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临华》大叶鱼

33、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这儿。”江影曳指向移州方向，解释道，“我清楚章候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但移州是我的家，如今移州之民不在，我也没有留在江国的理由。”

　　章桐沉默半晌，哽咽道，“抱歉。”

　　江影曳心头刺痛，也不知为何，虽然是姐妹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生活过，但章桐低头哽咽时，她便知道在自己心里，什么都比不过姐姐。

　　“章候不必如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移州唯一血脉，我想在这里建一个家，把他养大成人。”

　　章桐：“可夫人不回去，公子迟早会找到这儿，我阻拦不了。”

　　“章候劳累，无需为我担忧。”江影曳眺望移州之地，不想说什么，又不想章桐劳心之际还要来寻自己。

　　这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章桐不会背叛江候，哪怕是曾经不愿意违背江候心意，想到的只是死亡，她不想跟别人比什么，但想到自己从来都没有被选择过，心里还是难受。

　　“夫人，公子他很在意你。”

　　江影曳点点头，章桐又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和公子清清白白，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相信你，章候不用解释什么。”江影曳低喃，低下头抚摸肚子，低声道，“大抵是怀孕的妇人都是如此，我就在这儿，等夫君来接我。”

　　覃相眼尖，试探性道，“夫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影曳深知江候本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与其在远处日日忧心，倒不如整日看着他，免得他去烦姐姐。

　　“没有难言之隐，我想问一下，如果我和夫君没有夫妻之情，我是否能离开江国。”

　　覃相不知其意，但还是道，“没有这样的事情，向来只有男子休妻，哪有女子休夫，夫人若是受委屈，不妨告诉我们，桐桐能给你做主。”

　　“好。”江影曳苦笑道，“我知道了，二位。”

　　夜晚来临，江影曳在自己新建造的屋子中静静等待，终于在明月来临时等到江候，他一身月色白衫，面容俊美，江影曳不会再遇见这样的人，也不会像喜欢他一样喜欢别人，但她确实不愿跟他走，这很矛盾，这就是她真实的感受。

　　江候歪头看着她，似在嘲笑一般，“下次还跑吗？”

　　江影曳摇头，“我跑一次，姐姐就会劳累一次，夫君之意我明白，但我还是想问你，你真的在意她吗？还是得不到她的心才耿耿于怀，如果你像我一样，根本不会让她操劳。”

　　“你说得太多了。”

　　“好，不说了。”江影曳笑道，“做戏做全套，既然夫君说我是因为你们的事情才离开江国，夫君总得答应我什么，才能让人家相信你把我哄回家了。”

　　“只要不是和桐桐相认，其他的都随你。”

　　“好，我想见谌王。”

　　江候说到做到，回到江国的第二天，谌王和冷候相继来到，两人容貌不在江候之下，但冷候显然妖冶许多，加上身着红衣，看起来怪异得很，而谌王则是威仪十足，却时不时表露出孩童模样。

　　此刻，谌王看着她，欣喜道，“嫂夫人真好看，比章候好看多了。”

　　冷候也点头同意，但又道，“江夫人貌美，章候心系苍生，都是好女子，不能比较。”

　　谌王冷道，“我就说这一句，你又想教训我。”

　　“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江影曳连忙打断，“二位说的都对。”

　　“嫂夫人说的是。”谌王转移话题，问道，“嫂夫人急着见我，是因为何事？”

　　“不瞒二位，移州之民皆无生还，我留在江国毫无意义。若是我对江候无意，不想与他养育子女，是否能够离开江国，自寻出路。”

　　两人沉思，对视一眼后冷云封问道，“江夫人是把章候的过错怪到江候身上了，这也难怪，谁愿意嫁给仇人。”

　　“嫂夫人是这样吗？”

　　江影曳点点头，这个理由实在是好。

　　谌王却为难起来，回答道，“嫂夫人怀有身孕，出门无人照顾我们也放心不下啊。”

　　江影曳明锐察觉到什么，继续道，“也就是说我不能离开，是吗？”

　　谌王：“其他的都好说，长兄性情偏执，父王一直偏袒，他三十好几才取妻，嫂夫人想休夫只怕是难。”

　　冷候附和道，“而且章桐对江候唯命是从，说不定现在就在打算怎么把夫人关起来，夫人还是少跟他们发生争执，免得受苦。”

