给女生写情书呢。”
　　“？？？”
　　“不过，他这两年上了媚粉课，稍微好一些，以前更…”夏栩努力从脑海中搜刮形容词，委婉表示道：“冷酷。”

　　两人相视一笑。

　　许雾白坐在教室里忽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