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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chapter68 ...

  •   言赋昏睡了三天三夜,这中间,霍骁然晕倒之后,精神恍惚,其他孩子也吓得不轻,叶维昭将所有人都打发走,自己守在床边。

      她握着言赋的手,从天亮守到天黑,又从天黑守到天亮。

      叶维昭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想起好多事,想起言赋在波士顿留学那些年,每一周都会打电话给她。

      电话里的她,笑得很开心,会跟她分享学校的趣事,学会了什么,吃了什么好吃的,认识了谁……

      她伪装地那么好,以至于叶维昭确信她忘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明明不开心,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她一直都在勉强自己。

      叶维昭抚摸着女孩的脸,想起她腿上那些刀口。

      她该有多疼。

      夜深人静的时候,病房安静得可怕,叶维昭握着女孩的手,缓缓唱起一首歌谣。

      “路边开放野菊花。”

      “飞来一只小乌鸦。”

      “不吵闹呀不玩耍呀。”

      “急急忙忙转回家。”

      唱到第十六遍,叶维昭感觉言赋的手指动了。

      她急忙叫来医生。

      十分钟后,言赋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戴着氧气面罩,头顶是熟悉的医院天花板。

      失去意识之前,言赋好像看到了霍骁然的脸,他拿着什么东西,对着车窗户砸,一下接着一下。

      人虽然醒了,但是意识还是涣散,她不能说话,只是看医生拿着小电灯一会儿掀开她的眼皮,一会儿又将听诊器按在她的胸口。

      最后那医生对叶维昭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然后两人寒暄几句,医生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言赋和叶维昭,后者又重复一遍刚才医生的动作,检查完毕后,将椅子重新拉近。

      言赋双手使不上来劲,只能隔着氧气面罩,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言言不怕啊,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没事,他已经脱离危险了。”虽然不知道和言赋一同落水的人是谁,但她目前没有精力管别人,一切都要等言赋好起来再说。

      叶维昭紧紧攥着言赋的右手,冲言赋笑,眼角的泪水却被挤出来。

      言赋也哭,泪水顺着太阳穴,流到枕头上。

      叶维昭再度开口,第一句话说的是:“我的孩子受委屈了,坏的都走光,剩下的都是好日子。”

      她帮言赋拭去泪水。

      “言言啊,你留给妈妈的信,妈妈看了,里面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叶维昭看着女孩,温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能理解孩子的离去,通透如我也不例外。”

      言赋的泪水更加汹涌。

      “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就听妈妈说好不好。”

      “记得你定科的时候,妈妈问,你要选哪个科室,你回答了三个字,心外科。我又问,是因为我吗?你说是,你说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

      “我当时好高兴,因为我觉得我的存在,影响了另一个人的生命,将来,她会影响更多人,更多人会因为她活着,而活得更好。”

      “你是优秀的心外科医生,你活着,这颗心时时刻刻在跳动,全身每一个器官都为你奔波着,昼夜不停,所以,你的生命比你自以为的,更加宝贵。”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妈妈明白,这条路有多艰难,你如今能站在手术台上的每一秒钟,都是你宵衣旰食换来的,不可以中途放弃,更不可以为了一个人渣放弃。

      “还有。”

      叶维昭的声音好像有魔法,虽然浑身都疼,可言赋觉得,此刻是那么安定。

      “你不可以武断地爱别人,不可以塞给别人你自以为好的东西,你要是不在了,那才是对小然最致命的伤害。”

      “爱一个人,应该将自己变成她的希望,变成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叶维昭紧紧攥住言赋的手,一只手捂出汗,就换另一只手,透过手心,言赋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就算不为别人,为了自己一身本领,你也要好好活着,你知道吗?即使我出生的家庭钟鼓馔玉,但当时没有人支持我当医生,更没有人支持我做心外科医生,就连我的母亲,一个受过新式教育的女性都说,那是男人的战场,可我不信,我不信女人做不了心外科,你看,还好我不信,否则我怎么能看到,坐在我面前,如此优秀的女孩儿。”

      叶维昭的嗓音温和,落下的字句却似山一般庄重,巍峨。

      “所以,我们不死。”

      “不死在男人手里。”

      “也不为男人而死。”

      言赋像是终于从沉睡已久的梦中醒来,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回握叶维昭的手。

      意思是,我会好好活着。

      叶维昭含泪点头,站起来,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

      言赋听到她说:“我的宝贝以后什么都不怕了,妈妈在这里。”

      ……

      大家知道言赋醒来的消息后,一会儿来一个,原本肃清的病房里,现在变得如超市一般热闹。

      每个人来的时候,手里都拎着东西,怀里无一例外都抱着一大束花。

      王山山和夏若离得最近,她俩第一个冲进来,将手里的定西随便放下,抱着她就是一顿哭。

      夏若只是捏着她的手,红着眼睛,一个劲抹眼泪。

      王山山夸张得多,“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为什么要那么傻……呜呜呜呜。”

