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想称帝了》相与思

35、牡丹

　　这陈家娘子陈书艺也是见过江如一的，当即瞪大了一双美目。随即心虚的朝着旁边走远两步，又挪了回来。坚定的拉着裴淮川的袖子，死命不撒手。

　　此地前有大片荷也层叠交错，后有竹林相遮，看着就不是个正经地方。

　　裴淮川急着解释，“公主。”当即跪了下来，以请罪之姿。而站在身侧的陈书艺也愣愣跪下，看得江如一便是一乐。

　　“陈家娘子，你跪我作甚？”

　　她是颍川陈氏家中贵女，便是向公主请安也是不必下跪的。可她有所图谋，且背着公主殿下勾搭她手下朱雀卫主使。

　　“殿下，臣女乃是真心爱慕裴大人。今日所为，也是臣女私心，与陈氏没有半分干系。请殿下成全。”
　　这娘子不傻，但满眼爱慕之意也做不得假。

　　江如一心中烦躁，总觉得额头这点伤口莫名火辣辣的变得更加疼痛难忍。
　　“陈娘子请自重，在下对你并无非分之想，还请娘子莫要自毁声誉。”

　　陈书艺扯了扯他的衣摆，裴淮川直接将衣摆拉了出来。端的是一副无情模样，一点也做不得假。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主子，也就是公主。

　　“裴公子，娶了我，有什么不好么？”

　　裴淮川道：“娘子很好，但不是裴淮川心有所属。”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拒绝，陈书艺心中充满着挫败。她再也拉不下贵女的脸面，面目通红，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好，那就当我陈书艺，自作多情。”

　　说罢，丝毫不拖泥带水，甩袖而去。只是那背影多几分仓皇，狼狈。

　　“殿下，此事都是微臣之错。陈公子邀臣泛舟，臣不做他想，不曾料小舟之上不是陈少禹，而是陈家娘子，臣惶恐，配不上此等世家贵女。方才察觉草中有人，以为是别有用心之心……岂料错伤公主，请公主殿下恕罪！”

　　他单膝跪地，振振有词。一双眼清明透亮，但是看着这副模样，也能看出此人绝无虚言。江如一点点头，此时有更加紧急的事情。

　　若是让人看见她和沈徽之一道，此事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

　　“无事。”江如一道，瞧着这人起身，垂着头满脸沮丧，把人支使开：“其实无碍，陈家在郢都之中积望颇深。若是两情相悦，也并不是不行。”

　　脚边草丛之中窸窸窣窣，江如一顺势踹了一脚沈徽之。这人被湖水折腾的够呛，满脸潮红。
　　裴淮川抬头道：“臣对公主，绝无二心。”

　　江如一心不在焉的点头，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裴淮川：“殿下，我……”

　　江如一顺毛摸：“知道你最忠心了，先去给我找个能够祛疤的圣手来。待会儿宴会之上还是这模样，一定会引人生疑。”

　　裴淮川满脸歉意，终究是犹犹豫豫的走了。

　　待看不到人影，她方才弯腰，将沈徽之口中绢帕扯开。这绢帕薄得很，其实是堵不上一个大男人的嘴。不过，这人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便知道，这只是她不愿让人瞧见他而已。

　　“二公主如今大权在握，竟也怕这流言蜚语吗？”

　　江如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想，流言蜚语杀死人，这谁不怕？却不回答，只是将这方帕子丢给请青鸟。青鸟用贴身帕子裹了，准备待会儿销毁。

　　“殿下是怕人知道？还是怕裴淮川知道？”

　　江如一往外走的身影一顿，这个问题，她似乎也没有答案。

　　“殿下对这位朱雀卫主使大人，似乎并不一般。公主殿下可有心智所属？”

　　方才裴淮川说陈家娘子非他心之所属，那二公主呢？她的有所属意的郎君吗？

　　这次，那抹身影回了头，目光冷冽：“沈大人真不知吗？一一当年心之所属，却被人肆意践踏？”

　　沈徽之脸上病态的红泛了白，看着一副马上便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公主……”

　　而身后，一抹玄黑色身影停在不远处。手中捏着一白玉瓷瓶。

　　青鸟同他对上视线，他转身离去。

　　……

　　江如一带着青鸟回到王府宅院中换衣裳，青鸟在一侧低声道：“公主，方才裴大人折返了？”

　　“他看见沈徽之了？”

　　青鸟答：“是，而且，将您同沈大人说的话听了些去。”

　　江如一心中有些烦躁，不过一下属，知道便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珠帘和玉壶将早就备下的霜色暗花凤纹软烟罗裙换上，头上首饰也重新换上，鬓边斜插着一支金钗凤步摇。手上重新戴着赤金八宝镯子，金色和银色交相辉映，霎时好看。

　　玉壶在一旁赞叹：“珠帘姐姐真厉害，这身衣裳比早上那身更加漂亮。”

