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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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六点不到，这座城市便开始像煮开的沸水一般热闹起来。
楼下卖力的剁肉声凿穿楼板，一下一下钻进林厌的耳朵里，吵得他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下一秒就感觉有人掐住他的脸，无情地宣布：“起床。”
林厌挥开咸猪手，试图滚到靠墙的里侧继续睡觉，没来得及动，陈淮生已经把他上半身抬了起来，强行给他开机。
“干嘛呀，我还要睡觉……”林厌眼睛都睁不开，睫毛耷拉着，像两把小扇子。
也许是每天睡前都习惯喝一杯牛奶的缘故，林厌身上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使他整个人看上去软乎乎的，格外可爱。
这要是在以前，林厌只需用这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和佣人撒个娇，保管对方心软成一片，答应可以再让他多睡十分钟。
可惜陈淮生对此视而不见，继续用冷漠的语气对林厌说：“五分钟洗脸刷牙。”
林厌：“……”
“不然没饭吃。”
“……嗷。”
林厌偷偷讨厌了陈淮生一小下，不情不愿地爬下床，也不管拖鞋左右脚对不对，穿上就歪七竖八走向卫生间。
路过客厅的时候林厌揉了揉眼睛，发现陈荣的鞋子放在门口，可见昨天晚上陈荣回来了，现在应该在房间睡觉。
这段时间陈荣对家里多了个拖油瓶没再置喙什么，见了林厌也只当不存在，每天就是出门喝酒娱乐，经常两三天不回来，回来就是睡个觉，睡醒就走，完全把家当旅馆。
有时候突然打电话给陈淮生说晚上回来吃饭，结果到点也不见人，连个信儿也没有。
陈淮生做足了三人份的饭，只能密封起来放进冰箱，第二天用剩饭做蛋炒饭吃。
这种情况多了，陈淮生索性就不给他留饭了。
林厌昨天睡得早，一度在梦里听见陈荣谩骂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现在才恍然明白，肯定是陈荣昨天晚上回来发现没有给他留饭，所以又骂哥哥了。
他抿紧嘴唇，凶巴巴瞪了眼陈荣的房间门，气恼自己为什么睡这么早，错过了帮哥哥拉偏架的机会！
“发什么呆呢？你还有两分钟。”
陈淮生在他身后幽幽提醒。
林厌“啊”地一声，反应过来立马开始洗漱。
只是他发呆浪费的时间太长，努力半天仍是超过了五分钟。
陈淮生一边剥鸡蛋，一边把凉了半天的小米粥推到林厌面前，没有说话，林厌就懂了他的意思，弯着眼睛在他旁边坐下，小口小口喝粥。
小米粥是陈淮生今天早上现煮的，软糯细腻，飘着一层淡淡的清香，入口温度刚刚好。
林厌毫不吝啬地夸道：“哇！真好吃！哥哥尝尝。”
他舀起一勺大方地分享给陈淮生。
陈淮生偏过头没喝，把剥完的白煮蛋放进林厌碗里，淡淡道：“自己吃，我吃过了。”
林厌脸颊鼓起一包气。
手也没伸回来。
陈淮生无奈地叹气，张嘴喝了一口。
投喂成功，林厌眉开眼笑地在桌下晃着腿，十分满足的样子。
小米粥喝到一半，他又开始故技重施，把勺子伸到陈淮生嘴边。
“……”陈淮生面无表情盯了他片刻，“吃不下就放着，没人逼你吃完。”
“哦哦！”
林厌迅速丢了勺子，专心攻略自己爱喝的牛奶。
陈淮生扫了眼一片狼藉的碗，小米粒沾在碗边，里头还有一整颗圆滚滚金灿灿的蛋黄。
林厌从小娇贵惯了，先前半夜吃烤串结果第二天就疯狂拉肚子，把陈淮生吓得从此严令禁止他吃外面的东西，早饭也不敢外面买了，都是在家做。
小鸟胃，又脆弱，还挑食。
真是不好养啊。
今天九月初，林厌和陈淮生一同开学的日子。
陈淮生昨天带林厌去报道，提前查了路线。
虽然两人的学校在一个方向，但从家到陈淮生的学校坐公交十五分钟不到，而到林厌的小学则需要先坐公交半小时到地铁站，再坐十分钟地铁才能抵达。
陈淮生先把林厌送到学校，然后回来坐二十几分钟地铁去上学，要比平常多花大约四倍的时间。
因此，早上陈淮生雷打不动的一小时复习时间被迫取消。
六点半两人踩着点出门。
