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同渡》墨笔叙微

8、赌场

　　闻言，微生渡不禁回头看了眼柳应水。而这边柳非花得了许可，高高兴兴摇着扇子离开了。
　　“你竟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微生渡虽说难以置信，不过并未表现出反对。
　　“总是要去城主府的，不如趁此机会。”柳应水抿了口茶。
　　“那……你去还是我去？”微生渡问道。
　　“你不如问谁扮女子。”柳应水搁了茶杯，起身靠近微生渡，“你难道还指望着和别人一块去吗？”
　　微生渡本身是女子的躯壳，柳应水站起来比他高了一个头，他不乐意道：“那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女装吗，我不同意！”
　　柳应水突然换了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可是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你难道要抛下我和别的女子去参加夜宴吗？”
　　微生渡忙退一步：“打住，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嘴脸。我和你去总行了吧。反正我现在只是一个剑灵，剑灵要尊严毫无意义。”
　　柳应水满意了，他笑着去拉微生渡的手，道：“天色渐晚，我们回客栈吧。”
　　微生渡拍开他的手，道：“别动手动脚。”然后丢下柳应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客栈，管家已经醒了，他拿着一包药粉交给柳应水，说城内来客大多有水土不服之症，服用此药可缓解不适。
　　柳应水接下，道了声谢。管家又悄咪咪地给了他一包蜜饯，道：“我猜夫人又使性子了，还好老奴早有准备，老爷快上去哄哄吧。”
　　柳应水拿着蜜饯，勾着唇上了楼，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太蠢了，又收了笑。
　　微生渡早已跑回客栈，取了发冠脱了外袍，美滋滋地躺在榻上看窗外月色，突然听到门被推开，就抬头去看。
　　“怎么是你啊。”微生渡略带不满。
　　“不是我还是谁，夫人？”柳应水答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对于见到我很不满。”
　　微生渡已经放弃了挣扎“哦，行吧……能满意就有鬼了，谁会对一个强迫你女装的人感到满意，我可是男子。”
　　“不是才说剑灵不需要尊严的吗。”柳应水走近微生渡，漫不经心地道。
　　微生渡坐了起来：“虽说是剑灵，曾经也是个人嘛。”
　　柳应水将手中的蜜饯丢给微生渡，顺势坐下道：“管家说咱家夫人爱耍小脾气，叫我拿蜜饯来哄哄。”
　　“去你的夫人。”微生渡其实挺喜欢吃甜食，得了好处也没再说话，转念一想，又拿了颗蜜饯塞到柳应水嘴里，“你也吃，快堵住你那张嘴。”
　　吃完蜜饯，微生渡想了半天觉得有哪些怪怪的，突然意识到：“什么剑灵啊，不是说好叫前辈的吗？”扭头却看见柳应水已经关好窗脱了外袍拿着灯要往床上躺。
　　“你干嘛啊。”微生渡道。
　　“前辈，我要睡觉，我年纪还小，要长身体。”柳应水懒懒道。
　　“你要睡这吗？”
　　“不然呢？我难道现在去找管家，说我要再开一间房？”柳应水推开微生渡，自顾自熄了灯，躺在外侧。
　　微生渡也躺了下来，总觉得不舒服，他小声道：“我知道你不习惯和外人一块睡，要不我下去打地铺……”
　　“不用了，没把你当外人，快睡吧明天还有事。”
　　微生渡还是不太适应，但也没再觉得难受，就是脑子格外活跃。
　　“其实现在天还早吧。”
　　“嗯。”
　　“你睡了吗？”
　　“嗯。”
　　“你很在意我是谁吗？”
　　“嗯。”
　　“你相信重生吗？”
　　“嗯。”
　　“你觉得苍生值得拯救吗？”
　　“嗯。”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算十恶不赦？”
　　对方呼吸绵长，没再回应。
　　微生渡喃喃“睡了啊”，然后躺在床上很久没合眼。
　　半晌他突然小声说：“当坏人不好。你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不久后沉沉睡去。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睡着的夜晚。

