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是酸甜味》如风寄意

31、第三十一颗橘子糖

　　橘子小姐？
　　周了情一愣，某些细枝末节闪烁着串联起来，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啪——”
　　身侧传来声音，是沈椋摔了筷子。
　　他敛着眉目，神色冰冷，压迫感十足。

　　“吴总，”沈椋沉了声音，“如果不想合作，可以明说。”

　　话落他便起身，吴靖英见状也忙起身挽留，神色比刚才要真诚许多，“哎沈总，我们今日既然是老同学聚会，这不是知道周策划是您暗恋多年的那个人——”

　　沈椋回了头，紧蹙的眉心满是不耐，漆黑的瞳孔里盛满了怒火，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

　　这样生气的沈椋，周了情是第一次见。

　　吴靖英也吓了一跳，立刻举起手，表示不再多嘴，“沈总先坐，我们聊正事。”

　　此刻，周了情终于看明白了。
　　吴靖英同沈椋有没有仇另说，起码是存了想羞辱看戏的心思——
　　而为了这一点，周了情成了他趁手的道具，只要利用好了，就能让沈椋吃瘪。
　　然后既能羞辱沈椋，又能拿下酸甜的合作，简直一石二鸟的完美计划。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变成别人握在手中的刀刃、甚至成为殃民的祸水，周了情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她暗自攥紧了拳，深吸一口气，道：“是啊，既然沈总不爱吃海鲜，我们便直接聊工作吧。”

　　她说完也扔了筷子，没去看吴靖英的脸色，从包里拿出上午为防止意外而修改打印出来的最后一版策划案——
　　那版为了捧杀酿藏而生的策划案。

　　对于没有基础纯纯新品牌的酿藏来说，这版是捧杀；但对酸甜和沈椋来说，不过是人心所向、实至名归罢了。
　　他绿生算哪块小饼干，也能和酸甜平起平坐？
　　如果沈椋也和他一样无耻些，反客为主把音乐会变成发布会也不是不可以。

　　“沈总，”她递给沈椋，“这是我最新修改的版本，请您过目。”

　　吴靖英的目标是发展绿生，一开始心里预期就是和酸甜合作，为的是酸甜的热度，加上酸甜目前还未开始，他可以赶上这个机会，以最高性价比获得最大利益。
　　所以在酿藏“不知好歹”硬要占据风头时，他会干脆利落结束和酿藏的合作。
　　昨日吴靖英与沈椋谈合作时用的活动方案就是绿生主导的旧版，如果今日成功利用周了情拿捏，那么自然会用那一版顺利拿下合作。

　　如同周了情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他也没想到周了情会多备一手，直接打破了他的计划。

　　“周策划，”吴靖英皮笑肉不笑，那双桃花眼染上几分阴骘，“没想到你在工作上，这么谨慎呢？”

　　周了情迎着他目光，丝毫不惧，甚至有几分火气。
　　“当然，”她也笑，“作为乙方，自然要为甲方竭诚服务，做万全准备。”

　　沈椋沉默看完方案，再抬头时那份盛怒隐去，一副惊喜万分的模样，“这版方案很好啊，完全凸显了我们酸甜的优势，周策划的工作能力，真是优秀。”

　　周了情歪了头，“沈总过奖，我应该的。”

　　沈椋望向吴靖英，笑得一脸诚恳，“吴总，我觉得这次活动非常好，要不，把合同签了？”

　　吴靖英咬了牙，完全理解了骑虎难下的难堪。
　　他干笑两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啊。”

　　合同签完，沈椋拉着周了情离开，这顿宾主尽欢——
　　轮流欢的局就此草草散场。

　　出了云鼎大门，周了情看了眼时间，“沈总，那我先走了，我上班时间快到了。”

　　沈椋抿住唇，像有什么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一会才说：“要不要请一会假？刚才的饭都没好好吃，我带你去吃点儿。”

　　周了情想了想，轻声问：“刚刚他说的，不会是你给我准备的生日惊喜吧？”

　　刚才沈椋生那么大气，她思量过后，猜测一是因为吴靖英利用了她；二是因为沈椋不希望别人插手两人间说好了慢慢来的关系，他希望亲自一点点告诉周了情所有过往。

　　而就刚才，周了情还想到了第三个理由，便是她这个月的生日，以沈椋对仪式感的追求，大概她生日的时候，他会告诉她一些事情。

　　她话音刚落，果然就见沈椋委屈地皱了眉，然后轻声说：“是。”
　　“所以你别想了。”
　　“你那么聪明，一猜就猜透了。”
　　“那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就有些控诉的味道了。
　　周了情很无辜，但也愿意纵容。

　　于是她抬手保证：“好，我保证，立刻忘得干干净净。”

