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尘絮》柳芥

2、夏落

　　　“你就是夏栩吧，先坐，我等下带你去班级。”班主任白薇从一众作业本中抬头，对着夏栩道。
　　“哦对了，”白薇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看你之前学籍就在岩华，在外面算借读吧。

　　“嗯，之前家里人工作调动，带我一起过去。”夏栩露出了她对待长辈的标准微笑，笑眼弯弯，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乖学生。
　　夏栩这个人，对待人可以说是既虚伪又真诚，她能在合适的场合表现出该有的样子，但是不是真的想这么表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她常说一句话：“出门在外的人设都是自己给的。”

　　“那也是挺辛苦的。”白薇想象出一个从小跟着父母“颠沛流离”的模样，对夏栩更加怜爱：“以后课业上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老师。”
　　不知道白薇脑补了一出自己可怜兮兮形象的夏栩，翻了翻刚拿到手的教材，“老师，生物现在学到第几章？”
　　“上学期学了一部分知识点，现在刚开始学第三章，你原来学校上到哪里？”白薇停下了手中的笔，开始关心起转学生的“学业差距”。
　　夏栩翻书的动作没有停下，看着熟悉的知识点回答道：“物化生和数学已经学到高三，语文英语高二快结束了。”
　　白薇之前听说过私立学校教书会“超前”一些，但没想到超了一大步，暗自惊讶却又不能表现，随即开始说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你之前各科成绩确实不错，不过突然到一个陌生班级，心态还是要调整好。”

　　还没等夏栩开口，白薇又开始介绍起了班级，“我们学校有两个重点班，一班二班，我们是二班。
　　另外我们每年期末考结束后会根据整个学期的成绩对学生进行评估。通俗点来说就是，没考进段前60会被移动到普通班。

　　夏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内卷的风终究还是吹到了高中。

　　“不过以你的水平，老师相信你还是轻松拿下。”白薇轻拍了下夏栩的肩膀，带着肯定的目光看向对方。

　　白薇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她看过夏栩的成绩单，一直都是第一。
　　另外，夏栩高一所在的学校她也有所耳闻。
　　虽说这是所私立高中，且花钱就能进，但这部分人绝大多数都在火箭班，成绩好的都在前面的希望班，希望班的学生基本都是星海自己从小学开始培养的，但也有很少一部分像夏栩一样凭实力考进去的。
　　希望班里面可以说是卧虎藏龙，各科竞赛的金奖都在这里诞生。学校给配备的老师也是从各个省的王牌高中高薪聘请，可谓是真正的“优教优学”。并且因为最近几年的升学率一路飙升，星海逐渐取代老牌公立学校，成为鹿海市教育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第一节正好是白薇的生物课，因此她打算等早自习结束再带夏栩去班级，随着课间铃声的响起，陆续有老师回办公室，看到新面孔也问了白薇一句：“白老师，班上来新同学了啊？”
　　“是啊，我们班的平均分可又要涨一涨了，你们班啊，得加油了。”白薇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

　　教师办公室和学生教室之间有一条走廊，两边都种满了树，在炎炎烈日留下一丝清凉。
　　穿过走廊，迈上楼梯，二班就在扶手边第一个班级。

　　全国的班级都能达成统一的点，就是在上课铃打响后的一分钟内保持混乱，直到老师到来。
　　“安静！”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这学期有新同学转来，大家欢迎！”
　　在一阵鼓掌声中夏栩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夏栩。”

　　台下。
　　“诶诶，班里来了个好好看的女生。”袁千野用手肘碰了碰边上的男生，示意对方看一眼。
　　对方头也不抬，似乎知道袁千野是个什么德行：“你夸好看的人要是能排队，能从班门口排到桐吾街上了。”
　　“这个不一样！她看着......”袁千野扫了一眼同桌：“和你有点像。”
　　“哦—”同桌拖长了音，眼神却没离开练习题，敷衍道：“哪里像。”

　　“气质。”袁千野看看夏栩，又看看江絮，“她清冷，你高冷。你俩排排站，夏天你负责制冷，她负责吹风，站你俩边上空调都省了。”
　　江絮瞥了袁千野一眼：“有病就去治。”

　　江絮收回视线时，往讲台上看了一眼。

　　随即，视线定在讲台上的那张脸上。
　　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对了，如如，”袁千野小声问他：“今天早上干嘛去了，破天荒地迟到？”
　　江絮随口道：“做好人好事去了。”

　　“别跟我讲恐怖笑话，”要不是现在上着课，他肯定朝他翻白眼，“你哪是会做好人好事的人。”
　　“我不会吗？”江絮想起早上的“偶遇”，轻笑了一声。

　　轻到只是一个气音，却被袁千野捕捉到,“如如，怎么自己一个人偷笑，你有点那个喔—”袁千野语气十分揶揄。
　　如如是袁千野给江絮起的小名，本来喊的絮絮，但因为谐音梗被江絮明令禁止。两人从小学就上一个班，一直到现在，关系很好。用袁千野的话来说，他能通过微表情判断出江絮今天裤衩穿什么色儿。

