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月光拿了替身剧本》昭岁晴

14、他写给我

　　谈到最后两人不欢而散，李仰清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李岁宁站在原地没走，从包里拿出一根烟，就着打火机的火焰点燃，靠在路灯上慢慢的吸了一口。
　　她刚开始抽烟是在有一年压力大到让人崩溃的时候，这算是她发泄的一种方法。
　　不过很早之前她已经戒掉了，前两年几乎从来没再碰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又有了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烟一下子消散在风中，她的头发也风吹的无比凌乱。
　　李岁宁随手拨开额前的碎发，安静的目视前方。

　　晚上的气温并没有降低多少，李岁宁的外套落在了包间里，只穿着一件裙子，但依然感觉到了过分的温度。
　　好在不时吹过来的夜风吹散了燥热。

　　李岁宁打算在外面抽完这根烟就回去，可是刚抽了两口，一个清朗的声音隔着一条街在马路对面带着诧异响了起来：“……李岁宁？”
　　李岁宁抬头一看，原来是白天刚见过的牧忆安。

　　牧忆安有些愕然，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到了李岁宁面前。
　　他温和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李岁宁眯起眼睛，在烟雾缭绕中看清楚了来的人，骤然绽放出一个笑颜：“和朋友来玩，里面太闷了，所以就出来透透气。”

　　牧忆安点了点头，没多问，只是说：“最近还好吗？”

　　类似的问题牧忆安白天已经问过一遍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现在已经临近半夜，街上空荡荡的，出来玩的人已经散尽了。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两个人相对而立，夜晚像是给这条商业街按下了暂停键。白天里的喧嚣一扫而空，只剩下安静和不时吹来的夜风。
　　KTV里流行韩国女团的歌声依稀还能洒出来一点，节奏欢快，声音甜美。

　　牧忆安的声音听着很真诚，白天的交谈应酬大于真心，现在牧忆安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或许才是真心想要关心李岁宁一下。
　　其实这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在那些无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以后，比着更令人感动的安慰人的话语李岁宁也听过很多，李岁宁已经尝试着让自己逐渐接受这一切。
　　实际上她确实已经在努力接受了，至少她很少会再整夜整夜的失眠，再在安静的夜晚一个人流泪。

　　可是现在，听见牧忆安很平常的这一句话，李岁宁忽然又鼻子一酸。
　　在李岁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先一步落下。

　　牧忆安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岁宁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略显手足无措的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李岁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岁宁并没有止住自己的眼泪，正相反，她的眼泪像是决堤的小河似的汹涌的往外越流越多。

　　牧忆安叹了口气，有些僵硬的用手拍了拍李岁宁的后背，想尽量安慰她一下：“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是没用的，如果……也肯定不想看到这样的你。”

　　“……我知道，”李岁宁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只是觉得有点疑惑……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她是真的觉得疑惑。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呢？
　　褪去了满身浮华和伪装之后，李岁宁露出自己真正的模样。
　　她像个无措的孩子，一遍一遍的质问，为什么每个人不能得偿所愿？

　　她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走路，最后却发现路的尽头是一条死胡同。
　　为什么世界要以这样一个冷漠的面孔对她？

　　过了很久李岁宁才慢慢平息下来。
　　牧忆安不太会安慰人，见李岁宁慢慢好转，有些笨拙的转移了话题：“你这次忽然回国，是有什么打算了么？”

　　李岁宁点了点头，她的眼睛还有点红，带着哭后的鼻音，但人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我要做一些我该做的事情。”

　　牧忆安没问她这个“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但是心里挺替她觉得开心的。
　　既然李岁宁找到了事做，那这件“事”应该能分分李岁宁的神，让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颓丧。

　　李岁宁刚刚抽的那根烟已经被摁熄了，她又拿出一根，熟练的用打火机点燃。

　　牧忆安想说什么，李岁宁早有预料似的先开了口：“再抽最后一根……最近压力太大了，得有个发泄渠道，要不然我真怕自己先一步疯掉。”
　　听到李岁宁这么说，牧忆安叹了口气，果然不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在路灯下面安静的站着。
　　李岁宁不知道在想什么，烟雾模糊了她哭红的双眸，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又过了两分钟，李岁宁轻轻吐出一口烟，茫然的看着路边的野花，声音听不出起伏：“或许相爱的代价就是永远也没有办法再相见……也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面……付出更多的人是我……承受这一切的……也是我。”
　　希望在我们到达不了的那个世界里，得到更多爱的那个人，是你。