　　沈椋闻言，抿了唇垂下眼，然而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控制不住地飞了起来，像只偷偷开心的害羞小狗。

　　“行了，”周了情失笑，拍拍他，“去忙吧，我要回公司了。”
　　见沈椋还要说，她又忙补充：“知道了，吃饭，我从公司楼下买点三明治就好了。”

　　*

　　绿生的草坪音乐会活动因此提前，不知是不是吴靖英故意，日子定在了六月二十一号。
　　虽然是周了情的生日，但也的确是最好的一个折中的日子。

　　既和隔壁的啤酒音乐节错开，又有刚刚够的时间做准备。

　　绿生的几个平台已经开始线上宣传，其中广告语“酸甜味的特别嘉宾回归亮相”，吸引了极大关注，从绿生的各平台账号，到沈椋的账号，私信评论数量都翻了几番。

　　周了情是万万没想到，半个多月过去，酸甜的热度竟然不减反增。

　　本来这次音乐会是开放式，吴靖英只能改成内外场，内场售卖门票，都有点音乐节的意思了。

　　为了匹配收费门票，他们在乐队的选择上便慎重许多，最终不知道沈椋使了什么能力，居然让母亲节活动那次的乐队空出了档期。
　　明明那天于淼淼联系的时候对方给的答复是上半月档期已满，下半月专注啤酒音乐节的准备。

　　是LIAO不是LE：请沈总如实交代，究竟使了什么能力！
　　天目沈总：在下不才，一点钞能力，一点人脉。

　　周了情失语，确定只是一点吗？
　　不过这样一看，沈椋在国外的十年，确实过得还不错，又积攒了钞能力，又积攒了人脉。

　　难怪吴靖英看他不爽，这大概就是太优秀的烦恼吧。
　　思及此，她不由得想起已经紧急开工的酸甜工厂，突然有些好奇沈椋究竟找来了谁的投资。

　　酸甜在网络上声量居高不下的第七天，沈椋的账号发布了一条新内容。

　　天目沈椋V：
　　大家好，我是沈椋。
　　在与酸甜告别之后的某一天，我回到B市，去了酸甜工厂，见到了酸甜的许多老朋友。
　　很意外，十年的时间，它们都没有太多变化。
　　工厂前的水泥路，水泥路旁的小湖泊，湖泊边钓鱼的叔叔；砖红色的厂牌，门卫室里仿红木的沙发，陈叔用了十多年的绿色热水壶。
　　如同老厂长不曾更改的温柔，酸甜工厂离开了我的父母与我，便停在原地，安静，内敛，经年不变。
　　老厂长说，她在等我。
　　她说她相信，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命运一定会让我回到酸甜工厂，亲手决定它的未来。
　　所以我想，和酸甜告别，还不够。
　　我要送它回家。
　　让它见一见它的老朋友们。
　　然后，带它重新出发。
　　@酸甜回家了
　　6月21日，不见不散。

　　这条消息发出没几分钟便有了上万转发，相关词条飞速登上热搜榜前三。
　　尽管有部分人在骂作秀，但仍掩不住大量的期待声。

　　“苍天，真奶活了。”
　　“这下真文艺复兴了，酸甜活了。”
　　“好家伙，所以我最喜欢的草莓乳酸菌又能喝到了？”
　　“直接上网店吧，我要喝个够！”
　　“所以绿生露营地那个活动是真的能见到酸甜吗？”
　　“别骂了，是我一意孤行要酸甜重生，我就爱喝它家的饮料，几年没喝到了让让我怎么了！”
　　“所以之后怎么买？还在天目超市吗？”

　　周了情没有时间去管舆论，她已经忙得快要起飞，沈椋那边也是恨不得一个人能掰成三个用。
　　草坪音乐会的内场门票一开售秒空，绿生的社交平台账号私信评论刷起无数要加票的留言。
　　她们不得不再想办法多加设点座位出来。

　　等再次见到沈椋，已经是六月二十号，活动开始前一天。
　　梅雨又积蓄了力量，开始断断续续下个不停。
　　前两天好不容易放晴，周了情她们紧赶慢赶赶完了场地布置，今天留给乐队和主持人彩排。

　　天上又飘起雨丝，众人穿雨披的打伞的都有。
　　自那天从B城回来后，沈椋的小橘子雨伞便留了一把给周了情。
　　于是此刻，她撑开的便是这把橘子雨伞。

　　雨伞撑开的瞬间，身后有人问：“周策划的伞好可爱呀，可以不可以分享一个链接？”

　　尽管对方扬起了声调，却也难掩嗓音本身的辨识度，几乎第一个声调出来的时候，周了情便听出来了。

　　她失笑转头，“那你可得问沈总要，这是他的独家版权。”

　　沈椋也笑，认真地说：“不，在它送出去的那刻起——”
　　“版权就属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