　　对于两人的话，江影曳不怎么相信，虽说江候难对付，但她自小修炼，也不会差哪儿去，顶多是两败俱伤，她就不相信，自己还能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少了，送走谌王和冷候以后，她的院子外闪烁微光，待她走进，却被那那道光芒逼退。

　　“这是结界。”

　　结界外的章同一袭蓝色长群，和赤雪站在一处，两人颇为默契，将结界打造得恍若无物，但却能让她出不去。

　　赤雪道，“生产之前，夫人就别出门了。”

　　江影曳并不回应，只是看着章桐，但章桐显然没想说话，转身便要离去，江影曳大声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两人不明白，章桐回头时却觉院子里的人可怜至极，但她还是道，“公子的命令我不敢违背，还请夫人见谅，不过几月时间，请夫人忍耐。”

　　“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再次重复，盯着结界外的两人，无视结界上流窜火花的攻击，流血十指扒在结界上，像疯了一样吼叫，“你不能这么对我。”

　　另外两人亦是焦急，两人只是依照江候的意思恐吓一番，但没想到江影曳回突然发疯，她们印象中，江影曳性情温柔，那里见过她像个疯子大叫。

　　江影曳不知喊了多少声，喊到最后便没了意识。

　　自那以后，她从未离开过院子，直至生产之际，她都没再见过章桐，偶尔江候会在她跟前提起章桐，说她现在很忙，怀孕劳累还要操劳。

　　江候并非有意告诉她章桐的情况，是他无意识的牵挂那个人才会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有时候江影曳听得烦会把他赶出门去，有时候也会找他比武，比神术。

　　江候以为江影曳神力再高，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但比试几天之后，他便发现，江影曳的天赋绝不在章桐之下，心神恍惚时，竟真的被她打伤。

　　她记得，那是自己离开的最佳时机，抓住机会不顾一切往外跑，她已显怀，身子笨重，逃出来极为不易。可他还是小看了江国的实力，出了江国，便遭到各路人马拦截，她无计可施，以腹中孩子作为要挟，好在没人敢伤这个孩子，她也得到几天自由。

　　谌王冷候甚至是老苏王都找到她，但都没能劝说她回到江国，直至她出逃十日，章桐出现了。

　　移州外的小房子还在，不知是谁帮忙大打扫，她来到时整洁不已，心中欢喜不少，但看到章桐带着笨重的身子站在门外，江影曳就明白，这个地方她住不久了。

　　“夫人，怎么不回家。”

　　江影曳连忙将她扶着进屋，等章桐坐好时，她才解释道，“我在宫里闷得慌，想出来住几天。”

　　“既是烦闷，想出来散心，也不用杀了公子。”

　　“谁让他不答应。”江影曳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委屈，说话也哽咽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出不了门。”

　　“我？抱歉，我马上回去把结界给撤了，夫人别生气。”

　　江影曳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章桐不愿搭理江候，而自己的出现能转移江候的注意力，这样的情况下，章桐不可能让她离开，仔细想想，这一切都那么可笑。

　　“你是我什么人，你想让我回去我就必须回去，凭什么。”

　　章桐沉默片刻，回答道，“因为公子让我来接你回家。”

　　江影曳冷笑，反问道，“你还真是忠心耿耿，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欠他钱还是欠他命，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不嫁给他。”

　　“夫人，你别生气，我和公子绝对是清白的。”

　　江影曳打断，“你们清不清白关我什么事，就因为你是他的下属，我就一定要留在江国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话也不管不顾，冷声质问，“移州之民因你而死，你难道没有愧疚过，还是说你想让全天下人都臣服江候，都跟你似的。”

　　说罢，江影曳气得自己倒水喝，两人沉默，良久章桐问道，“夫人是何时想离开江国，我记得夫人先前跟在意公子。”

　　“怎么，我现在不想在意了，我不能走？”

　　“不能。”章桐冷冷看着她，说道，“公子这一生，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但自从你出现之后，我才发现他不是，他很在意夫人，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对待你。”

　　“何况夫人嫁入江国时，对公子并非无意，至于移州一事，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你就别说。”江影曳道。

　　两人沉默下来，江影曳还没来的庆幸章桐没有提到江候，却见他章桐面色惨白，神情扭曲，她在冷氏待过，知晓这是即将临盆之状，好在她那时学了不少，立即将章桐抱回床上，接着准备热水等物。

　　她抓着章桐的手安慰，“你别怕，我会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