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前尘误》雁渡寒潭

11、第 11 章

　　翌日，德妃传了卓奕洁进宫，我自然是必须一同前往，想来德妃昔日对这年氏定是无甚好感。今日亦是跟她淡淡寒暄简单交代了几句“仔细调养”之类的话，便把她晾在一边了。
　　“茗儿，去宣邱太医进来，叫他仔细给四侧福晋瞧瞧。”德妃一边吩咐着，一边对我道：“憬煜，你进内殿来。”又转身对卓奕洁：“瞧过了，你便早些回去修养吧。”
　　“是。”她应道，复杂地望向我。
　　我却不搭理，跟上德妃进了内殿。
　　“胤禛这孩子跟你说了么，下月初皇上木兰秋狩......”她急急问道。
　　我轻轻点了点头，道：“说是年妹妹有了身孕，府里也不能没人照应，所以就只带上憬煜一个。”
　　“是真的么？那憬煜你可要好好的加把子劲儿了。”德妃满面欢欣地看着我道。
　　“加把子劲儿？”我不解，望向她问道。
　　她抿嘴一笑：“加把子劲儿再为胤禛添个阿哥啊！”
　　我表面上虽是笑盈盈点头应着，可心里却是嘀咕开了，难道女人活着就只是为了生孩子么？这项活动除了海马以外所有的雌性动物都可以完成啊！
　　“此次秋狩额娘去么？”我明知顾问，德妃虽是个极内敛的人，可此刻唇角亦总是不自觉地上扬，前几日眉宇见的郁郁之色更是一星半点也没有了。
　　她微笑道：“全凭了皇上体恤。”说罢面上一赧，低声在我耳际说：“也亏你的那几件衣裳，皇上......皇上他一连七日都翻了我的牌子。”说到后面几乎是轻不可闻。
　　我亦一声轻笑，心中暗道：男人果然都好色！就连我最景仰最伟大最圣明最前无古人后无来着的一代明君康熙亦是不能免俗啊！
　　“娘娘，惠妃娘娘，宜妃娘娘，荣妃娘娘还有陈妃娘娘和良妃娘娘全往咱们这儿来了。”
　　正说话间，茗儿近来对德妃道。
　　“恩，知道了。”她淡淡回了一句，面上的笑容隐去了不少，有回复了往日那种高贵的淡定。
　　“姐姐瞧着气色好得紧呐！”刚出了内殿，便听得宜妃快人快语。
　　还不待德妃开腔，那边的荣妃已是接了过去：“宜妃姐姐，瞧您说得，咱们德妃姐姐可是圣眷正隆呢，这气色能不好么？”
　　“瞧瞧，瞧瞧，诸位姐姐，这诩坤宫外头的菊花也是开得最旺盛的，这年头，连花儿也攀高枝了！”荣妃那头话音未落，这头的陈妃又接上了。
　　“可不是么！”惠妃闲闲开口：“皇上此次秋狩，德妃妹妹可是点了头名儿呢！”
　　听了半天儿，我总算闹明白了，这群女人是为康熙木兰秋狩带了德妃而没带自个儿拈酸吃醋，上门“兴师问罪”来了。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们，难道她们不明白，想让康熙带上自个儿，跑到诩坤宫来不也还是于事无补么？不过是让正受宠的人看一出闹剧罢了。也苦了康熙了，这么多老婆都这样不识大体。
　　倒是良妃静静坐着，一语不发。她是八阿哥的生母，只看表面倒也清丽恬美，不象是位话多的主儿，许是份位低的缘故吧，竟颇不得皇帝的青眼。
　　“诸位姐姐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儿呀！”德妃浅浅一笑，眼神却是微微一凛：“皇上可是没个人都体恤到了呢。就说惠妃姐姐吧，这整个后宫里可就数姐姐你份位最高了！要是没了惠妃姐姐的操持，那不早就没了章法了，各位妹妹，你们说是不是？”她微微一顿：“再说荣妃妹妹吧，前些日子才病了一场，万岁爷怎么舍得让你经这么些了跋涉之苦呢；陈妃妹妹怯寒，良妃妹妹好静。这些也小事情，皇上都记着呢。”说着，话锋一转，对宜妃道：“宜妃妹妹，我正想告诉你呢，皇上昨儿个还说了，‘这次秋狩，一路上没有宜妃说说笑笑的解闷儿，不成！’”
　　众妃面色均是微微一变，只有良妃依然淡定自若，站起身来：“诸位姐姐们先聊着，惜若身子有些不适，容惜若先告退了。”说罢，行过礼，便出了诩坤宫。我一听，“惜若”，那不是杨康他母亲的名字么？抬眼望去，心头却是一怔，那时一种何等飘然的寂寞！远远就能让人感到她身上的一种特殊的气质，那便是－－不在乎！对，不在乎！我有些疑惑了，她，身为妃妃，尤其是有儿子的妃嫔，应该是有点什么让她在乎的啊！一转弯，良妃的背影淡出了我的视线，只有空气中淡淡传来她身上的那种疏离感。
　　再喉头，殿里的这些妃嫔们，惠妃、荣妃、陈妃都是暗含怨怼地望向宜妃，而宜妃，岁极力掩饰着，可面上的喜色仍是掩不住，只晒然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先前惠妃姐姐不是说要抹纸牌么！要不然，现在上我那儿去，也就不叨扰德妃姐姐了。”
