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是酸甜味》如风寄意

32、第三十二颗橘子糖

　　六月二十一号下午三点，周了情在绿生露营地做完最后检查。
　　草坪音乐会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到六点，这会微微下起了雨，露营地外已经排起了长队，不少人撑了伞。

　　周了情一眼望去，看见许多把眼熟的雨伞，是酸甜告别会那次送出的周边。

　　她和于淼淼推了一次性雨披车去分发，好多人认出了她，还有那俩大学生姑娘，一见她便甜甜地喊：“策划姐姐！我们就猜这场活动也是你策划的！你超棒！”

　　周了情笑，“谢谢。”

　　三点半，陆续检票入场。

　　周了情回到舞台下的控台，发现沈椋刚到不久。
　　他正在收伞，几滴雨水从伞尖滑落，轻轻坠入草地里；他顺着伞褶拢起雨伞，捏住伞带绕一圈，最后扣上扣子。
　　很简单的动作，却让他一双好看的手做得赏心悦目。

　　周了情几步走上前，附近观众发出一阵欢呼；她无奈抬手，比起嘘的手势，正巧台上主持人开始试麦，音乐会正式开始。

　　母亲节活动那日的乐队全名为热粉乐队。
　　女主唱一头脏橘色中长卷发，肤色健康有光泽，配上那把醉人烟嗓，酷飒野性，一出场便引起内外场观众的尖叫声。

　　开场曲目是一首慢摇滚，以温和热烈的风格，点亮这场清新舒适为主题的草坪音乐会。

　　曲目结束，主持人开始走流程。
　　“下面要出场的，是大家都翘首以盼的——”
　　她声音一顿，观众立刻爆发般地回应：“酸甜——！”

　　“没错！”主持人挥挥手，工作人员推着推车走向内场观众，推车里是满当当的粉色和橘色，耀眼得很。

　　“大家先不要着急，今天的汽水也都一样是免费赠送。”
　　“这是酸甜回归后的第一款上架产品，橘子汽水与草莓乳酸菌的双拼组合装，我们沈总给它们起名为‘橘粉色落日’。”
　　“之后会在网店上架，单支装也同样有售卖，橘粉双拼组买一赠一，并有限量酸甜周边赠送，具体售卖详情大家记得关注酸甜回家了账号。”

　　为了方便携带，这次赠送的是双拼杯，左右各两百毫升一共四百毫升的容量，工作人员分发的同时，沈椋也拿了一瓶过来给周了情。

　　后者看着手中一半粉一半橘的双拼杯，震惊不已：“沈总，你还专门准备了特别款包装？”
　　这么短的时间，从想法到企划到生产，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椋笑，弯了腰凑到她耳边，“因为爱情。”

　　周了情：……
　　她嫌弃得毫不遮掩，咬牙切齿地说：“需要我准备洗洁精吗，你好好说话。”

　　沈椋撇起嘴，一副委屈不满的模样，随即被周了情瞪过来的眼神逗笑，于是曲起肘轻轻碰她，笑说：“等活动结束慢慢和你说。”

　　热粉乐队又两首歌之后，吴靖英上台，作为绿生露营地的负责人和观众分享他曾经的露营经历，以及建立露营地的初衷。

　　热粉一共准备了十首歌，等到最后一首歌之前，暮色渐起，露营地准备充分的灯光亮起。
　　光带和光串交织排布，层层叠叠，漂亮梦幻得让观众忍不住惊呼。

　　灯光排布是周了情亲自设计的，经过几个傍晚的修改和完善才达到现在这样梦幻又明亮的效果。

　　沈椋笑说：“真漂亮。”

　　热粉乐队的最后一首歌结束，主持人说谢幕词，台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沈总来一首！”

　　周了情手上突然一重，是沈椋把手中橘子雨伞勾到了她手臂上。
　　于是在观众的呼声中，沈椋上了台。

　　“大家好，我是沈椋。”

　　熟悉的开场白。

　　“谢谢各位对酸甜的支持和鼓励，让我有勇气带酸甜回家，重新开始。”

　　“酸甜值得——！”
　　有观众喊。
　　许多观众附和：“没错，值得！”

　　周了情本以为沈椋会再煽情一些烘托气氛，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转而说：“谢谢你们，也谢谢你们对我歌喉的认可。”

　　台下有观众不可思议，“你唱得超好！”
　　“歌手！”
　　“你是歌手！”

　　周了情哭笑不得，台上的沈椋也露出几分无措，连连摆手，“谢谢，但夸张了。”

　　不等观众再说，他望向身边热粉乐队的吉他手，“就我上次唱的《如果》吧。”

　　观众纷纷欢呼鼓掌。

　　温柔的吉他缓缓奏出音节，清亮的钢琴也随即跟上，沈椋踩上节拍，在暮色下、灯光中，轻声吟唱。

　　“春日花落了，夏日蝉鸣了。”
　　“你和我相遇了。”
　　“又离别了。”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
　　“春日花还会落吗？”
　　“夏日蝉还会鸣吗？”