　　夏星澜一路找出来，最后在KTV大门内看见了外面路灯下站着的两个人。
　　感应门无声的打开，夏星澜轻轻的往前走了一步。
　　交谈的两个人侧身对着他，没人看见夏星澜站在门外。

　　夏星澜的眼神一直落在李岁宁身上。
　　李岁宁只穿了一件抹胸裙子，洁白如玉的脖颈里面系着黑色绸缎做点缀。

　　绸缎映衬着她如月牙般洁白的皮肤，在夜色里直晃人眼睛。
　　她是真的很漂亮，但也是真的很瘦。
　　而且是那种苍白病态的瘦，就好像是大病初愈，连锁骨都过分的凸显出来。

　　从前穿着外套不觉得，现在她的肩膀裸露出来之后，那种过分的羸弱就显露出来。
　　夏星澜从这个角度看去，其实只能看见女孩的小半张脸。

　　此刻女孩手里拿着一根烟，烟雾缭绕里，夏星澜清楚的看见了她脸上的表情。
　　倦怠、落寞、委屈。
　　那双很亮却总是喜欢故作无辜的眼眸此刻被深深的疲惫取代。

　　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面么？
　　明明是抽着烟，神色模样看着都像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可是眼底却只有无尽的苍凉和疲倦。

　　站在女孩对面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两秒后，李岁宁茫然的嗓音响了起来：“是吗？……或许吧。”

　　她的声音很轻，在夜色里几乎微不可察，但夏星澜还是听见了：“……我渴望星光再次照亮我的那一天，靠着这个，所以我还坚定的活着。”

　　两个人说了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李岁宁抽完了烟，摁熄之后才笑着冲牧忆安摆摆手：“谢谢你陪我这么久。天已经很晚了，我就不再继续耽误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牧忆安见她像是真的已经恢复如初，这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笑道：“客气了。我就住在这附近，晚上不要在外面待太晚。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可以来接你。我的手机号还是之前那个。”

　　李岁宁点点头，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谢谢。”
　　牧忆安点点头，很快抽身离开了。

　　李岁宁目送着人离开，等看不见了才回头。
　　没想到正好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中。

　　是一直站在阴影中的夏星澜。

　　李岁宁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奇怪的表情，她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夏星澜看了两秒，随即露出笑，表情无缝衔接般的自如切换，刚刚颓丧的情绪一扫而空，无比自然的和夏星澜打了招呼。

　　夏星澜走到李岁宁身边，同样无比自然的问她：“怎么出来这么久？”

　　李岁宁再抬脸时，已经完全看不见脸上的疲态：“出来抽根烟。你怎么也出来了？”

　　“看你一直没回来，就出来找你了。”

　　相顾无言。
　　夏星澜沉默两秒，吹了声口哨：“方便问问刚刚那个人是谁么？”

　　“一个朋友？”

　　“手机号还是之前那个的‘朋友’？”
　　夏星澜加重了“朋友”两个字。

　　李岁宁说：“嗯哼，不然还能是我男朋友么？”

　　夏星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很快耸了耸肩：“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毕竟姐姐魅力无边，拜倒在你地石榴裙下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两个人走进KTV，嘈杂声再次包围了他们。
　　李岁宁沿着来时的路往他们的包间走去，噪音太大了，时不时变幻的灯光又晃的人不舒服，两个人的聊天只好就此打住。

　　回到包间里面的时候，很多人都东倒西歪的靠在了一起，顾亦瑶坐在顾斯宴身边，两个人正在聊天。
　　顾斯宴看着顾亦瑶的眼睛里都带着笑。

　　里面已经被张牙舞爪的程一舟他们占了，夏星澜和李岁宁只好将就着坐在了最外面。

　　程一舟是真的玩嗨了，跟一群人鬼哭狼嚎的唱歌，整个包间里面都回荡着他的走调的歌声。

　　顾亦瑶玩了会手机，又想继续唱歌，于是毫不客气地把程一舟的话筒夺了过来。
　　程一舟正在兴头上，正要破口大骂，一看来人，立马闭嘴了，一脸殷勤地说：“您来，您来。我们庶民不敢和公主争辉。”

　　顾亦瑶得意的“哼”了一声，点了首轻缓的歌，甜美的嗓音将音乐完美的诠释出来。

　　李岁宁像是在发呆，看着屏幕上面的歌词一动不动。
　　夏星澜举起手在李岁宁面前打了个响指，李岁宁回过神，对上了他略带笑意的眼睛：“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