　　夏栩这边已经被老师安排座位，白薇大手一挥，指了个座位给她。
　　“诶，她要坐你前面诶，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有前桌。”袁千野对着江絮道。

　　袁千野和江絮高一下学期就已经分班，但江絮的前桌一直没人愿意坐，后来袁千野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理由竟然是坐在超级帅哥前面压力太大。
　　不过他想想觉得也有道理，要是超级美女坐在他后面，他不仅每天的行动受限，还要注意后背的仪态。
　　虽然人家不见得关注他，但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他。
　　读书已经够累了，他不想再自我折磨。
　　因此，他表示深深的理解。

　　江絮呢，从高一开始就常年稳坐年级第一得宝座，各大竞赛金奖得主。从他认识江絮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是第一。而且他不仅学习好，在运动方面也很有天赋，高一时期就获得过全国男篮高中组MVP。除此以外，他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可谓是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开花。
　　袁千野有时候想，他要是个女生，肯定也会爱上江絮，帅气多金，还会和女生保持距离，除了不理人的时候太过高冷，其余时间都在散发他该死的魅力。

　　但也正是因为江絮太高冷，所以很少会有人主动上前和他搭讪。
　　用袁千野的话来说，和他告白会被冻住。
　　袁千野还曾经打趣过江絮：“是不是坐你前面太冷，所以大家都不肯坐，你倒是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啊。”
　　往往这个时候，袁千野都会获得江絮的一个白眼。

　　袁千野和江絮聊天的间隙，夏栩已经走近。
　　等夏栩走近看清同桌的侧脸。
　　好熟悉。
　　哪里见过。
　　......
　　......
　　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两秒后。
　　喔！
　　早餐店！
　　夏栩平静的外面下内心已经开始上演小剧场。

　　待她转头正好又对上一双琥珀色的双眸。
　　......
　　嗯？
　　小蛮腰？

　　夏栩开始变得不淡定。
　　但她告诉自己。
　　小场面，问题不大，你可以的！

　　虽然这么告诫自己，但她平静的脸上还是有了一丝丝裂痕，回想起早上的相遇......
　　夏栩抽了抽嘴角
　　算了还是先不想了......

　　课上，袁千野给江絮递了张纸条。
　　—恭喜你啊，有前桌了。
　　江絮无视。
　　袁千野又递过去一张。
　　—可她看你的时候微微皱眉了。
　　对方没有反应。
　　—你很有可能被她讨厌了。
　　依旧是石沉大海。
　　—这下好了，你只能自己孤独地制冷了
　　江絮扫了一眼纸条，抬眼给了对方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夏栩坐下后，白薇开始上课。人只要一旦开始认真，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转眼，下课铃响了。
　　下节是体育课，夏栩被白薇喊去办公室交代了些事情，就没去上体育课。
　　等她回到教室，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刚坐下，窗台边的风吹拂起窗帘，往教室里带进阵阵热意。
　　她起身想去关。
　　可手刚触上窗户，她便停下了动作。

　　余光看见篮球场上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她循着方向看去。
　　早上冷着脸帮她的少年，此刻正驰骋球场，看起来张扬又肆意。

　　下一秒，他在线外站定，篮球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落进球框。
　　三分球。
　　和他一队的人都簇拥上来围着他欢呼。

　　“江絮。”她趴在窗台边，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轻笑一声。

　　不知不觉间，下课铃响了。
　　夏栩看着他们一路从篮球场往教室的方向走。
　　他们前行的方向路过窗台这一侧。

　　夏栩没有收回视线，反而明目张胆地看着。
　　她以为自己不会被注意到。

　　然而，江絮在路过二班这侧的窗台时，像是心有灵犀般，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夏栩有一瞬间的愣神。
　　一种熟悉的心虚感再度攀升。
　　被发现了？
　　怎么办？
　　要不悄悄地把视线移开？

　　正当夏栩思索该把目光投向何处时，江絮朝她喊了一声：“新同学，帮忙扔一下水？”

　　水？
　　夏栩回头朝他桌上看去，是有一瓶没开的矿泉水。

　　一般情况下，她会选择无视或者默不作声地把水扔给他。
　　但今天她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对着他说：“我有名字。”
　　楼下的人似是觉得有意思，低声笑了笑，继而抬头说道：“夏栩同学，请问，可以帮忙吗？”
　　“当然。”她故作镇定，转身从他桌上拿起水瓶，回到窗台边，轻轻丢了下去。
　　“不客气。”她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窗边。

　　接过水瓶，江絮再度看向窗台，那里已经没人。
　　拧开瓶盖，他不自觉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