　　珠帘瞪了她一眼。

　　青鸟将早就准备好的姜汤端了进来，奉给江如一。

　　她瞧着这辛辣的滋味，蹙着没一口喝尽。不多时，门外便有小厮扣门，请二公主前往宴会之上。

　　二公主落水的事情并未传出，是以府中并无响动。

　　江如一吩咐青鸟寻那个名叫阿水的小厮，带着珠帘和玉壶前去赴宴。

　　宴会设在湖心亭外，遥遥看着那满湖翠绿，心旷神怡。

　　大大小小几十案桌摆放在鲜花绿草坪间，小紫叶檀制成的案桌颜色暗沉却又沉稳大气，上面摆放着亮色的花瓶，玉碟摆放其上。没有刻意燃香，唯有瓜果蔬菜的清甜味道从这里传来。

　　正宴时，一条曲水从中隔断男女宾客。二公主身份高贵，坐在上首，一眼便瞧见了其间神思不属的裴淮川，而沈徽之已经不见了人影。

　　王莹先是说了不少场面话，随后便让手下侍女将侍弄完美的花花草草一并拿出。晚春之时，鲜花不少，可能同时见着这些颜色鲜艳的花儿也是罕见。

　　最后，她便神神秘秘的将那株牡丹花取了出来。花头上罩着轻纱帷幕，露出来的花瓶底座都是清透无比的玉石。

　　王莹上前道：“可否请公主殿下将揭开，让我等一同瞧瞧这株牡丹有何不同？”

　　江如一瞧着端庄持重的贵女，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木条。这支木条通体漆黑，看着不大却有些沉，隐隐有梨花香传来。看起来像是价值千金的紫油梨，这王氏还真是财大气粗。

　　她挑开纱布一角，隐隐瞧见一株雪白牡丹盛放其中，层层花瓣展开，露出绝美的姿容来。她将其全部挑开，一头是牡丹中的仙品白雪塔，另一枝头，竟然开着一株浅粉色牡丹，比桃花更加粉艳。

　　闻所未闻，真是漂亮。
　　“王娘子府中花匠有不世之材。”

　　王娘子身边的侍女笑了道：“这是我们娘子亲手种下的，没想到竟然在那么多白雪塔中生了这么个异类出来。待花开一表之时，果然美艳非常。”

　　王莹上前道：“正因不是俗品，是以让郢都之中各位公子娘子共赏。”
　　这株白雪塔被送往男客边，才子佳人吟诗作对，赞美此花。

　　王莹站在身后，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花虽好看，可王娘子千金之躯去做这般贱民做的伙计，不知是否落了身份。”陈书艺在一侧说道，那双眼没那么红。不过心热这样美艳的一株花。

　　柳娘子拉了拉陈娘子，道：“花虽如此，可这毕竟是王家，娘子可得管住自己一张嘴。”

　　陈书艺倨傲地看了王莹一眼。

　　王莹对着她盈盈一拜，眼中尽是无视。

　　江如一在一侧道：“王娘子似乎同陈娘子关系不好？为何还邀她前来。”

　　王莹看着周身华贵的二公主道：“殿下可知，这郢都之中，便是昨日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明日也会同修于好？”

　　江如一想了想道：“我信，不过与王娘子何干？”

　　她微微一笑，抚了抚衣袖上沾上的杂草：“臣女姓王，这些事便是片刻也脱不开身的。”

　　这姑娘穿着鹅黄色的亮色衣裳，长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鹅蛋脸，是一副世家大族的贵女长相。可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喜爱侍弄花草，这气质夹杂在活泼和宁静中间，倒是让人看不真切。

　　“王娘子这样的性格，不像是喜欢操办这样异常宴席的？”

　　这场宴席从一开始，便不见她多做参与。只是奉出了她视为珍宝的白雪塔，以及笑脸迎客。

　　王莹不说话。

　　“王娘子的手艺很好，不像是郢都贵女的作风。”

　　王莹听过太多的话，只对着江如一道谢。

　　诸多贵女对着这株双色牡丹吟诗作画，好是风雅。

　　王莹看了看这些贵女的画作，道：“陈娘子所作牡丹图，栩栩如生，我甚是喜欢。可否以牡丹换陈娘子画作？”

　　早就听闻王娘子准备将宝贝似的牡丹送人，还以为是送给心上人，没想到竟然给了陈娘子。

　　这还真是意外。

　　陈书艺坐在那儿，半晌站了起来道：“好啊。”

　　江如一瞧着，这气氛似乎不太对味。

　　“这陈娘子的画作并非在场最佳，为何王家娘子会送花呢？总不可能是看上明显不喜她的陈娘子了吧？”

　　周遭有人窃窃私语。

　　“原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多日前，风华楼上，有人嫉恨陈家娘子，竟然将她推下了楼。”
　　“合着今日来看，原是这王家娘子？”
　　“这……这两人究竟是为何？”

　　众人摇头，皆看不明白。但明面上的倒是瞧出来了，这王娘子推陈娘子下楼，那可是人命官司。如今大肆举办宴会，也只是为了在这万众瞩目之时，将歉礼亲手送上罢了。

　　王莹走上前来，亲手拿起那株十分殊丽的白雪塔，不舍地伸手抚摸着它的枝叶，后一步一步走道陈书艺面前。陈书艺面色依旧不太好看，那双莹白如玉的手将花举在她的面前。

　　众人似乎看见，向来高傲的王氏，对着陈氏弯下了头。
　　王旸在一旁沉默不言。

　　陈书艺接过那株牡丹，瞧着，对着岸边盈盈一笑道：“我不是什么惜花之人，承蒙王娘子厚爱，不知可否转赠他人？”

　　王莹蹙眉，艰难的点了点头。

　　陈书艺对着岸边喊道：“书艺欲献此花于裴公子，以谢救命之恩？”

　　“裴公子，你可愿收下。”
　　满堂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