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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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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育芩吃惊地盯住白馥的肚子,白馥赧然:“我是妖体,维持人形不易,不知腹中孩儿生下来后,是狐是人。”
黄育芩不由得好奇起来,常随是半妖,白馥又是妖,如果这般算下来,那么白馥腹中孩儿定然也是只狐狸了。
“算了,无论小雨是人是狐,我定然爱他如珍宝。日后就令他安心修道,莫要为情所困,白白耽误自己。” 白馥幽幽道,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雨?”
“我一路跟着常随,却极少与他闲话,一日在深山遇雨,我们便不得不寻了一处山洞歇脚躲雨,雨一直下,我们闲聊解闷,便是自此开始熟络起来的。我与他因雨定情,因雨分开。”白馥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黄育芩轻轻地抚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白馥将自己团成一团,窝在黄育芩的腿上继续说着自己的遭遇。
白馥与常随回京后,从明玉的手下那里的接过了铺子,后来二人守着铺子,日子也算小康。
一日午后天降大雨,一名年轻女子雨天赶路,从香料铺子的门前走过,却因下雨路滑不慎跌倒,常随古道热肠,接过白馥递过来的伞,便闯入雨中上前扶起那名女子。等到那女子站直后抬起头来,白馥见常随露出惊讶的神情。
白馥远远瞧见那女子露出微笑,常随回头时却失魂落魄,似被那女子勾住了心魂,就连雨伞都白送了那女子。
白馥突然烦躁,咬着自己的尾巴,狠狠道:“后来常随就奇怪得很,日日念着可儿这个名字,想必便是那女子芳名了。我与他守着铺子,见他终日魂不守舍地模样,不是银钱收错了,就是给客人找得香不对。后来一日,他鬼鬼祟祟地外出,我悄悄尾随,竟然发现他向路人打探胡可儿的名字,我心中不忿 ,便留书走了,管她什么可儿人儿,花儿草儿,老娘不愿意同他一起了。”
黄育芩不赞同地摇头:“你不曾与他当面对质,便这样赌气外出,实在不妥。若是其中有误会,岂不是白白受气。”
白馥突然耷拉下尾巴:“张真人也同我这般说,说我太过冲动,恐怕其中有误会。”
“白馥,你回去后,只需告知师父,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请他莫要为我挂心,你快去吧。”黄育芩流露出笑意,“后日便是除夕了,以你脚程,定能在此之前赶到,请代我向师父拜年。”说罢,黄育芩便拿出早已写好的贺柬代为转交。
黄育芩幽困营中,周明夷又诸事缠身,新年就这般平淡地过去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除夕那日给他送餐的士兵,竟然送来了饺子,猪肉鲜香,汤汁浓郁,锁在晶莹剔透的薄面皮中,佐以陈醋,令人食指大动,食盒揭开的时候,那名小兵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黄育芩失笑道:“不如坐下一起用些饺子吧,左右我一人独食,实在无趣。”
那名小兵不过十五岁上下,半大小子的模样,闻言犹豫了一会,刚刚发育的喉结上下滚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拒绝了。
“这是李奇山将军特意吩咐伙房替您做的,全军上下只这一份,说您是军中贵客,不得怠慢。”小兵委委屈屈道,“您快吃吧,莫要辜负了李奇山将军的好意。”
黄育芩心中闪过不悦,又来了。
李奇山在他软禁期间总是打着替他着想的幌子,为他添衣加食。黄育芩隐约猜到李奇山的用意,却不好直说,只好隐晦地向周明夷提起过此事,强调自己不宜招摇太过。周明夷只说是李奇山的一片好意,用的是他的体己钱,言下之意是自己也管不了他。
转眼又过了十来天,黄育芩蹲坐在火盆前烤手,兀自出神。新年的氛围渐渐散了,可惜气候却不见回暖,黄育芩近来总觉得身上不爽,连带着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周明夷掀开帐门,黄育芩抬起头来,见是周明夷,便笑道:“我日日幽居于此,难得周将军天天探看,多谢了。”然而眼底一丝笑意也无。
周明夷皱起眉头,叹了气:“抱歉。”
“若是你当真抱歉,何不立刻放我出去?”黄育芩反问道,心中却比谁都明白,自己如今真的混成周明夷的人质了。可笑自己多疑,临到当真对周明夷放下防备了,却遭遇背刺。
黄育芩不忍自己的筹谋一朝作废,盼着周明夷他们回心转意,心知年前白馥到访,恐怕是被人有意放入,探看他的想法。黄育芩不忍白馥替他冒险,便匆匆地打发走了她。黄育芩想,自己与白馥的谈话并无任何不妥,可是帐外的守卫数量更多了。