林厌背上小书包，穿着笔挺的制服衬衫和五分裤，脖子上还挂了根黑色领带，稍稍打扮一下就漂亮得跟个玩偶手办一样。
陈淮生牵着他走在街上，一路收获不少惊艳的目光，还有几个坐在树下纳凉的大爷大妈想要摸林厌的脑袋。
“哎哟小娃上学去啊，过来让奶奶抱抱。”
“咦，这不是陈家小子吗？你爸什么时候生二胎啦？”
“胡说八道，阿陈老婆都死三年了！这是陈家远方亲戚的儿子，在这借住的……”
林厌听着闲言碎语，抬头扫了眼一言未发的陈淮生，蓦地大声喊道：“好吵啊好吵啊！好多嘴巴在说话！太吵啦，真讨厌！”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谁也不出声了，淡淡的尴尬在四周蔓延。
陈淮生拉了拉林厌，语气听不出异常，“走吧，上学要迟到了。”
“啊？要迟到了！哥哥快带我飞。”
林厌说着，牵起陈淮生就往前跑。
动若脱兔说的就是林厌这样的，安静的时候乖得像橱窗里精心展示的娃娃，吵闹起来你就恨不得往耳朵里塞上两三团棉花。
陈淮生却依旧跟着他跑了起来，风一吹，那些郁塞的情绪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厌在校门口和陈淮生道别，两人约定了放学后林厌先在学校做作业，等陈淮生来接，在这之前林厌不能擅自走出学校。
林厌保证自己乖乖听话，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学校。
不知是不是林厌的错觉，今天开学第一天，林厌就成了学校的热门人物，走在校园里总有人盯着他窃窃私语。
这股奇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教室。
林厌昨天和陈淮生来报道的时候认过自己的新教室在哪，结果今天到门口却发现上面贴的班级座位表没有他的名字。
他一头雾水，想找个人问问，就听身后传来两道十分不友善的笑声。
“这不是区长的儿子，林少爷吗？”
“狗屁少爷吧，他爸不是都被抓了吗？我妈妈说，他爸爸被判了十年呢！”
“哇！这么久啊！那林厌也太可怜了吧？”
林厌转身看向他们，两个男生正是他曾经的同班同学，胖的叫蒋博，瘦的叫罗飞。
这所私立学校属于南城最顶尖的学校之一，拥有雄厚的师资力量和独具特色的教学风格，因此很多家长削尖脑袋把孩子送进来念书。
像林厌这样家庭条件优越的富二代公子哥不在少数。
以前林厌的爸爸是区长的时候，总有人打着和他交朋友的幌子，实际上是家里的长辈想搭上这层关系。
林厌虽然不懂大人的人情世故，但不妨碍林厌讨厌他们，因此他平时都不怎么搭理这帮人。
于是渐渐地就传出林厌眼高于顶，不屑和普通人交朋友的流言蜚语。
只是那会儿都是偷偷传，还没有人敢当他面说这些。
“无聊。”林厌根本不想理他们，绕过二人就要走。
“哎？让你走了吗？”蒋博拦住他，叉腰说道，“你以前不是很得意吗？每次叫你都不回！现在你爸被抓了，看你还能得意得起来？”
林厌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后退三步，忍了半天，没忍住，捂着鼻子说：“唔，你是不是没洗澡！”
蒋博一愣，一堆讽刺的话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对面一句话破了大防。
他恼怒地反驳：“谁说的！我洗了的！”
林厌问：“什么时候洗的？”
“昨天……不对，好像是前天……反正洗了！”
林厌又默默后退一步，看向蒋博左边的罗飞，罗飞头皮一麻，立刻洗清自己嫌疑：“我早上洗了！”
蒋博更生气了，脸上的肉一颤一颤，骂道：“他就是故意说我们臭，你是不是蠢，这都听不出来！”
罗飞心道：他是说你臭，没有“们”。
但在班级里蒋博是老大，他说一没人敢说二。
罗飞怒道：“好啊林厌，死到临头你还敢嚣张？今天我非要教训教训你……”
“罗飞！你在干什么？”
刘老师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罗飞一下怂了，缩着脖子道，“老师，我和同学开玩笑呢。”
“没事就回班级晨读，别堵在教室门口！”
“知道了……”
罗飞一溜烟进了教室。
蒋博根本不怕老师，对着林厌冷哼一声，留下句“你给我等着”，才转身离开。
刘老师摇了摇头，虽然她是一班的班主任，但也确实拿这几个身份不普通的孩子没办法，毕竟他们家长随便一通电话就能让她丢掉工作。