      后面邓星临和陆彦直一块来,毫无意外,邓星临抱着言赋也是一顿哭,“言言,对不起,都怪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没能陪着你……”

      言赋还戴着氧气面罩,说不了话,只能陪着一起哭。

      最后还是陆彦直将邓星临拉起来,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好了星星,言赋言刚醒来,情绪不能太激动,你哭个不停她就哭个不停。”

      邓星临好不容易止住哭声,邢思雨就赶来了,言赋往她身后看了看,没人。

      其实邢思雨本来能来得更早,她去叫霍骁然,结果霍骁然竟然说自己不去。

      她对于言赋自杀的原委了解不多,只知道,言赋自杀前一天,和霍骁然吵了架。

      邢思雨觉得霍骁然简直不是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那可是美若天仙、学识渊博、温柔宽厚的言赋,就算生气了,答应做她女朋友,他霍骁然就该偷着笑了,吵架的时候,他最应该做的就是扇自己几个嘴巴子,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结果现在人醒了,他还在那里装什么缩头乌龟。

      邢思雨一听,那个火“蹭”一下就上来了,言赋看上他真是瞎了眼。

      结果就是,对着霍骁然谴责了十几分钟,霍骁然却像块木头一样,杵在沙发上,就那么一动不动坐着。

      她只好自己打车赶过来。

      邢思雨看到言赋的一瞬间,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言赋插着管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这和她一贯看到的言赋,差别太大。

      她走到病床跟前,抱住言赋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言言姐,这里的人都欺负你,我们还回波士顿好不好,还是我们两个人住一起……那里虽然东西难吃,还冷,但是那里没有人惹你难过。”

      邢思雨的哭声太感染人,言赋就像这件病房的东道主,来一个人一哭,她就陪着哭。

      哭的时候她想,人怎么能有这么多泪水,言赋合理怀疑,她的脑子可能进去了太多海水,所以怎么哭都哭不完。

      这次显然更夸张,一屋子的人都在哭,医院走廊里时不时有人经过,听到这此起彼伏的哭声,大都会惋惜地摇摇头。

      在医院里,这种场合见过太多,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不会做过多停留。

      打断这一屋子哭声的。

      是叶维昭和各个科室的主任们。

      叶维昭在楼道里就听到了动静,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拔腿就往病房里跑,一把推开门,看到病床上安然无恙的言赋,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她环视一圈,没了平时的波澜不惊,面上染了些怒气,“有你们这么哭的吗?”

      “不知道她才醒来?”叶维昭指着夏若、王山山、邓星临,“你们三个医生有没有常识?,要是她哭得急,被眼泪呛到怎么办?”

      “外面人一听还以为……”叶维昭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不耐烦招招手,“行了,她需要休息,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

      被叶维昭这么一赶,所有人都一步三回头地回走了,叶维昭和几个主任帮她检查了身体也出去了。

      短短十分钟之内,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言赋没有丝毫睡意,一直看着门的方向。

      就这样,看着看着,她想起刘珂奇那次说。

      “你知道他等了你几天吗?”

      这次霍骁然不肯来。

      是不是在报复她当初没去看他。

      第二天醒来,昨天那一波人又断断续续来看她,怕她一个人呆着无聊,每个人来都会和她说一会儿话,即使言赋没办法回答。

      第三天,刘珂奇和熊达来看她。两人坐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

      第四天下午,言赋摘掉了呼吸机。叶维昭问她,和她一起落水的人是谁。

      “是一个家里的一个亲戚。”像十年前一样,言赋依旧选择隐瞒。

      这是她答应了刘丽的。

      看出来言赋的顾虑,叶维昭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言赋的身体恢复上,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在后面。

      几个人依旧轮流陪她。

      王山山会跟她吐槽科室里的事情,说佟霜那个人虽然平时不咋地,但是昨天夜里还跟着自己来看言赋,买了花篮和水果,说她的徒弟展川进步很大,说科室里的所有同事都等着她回去,说还给她看了同事们为她录的加油视频。

      邓星临讲自己遇到的各种奇葩事情,不难发现,那些案例都讲同一个主题,活着。

      邢思雨拿着一本笑话大全,她端坐在椅子上,一个一个讲给言赋听。

      所有人,都在使出浑身解数,让她开心。

      但是,自始至终,霍骁然都没有出现。

      言赋有时候觉得难过,有时候又觉得欣慰。

      他不肯来看她。

      言赋每天躺在病床上,就会回忆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日子过得相当贫瘠。除了上课,实验,工作之外,偶尔的松快一些的回忆,都有霍骁然的影子。

      就拿看电影这件事来说,活了28年,她只去过一次电影院,是霍骁然叫她去的。

      记忆里,还是高二那年的事情,太久远了,此刻她躺在病床上,才肯花时间慢慢捋一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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