　　同样的歌词，却与告别那日完全不同的氛围。
　　周了情眼中微热，和观众一起哼唱起来。

　　“如果，我们没有离别。”
　　“春日的落花不会凄美。”
　　“夏日的蝉鸣不会吵闹。”

　　最后歌曲的尾声，沈椋缓缓抬手，唇边是轻快明朗的笑，示意观众们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如果拥有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命运眷顾真心人。”（命运就爱开玩笑。）
　　“因为我们离别了。”（因为我们相遇了。）
　　“所以我们相遇了。”（所以我们离别了。）

　　这四句更改过的歌词唱完的瞬间，台下爆发出感动的尖叫，“酸甜加油！”

　　周了情心中震撼，和观众们一起感动于沈椋充分的准备和仪式感。

　　最后，沈椋说：“虽然相遇代表着离别，但离别也会再次相遇；所以不要害怕，不要难过，往前走就是了。”
　　“人生路漫长，愿大家一往无前。”

　　在观众恋恋不舍求安可的声音里，沈椋下台前又拿话筒说了一句：“虽然也想在和大家一起多呆一会，但是——”

　　他朝周了情的方向伸了手来，“你们的策划姐姐今天生日，我要带她去过生日了。”

　　“啊啊啊啊！”
　　“生日快乐！”
　　“策划姐姐生日快乐！”

　　饶是淡定稳重如周了情，也承受不来这么大的生日快乐阵仗。
　　正想着要怎么办，身边吴靖英说：“你走吧，收尾不差你一个。”

　　于是在几千双目光中，周了情和沈椋一起跑去停车场，等驶离了绿生露营地，她开始兴师问罪：“你可真行。”

　　沈椋从善如流地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就是那一瞬间，突然想让大家一起祝你生日快乐。”
　　“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借她们的力量，补全过去那些我没能赶上的祝福。”

　　周了情彻底没了脾气，“行，原谅你了。”

　　车子一路驶入小区，沈椋直接将车停在楼下，周了情一脸迷茫，“这里能停？”

　　沈椋立刻下车，走到副驾开门，“时间短的可以。”

　　“走吧，我有东西给你，不耽误你和家人庆生。”

　　周了情一怔，原来沈椋着急是为了这个。

　　一进门，她忙拉住连鞋都不打算换的沈椋，“换鞋！也没有那么着急！”

　　换了鞋走进客厅，周了情一眼瞧见茶几上堆成了山的精致包装盒。
　　不光精致，还很熟悉。

　　没等她开口，沈椋先示意她上前拆包装。

　　她于是上前一只只拆开包装。
　　尽管已经通过包装和品牌logo认出来，但等橘子小姐整个系列几十件上至服装下至配件的全部产品挨个展示在眼前，周了情还是震撼住了。

　　“这……是……？”她慌乱中讷讷转身，便瞧见沈椋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的黑色丝绒盒子。
　　看上去像是首饰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首饰盒在她眼前打开，比沈椋漂亮手指更吸引她注意力的，是其中那只银镯。
　　和沈椋手上那只一样，只不过上头的橘子图案，精致漂亮，一眼就能认出是一只可爱的橘子。

　　“了情，”沈椋说，“这是当年出国之前，我想送，但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本来我想慢慢告诉你，但被吴靖英破坏了，所以只能在现在一起说给你听。”

　　在国外上学的那阵，沈椋收到了不少告白；然而尽管全部拒绝了，还是会有人锲而不舍地勇敢追爱，他于是只能说明自己的心上人。
　　他手上的镯子，就是与心上人之间的信物。

　　很快，这个理由被传开了，找他告白的人肉眼可见地减少，但对于他的留言又多了两条——
　　沈椋是个情圣，心上人是橘子小姐。

　　后来进入天目总部，橘子小姐便也在同事之间传开，他的镯子一刻不离身，对两性关系向来敬谢不敏，他的情圣名号也因此像发酵的酒一样，醇香得深入人心。

　　于是戴维斯小姐找上了他，买下他的‘橘子小姐’故事和橘子图案刺绣形式使用版权，设计了‘橘子小姐’系列，也成功打响了品牌。

　　“所以那天看到你穿着橘子小姐，我很开心。”
　　沈椋笑。
　　“但也不是很开心，因为你说看到橘子的时候，有一种久别重逢感。”

　　他一顿，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有些吃醋。”

　　周了情嘴唇动了动，想说其实第一次见沈椋的时候，也有一种久别重逢感。
　　然而还没开口，便又听沈椋唤她。

　　“了情。”
　　沈椋垂眸，一双眼真挚、专注地看向她。
　　“酸甜回家了，开始了新的阶段。”

　　“我也回家了。”
　　“所以我想让这段暗恋，进入新阶段。”

　　“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暗恋你了。”
　　“我会光明正大地，热烈勇敢地——”
　　“明恋你。”

　　“周了情。”
　　“我喜欢你。”
　　“二十七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