周明夷按了按眉心,如今时局艰难,京中却又多了明玉这个变数,孙一千他们对驻守河南的黄平愈发忌惮起来。
“你看谁来了。”周明夷另起话头,故作轻松道,旋即让开帐门的位置,让身后的人进来。
来人是袁森,他与黄育芩寒暄了几句后,便小心翼翼地将背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黄育芩只瞥了一眼,评价道:“好丑的灯笼。”
“丑是……”袁森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向黄育芩使了个眼色,“丑是丑了点,这是我特意替你寻来的灯笼,正月里头定要打着灯笼的。”
黄育芩饶有心致地瞥了袁森一眼,见袁森面色紧张,便轻笑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灯笼上。
袁森察言观色,连忙自夸起自己的灯笼来:“这只灯笼虽是竹篾和纸张扎成,但若是点上蜡烛,夜间提着,定能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不至于绊倒和迷路。因此这是我心目中甲等的老虎灯笼。”
这样丑的灯笼,居然也能被袁森夸出花来。
黄育芩瞧着袁森脸上堆叠起来的夸张笑容,有些迟疑:“长者赐,少者不敢辞,那我便收下了,多谢了。”
“收下就好,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袁森轻轻地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花白胡须。
黄育芩接过袁森手中的灯笼,随意地放在一侧。
周明夷若有所思地盯着这灯笼,它丑得实在离谱,用料简单,做工粗糙,轻轻一阵风来,便能将它吹远了。
深夜,黄育芩独卧帐内。
黄育芩向来浅眠,骤然清醒,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黄育芩的背后响着,他不知来人用意,便竭力保持呼吸的频率不变,佯装自己睡得正熟。直到细碎的声音消失在帐外,黄育芩谨慎地又等了一会,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黄育芩在厚被中缓缓转身,借着漏进来的月光,巡视帐内,原先摆放在案上的灯笼不翼而飞,黄育芩不甚在意,翻了身又继续睡了。
半梦半醒间,黄育芩听见有人在帐外窃窃私语:“不对啊,老虎灯笼不是指寅时的意思么?”
另一人道:“黄公子整夜不曾出帐,方才我悄悄潜入,见黄公子睡得正熟。”
后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黄育芩再听不见了。
次日,灯笼重新出现在帐内,就像它不曾消失过一样。黄育芩敲了敲有些晕沉沉的脑袋,起身洗漱去了。
过了三日,黄育芩如往常一般入睡,丑时刚到,黄育芩起身出帐,沿着东南方向一路向前,所幸竟然不曾遇上巡逻的士兵,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黄育芩这才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浊气。
黑影转身过来,正是袁森。
黄育芩笑道:“呵,袁将军可让我好猜。”
袁森讪笑:“幸好公子聪慧。”
灯烛属火,对应方位为南方,纸竹属木,对应方位为东方,黄育芩猜测提上竹纸灯笼走路便是暗示向东南方向行走。袁森正月里找到的甲等灯笼是老虎灯笼,黄育芩便想到碰碰运气,在正月的甲寅日的丑时行动。
黄育芩道:“本次不过侥幸,下次可千万不要再打哑谜了,我若是猜不出,岂不是白费了你一番筹谋。”
袁森的面上有些许无奈:“我知道这是下下策,然而公子被严密看管,我只能以这种方式传信与你,黄公子,不瞒你说,就连我的行踪,他们亦是格外上心。”
黄育芩瞪大了眼睛,这才发觉袁森换了一套装束,袁森自嘲地笑了笑:“今夜我假托头疼,早早歇下了,令亲信扮作我守在帐中,我亲自送您出城,天亮前我是一定要折返回来与我那亲信换回来的。”
黄育芩感激地看向袁森,道:“这番恩情,我定然不忘,多谢袁将军了。”
袁森露出些许笑意,又有些发愁。他今日放走黄育芩,明日若是查起来,他恐怕难以将自己摘出去,就光今夜守卫们的异动,虽然并非自己亲自下令,但是细究起来,未必不会顺蔓摸瓜找上自己。
而李奇山向来与自己不和,眼下黄育芩走了,说不定他下一步便要算计孤立自己了,想到这里,袁森握紧了拳头,血气翻涌怒上心头,心道,要来,便来吧,就看是李奇山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还是自己寻机弄死李奇山。
“走吧。”黄育芩见袁森神色变幻不定,唯恐耽搁时间,便出声道。
袁森回过神来,郑重道:“走吧。”
就在此时,斜刺里突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恐怕你们一个走不了,一个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