因此只要闹得不过分，平时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老师看向林厌，还没开口，林厌就疑惑地问道：“老师，你是不是漏写了我的名字？”
“没有漏写，你的班级不在这里，老师是来带你去新班级的。”
“为什么要去新班级？”
“林厌，你知道上学期你的期末成绩在年级排名多少吗？”
林厌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刘老师也不用他回答，继续说道：“一班的同学都是年级排名靠前的尖子生，老师担心你在里面跟不上大家的进度，所以才把你转到基础班巩固学习。”
林厌皱眉道：“可是蒋博每次考试都比我考得差啊！”
为什么他可以留在一班？
“他不一样。”刘老师语重心长地说，“林厌，以后在学校有事就找老师，虽然刘老师不是你的班主任了，但能帮的老师一定帮，好吗？”
林厌被带到教学楼三楼最西侧的一间教室，五年级八班。
他在门口的座位表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列第一排。
刘老师把他带到后就让他自己进班级，比起熟悉的一班，这里的所有人林厌都不认识，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林厌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班里的同学基本都来齐了，七嘴八舌地聊着天，这时不知是谁认出了林厌，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两秒，紧接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对林厌投来好奇的目光，私下议论声更加激烈。
林厌的座位是后加的，单人单桌，孤零零摆在窗边。
这个位置视线不好，黑板会反光，投影的字也基本看不清。
努力上了两节课，林厌就放弃了，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老师也不管他在干什么，总之他好像一下子被所有人排挤在外，成了一棵无人在意的小草。
小草在窗边晒了一天，都快晒成干草了，终于等到放学铃声响起。
所有人迫不及待背上书包冲出教室。
只有林厌一个人还坐在位置上。
今天美术课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让他们画一幅画送给家长，林厌专心地听了一整堂课，决定要把画送给哥哥。
画还没有完成，林厌拿出蜡笔继续涂色。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日头西斜的时候，陈淮生终于赶到林厌学校，他先是去了一班，没看到林厌，到办公室问了值班老师才知道林厌被转到了八班。
兜兜转转总算找着了林厌，陈淮生站在教室门口敲了敲门。
“哥哥！”
如他所料，林厌见到他眼睛一亮，仿佛周遭的世界瞬间变成了彩色的。
他举起手说：“你看，我可没有乱跑哦！”
陈淮生夸了他一句，走过去替他整理书包。
“在画什么？”
“送给哥哥的画！”
林厌献宝似的把画举起来，脑袋昂得高高的，一副等待接收赞美的模样。
陈淮生仔细看了看他的作品。
整张画的底色为绿色和蓝色一分为二，代表蓝天和草地，草地中间坐着一只巨大的小黄狗，脸上和身上有很多黑色斑点，穿着五颜六色的花衬衫，身后的尾巴高高竖起，同样也是五颜六色的，在小黄狗右侧还有一棵茁壮成长的小树苗。
总得来说，画面色彩缤纷，生动活泼。
陈淮生欣赏完，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哦，好可爱的小黄狗。”
“！！”
林厌出离愤怒了，他指着中间的动物大声吼道：“是老虎，老虎！哥哥好笨，我不要把画送给你了！呜——”
陈淮生头疼地：“……”
谁家的水壶又开了？
哦，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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