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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黄育芩与袁森俱是一惊,一道黑影踩着厚厚的落叶从暗处走出来,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来人正是李奇山。

      袁森怒上心头惊讶不止,喝道:“姓孙的,你大半夜的不睡,为何躲在这里无故吓人!”

      李奇山闻言也不生气,倒是好脾气地道:“赏月罢了。”

      眼下上元已过,此处地形复杂,枯枝横斜,视线受阻,李奇山说是于此地赏月,实在不能取信于黄育芩和袁森。

      黄育芩与袁森交换了眼神,袁森气得青筋毕现,眼底浮起担忧,自己今夜的行踪,竟然不知何时被他探听得去了。

      黄育芩乍然见到李奇山,怀疑是袁森与李奇山二人联手做局,又见袁森脸上的吃惊神色不似作伪,又见李奇山满脸不安,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黄育芩念及李奇山心思缜密,定然不会孤身而来,说不定暗处仍有伏兵,不宜立刻撕破脸皮。

      因此,黄育芩笑道:“看来我们这回与李将军英雄所见略同,不如一起赏月吧。”说罢,黄育芩向袁森使了眼色,示意今夜月下奔逃只好就此作罢了。

      黄育芩几乎咬碎槽牙,自己落入这等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皆由眼前之人引起。若是自己在李奇山的眼皮子底下出逃,那么与他同行的袁森岂不是成了叛军弃兵出走的小人了,而自己辛苦筹谋的局面便会功亏一篑。

      所幸袁森会意,勉强露出笑意,指着前面的一处空地道:“就往那里去吧。”

      李奇山谨慎地走在后面。

      三人各怀鬼胎,等到寅时将近,袁森道:“此处风冷,不如回去吧。”

      黄育芩欣然站起身来,冷风吹了一会,头疼无比,思绪却明晰起来,积郁在胸口的多日愤懑似乎也被尽数吹散了。

      李奇山笑着说:“往日里,我总是听闻黄公子心思缜密却失在多疑,黄公子为何不信我,我今夜真是孤身一人赏月,你们何必平白为我耽搁这些功夫。”说罢,他的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李奇山此人虚虚实实,言语不可尽信,因此黄育芩在方才静坐赏月之时,刻意留心身周的动静,并未察觉出埋伏的动静,只有风吹枯枝的“呜呜”声,黄育芩冷下脸来。

      “我今夜察觉出守卫异样,却来不及遣兵拦截你们,便只好孤身行动。而我的那些手下,应当已经替我将消息传——”

      “噗嗤”一声,袁森不知何时绕到了李奇山的身后,趁着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黄育芩的身上时,当机立断地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划破了李奇山的咽喉,热血喷溅出来,带出白腾腾的热气。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黄育芩骇住了,袁森则轻轻地将李奇山往前推倒:“倒不如我先送你上路吧。”

      袁森的脸上也溅上了些血渍,他苦笑道:“黄公子,恐怕我不能再送你一程了,你先逃吧。”

      “袁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黄育芩闭眼摇头。

      袁森释然地微笑:“我一生无妻无子,唯一的恨意都给了他。现在他死在我的手上,我也算得偿所愿了。”说罢,伸脚踢了踢脚下的死尸。

      远处星星点点地燃起火把,袁森催促道:“快些吧,我只说是我与李奇山月下相谈,心生不快痛下杀手,我与你今夜并不曾相见。”

      黄育芩想袁森不愿背弃手下的兵将,再劝也定然无用,便点点头,回首走了。

      一灯如豆,张之羽与黄平隔桌而坐,桌上放着一方棋枰。二人却各做各的事情,张之羽打着棋谱,而黄平则用棉布轻轻地擦拭着雪亮长剑,不远处的白馥正将自己团成一团,在暖洋洋的火盆前烤火入睡。

      “公子为何不回来。”黄平将擦拭好的剑插入剑鞘中,不解地问张之羽。

      张之羽的棋艺不如黄育芩,黄育芩曾经与他说,棋枰之上,一子落错,满盘皆输,若是半子险胜,仍是赢家。即便手谈中途大龙被杀,也要保持冷静,维持大致的棋形,以求后局翻盘。

      “毓英如果回来,那么他早先苦苦构建的格局便一朝丧尽,与周明夷再度相见,便只能算是仇敌,除非他昏了头,才会回来。”张之羽头也不抬的答道。

      当初张之羽便是确信黄育芩境况生变,这才令白馥千里寻他。张之羽瞥了眼放在一侧的新年贺柬,又瞧了白馥一眼,忧心道:“白馥回来后,与我说了一件事,倒是令我十分介怀。”

      黄平年近不惑,年纪比张之羽大上许多,却对他十分尊敬。

      黄平闻言,放下手中的剑,好奇地抬头:“何事?”