　　“我说宜妃姐姐，你还有闲工夫跟我们抹纸牌呢！还不赶快回钟粹宫收拾收拾，好给皇上解闷儿啊！”一旁的荣妃不咸不淡地开口。
　　“是啊，咱们也该回了，也该让德妃妹妹好好收拾收拾呢。”惠妃站起身来望向德妃道，眸子里转瞬即逝地闪过一丝晦暗。
　　德妃却是一笑：“都快午膳时辰了，不如一块儿在我这儿用了吧。”
　　“不劳妹妹你张罗了。”惠妃说罢，率先离开了诩坤宫。荣妃、陈妃也客套了几句便随着惠妃去了，只有宜妃留下来了。
　　德妃一抬眼道：“妹妹还有事儿？”
　　宜妃一笑：“姐姐，先前你说的，是真的么？”
　　“要不是真的，我可就假传圣旨了，这罪我可担待不起！”德妃轻轻一笑，眼里却闪过一丝鄙薄。
　　“额娘，宜妃娘娘，憬煜先告退了，府里还有些事儿没完呢！”我实在没兴趣看她们两个你来我去的，于是便对德妃道。
　　“怎么就回了，今儿个早晨可没听你说有事儿啊？一块儿用膳吧。”德妃有些愕然。
　　“憬煜谢额娘美意，只是府里实在脱不开身。”我再度笑着道。
　　“恩，那你回吧。”德妃微微颔首道。
　　我行了礼，飞也似的出了诩坤宫。这个皇宫，真是多待一分钟也受不了了。
　　从紫禁城里出来，看到满街熙熙攘攘，心里一动，我还没在街上好好逛过呢！于是只带了秋霜便差遣车夫回去了。
　　“秋霜啊，今儿个咱们可得好好玩儿一回了。”街道上叫卖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嘀咕声，妇女唧唧喳喳的聊天儿声，无不昭示着大清康熙年间的民生安乐。
　　“可是福晋......”她疑虑地指了指我们身上穿的衣服。
　　差点儿忘了，今儿个为了进宫，我还是一身宫装呢。再看看路上的行人，亦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我们，我不以为意地一笑，拉她进了街角的成衣店，也无心挑挑拣拣，只随意选了两身不起眼儿的衣裳，换了鞋子，把旗头拆了，便拉着秋霜上街去了。
　　凡是女子，都爱好购物，虽说这三百多年前的物质文明远比不上现代的发达，可我还是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地买了一大堆。
　　“累死我了，秋霜。”我呼了一口气道：“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是，福晋。前面儿那个街口便是珍茗社了，茶虽比不上府了的，可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小点尤其好吃，福晋最喜欢的水晶虾饺也是出自那儿的。”秋霜笑着说。
　　那茶社的环境倒也雅致，秋霜要了临街的雅间，风景不错，正好也可以透透气儿。
　　“福晋。”她开口，却有些犹豫：“秋霜那儿缺了些绣线，刚刚路过绸缎庄......”
　　我笑笑，打断她：“去吧。”轻轻喝了口茶，心里却想着，刚刚好象路过珠宝行看见一个宝石蓝的腰带扣儿，配上胤禛那件石青白的袍子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想了想，不觉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我开始这样在意他了！
　　“这位爷，临街那个雅间已经有一位夫人要了。”外面听得跑堂的赔笑道。
　　“哦？是么？那你去另找一间雅致清净点儿的。”响起熟悉的声音，那不是胤禛又是谁呢？
　　“不用了。”我挑开帘子道：“请那位爷一道儿吧！”话音刚刚落下，我却后悔了，目光锁定在他与卓奕洁交握的指间......
　　他愕然：“福......夫人也在？”
　　“是啊！爷和妹妹不一块儿坐坐？”旋即，我展开一抹笑容。
　　“好啊！”他亦笑，只他身后的卓奕洁脸上有了一些不自在。
　　我暗暗冷笑一声，上前去拉过她的手来，暗暗将她从他身边拉开：“妹妹快坐，有了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这么站着。”又是一笑，望向他：“爷，您也坐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