      “白馥曾向常随学习了一些制香之法,因而对熏香略知皮毛。她回来与我说,毓英的帐中熏香似乎有异。”张之羽忧心忡忡道。

      白馥的原话更是直白,此香唤做迷思草,恐怕会令吸入者神思不属,日夜烦躁不安,长此以往心智受损。

      黄平倏然站起身来,瞪大眼睛,大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白馥吓了一跳,吸了吸鼻子,却又转头睡了。

      张之羽连忙示意黄平稍安勿躁:“如今我们身在河南,与密川相隔甚远,鞭长莫及。既然毓英按兵不动,我们如今便只能由他去了。”

      夜深人静,黄平压低声音,道:“公子远在密川,属下实在放心不下啊。”

      “只要我们守好这里,毓英定然性命无忧,以他明敏,足以应付。”

      冯先生迈入主帐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近来他旧疾复发,腿脚不利索,只能借助搀扶住他的士兵的力量,才能堪堪站住。周明夷见是他来了,连忙上前,将他扶入座中。

      帐内乱糟糟的一团,袁森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他的身侧是早已气绝多时的李奇山。这两位曾经都有头有脸地据守一方,不曾想到如今闹成这个局面。

      周明夷颇有些头疼,一夜之间突生变故。见袁森直挺挺地跪在帐内正中,道:“我与李奇山宿怨由来已久,重新聚首后,他多次对我言语挑衅,今夜更是出言无状,因而一怒之下,铸就大错。”

      众人议论纷纷。

      “报——”帐外传来求见的声音,周明夷点点头,只见一名十五岁上下的小兵哭丧着脸入内,道:“那位公子不见了。”

      那位公子自然是指黄育芩,帐内突然没有了声音,众人面面相觑,敢情这祸事是攒着一起出了。周明夷连忙道:“快派人去寻。”

      冯先生不解道:“他的帐外严兵把守,怎会无故失踪。”

      孙一千嗤笑道:“即便黄公子神通广大,恐怕也需内应。”

      言下之意就是军中出了内鬼。

      冯先生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袁森的身上,袁森却定定地望着李奇山发呆,若有所思道:“说不定此事与李奇山相关。”

      见众人满目疑色,袁森加大了音量:“李奇山平日里便对黄公子颇为照顾,吃的用的都先紧着黄公子,若非他一心巴结黄公子,他为何如此作为?”

      “自然是借此分立众位将士和黄公子了。”孙一千幽幽道,“若是将领不能与兵士同甘共苦,如何能得人心。”

      众人将此事看在眼里,心照不宣,任由黄育芩饱受孤立打压,如今孙一千毫不避讳地一语道破。对于此事,周明夷也曾经警告过李奇山的几句。

      李奇山却笑问:“周将军莫非不懂平衡之术?”

      周明夷不解地看着他,李奇山却悠然道:“我知周将军对黄公子一往情深,可叹周将军一世英名,却被情之一字蒙蔽了双眼。起义联军的势力原为三股,一则是将军的部下,二则是袁森带来的兵马,三则是驻守在河南的黄育芩的人。原本这三者互为牵制,袁森与你有旧,定然偏袒于你,只是我的加入,恐怕会打破这微妙平衡,将军您也知道,我与袁森向来不和。”

      周明夷冷哼一声不置一词,李奇山知晓他的心中定然动摇,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最忌讳的便是祸起萧墙,如今起义的众位将士身家性命尽数交付于将军,将军又岂可视之如儿戏。如今由我出手,不过令他名声差些,然而衣食无忧,更能逐步消去隐患……”

      周明夷一言不发,在李奇山走后,独自坐了很久。

      想到此处,周明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袁森却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分明早已知晓,却为何……”

      除却李奇山决计不让黄育芩逃脱,那么剩下的嫌疑人便只有袁森了!如今袁森竟然为了替自己与黄育芩开脱,不惜杀死了李奇山,这该如何向河北的那些将士交代呢。

      此时,孙采采掀开帐门入内,向周明夷递上一封书信,周明夷掏出信纸展开,原来这是一封未曾发出去的书信,是写给远在河南的张之羽的求救信,落款人正是黄毓英。

      “周明夷无耻反复,不堪信任。”区区十一字,刺痛周明夷的眼睛,周明夷喃喃道:“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已经如此不堪了。”

      帐门再次被掀开,入内的是消失了大半夜的李锋,他跪地抱拳,朗声道:“属下抓获了逃逸的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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