　　次日清晨，微生渡是被楼下熙熙攘攘的人声吵醒的。
　　他醒时就见柳应水坐在窗边向外观望。　　微生渡揉了揉眼，问道：“几时了？”
　　“辰时。”
　　“真不早啊。你几时起的？”
　　“也就比你早了两个时辰。”柳应水轻描淡写。
　　微生渡嘿嘿一笑：“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早睡早起。下面在吵什么？”
　　“东城两家赌场的生意最近被如意赌场抢了，两家合起伙来要去如意赌场踢馆。”
　　“诶，快换衣服，正好我也想去如意赌场瞧瞧。”
　　小丫鬟上来帮忙梳妆，柳应水道：“我与你们夫人要去城西一趟，她女子装扮不方便，你们还是帮她束冠吧。”
　　丫鬟听了点点头，微生渡又接着道：“今日给你们放假，等梳完妆你们就去城里四处玩玩吧。
　　小丫鬟听了眼睛一亮，麻利地梳完头就跑下楼了。
　　等二人溜达到如意赌场，只见两名男子被轰出赌场大门，摔在他们面前。
　　微生渡绕了一步，失望道：“哎，来晚一步。”
　　“你很爱看热闹吗？”
　　微生渡想一了下，说：“倒也不是，就是觉得热热闹闹的，才有生活的感觉。”
　　柳应水径直进了赌场大门，道：“那你就好好感受生活。”
　　“哎——”微生渡追上，“腿长了不起啊……我忘带钱了，你带了吗？”
　　“顺手带了点。”柳应水丢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还挺沉，你看我今天再赢一袋。”
　　“行。”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押大押小啊。”
　　“我赢啦哈哈哈……”
　　“再让我玩一局，就一局！”
　　四周传来骰子与骰盅碰撞的清脆响声，伴随着敲桌声，爆发出尖叫与叹气。
　　微生渡随意挑了个比大小的赌桌，柳应水不喜喧哗，就站在人群外抱臂看着。
　　起初，微生渡一连输了好几局，渐渐地，就掌握了摇盅的要领。赢了几场后，就退了出来。
　　“不玩了？”柳应水问道。
　　“见好就收吧，我不可能一直赢的。别打草惊蛇。”微生渡思衬着。
　　突然传来一声高昂的喊声：“再让我玩一局，只要一局我就能赢回来！我可以赌上我的所有，我可以赌上我的妻女。”
　　二人扭头看去，就见一男子被两名小厮往外拖，他不依不饶地扒住赌桌不愿离开。　　男子甩开了小厮，重回赌桌，央求着再赌一局。其他赌客被他阻挡，无法继续，引起了一阵骚动。
　　“何人在此喧哗？”一声极具威严的女声穿透人群。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红衣女子站在二楼向下看。她眉目如画，又略带一股狠厉，站在高处向下观望，又溢出一丝王气。　　那男子见状，大喊：“温老板，就让我再赌一局吧，我只需要一局。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温如意从楼上一步一步下来，边走边说道：“可以，我答应你的请求，不过你打算拿什么和我赌？”
　　男子犹豫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染了恶习，家中钱财都被我挥霍光了。”
　　温如意此时已经走到了赌桌前，将手覆上赌盅：“我听说你家中还有妻女。”

　　男子点点头，恶声说：“对……败家娘们，生不出儿子，还老是病，都把家给吃穷了……不过那娘们还有点姿色，我…我可以拿她下注。”
　　温如意微笑道：“不如这样，我不要你的赌注。你若赢了，我的赌注全归你，你若输了，便自愿与妻子和离，净身出户。我的赌注是，一千两，黄金。”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可是黄金，饶是在销金城，也算得上巨款，这温老板却是说赌就赌。众人一边惊叹于她的底气，一边惊叹于赌场的收益。
　　男子转了转眼珠子，点头道：“可以，不过温老板得答应，不能出千。”
　　微生渡暗暗摇头：“这男的真是蠢，天上掉馅饼哪里就恰好就砸着他。他没看他在骂他妻子时，温如意的脸已经黑了吗。”
　　柳应水点头道：“他注定要净身出户了。”
　　此时温如意答道：“当然，为了保证我不会出千，我来请在场诸位帮我摇盅。”
　　她环视一圈，最终锁定了微生渡：“我看这位公子运势正好，或许能帮我赢下一局。”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微生渡。
　　微生渡本来还在与柳应水吐槽，突然感受到一大堆视线。他抬了头，看见众人正盯着他，弱弱问了句：“啊？什么？”
　　温如意耐心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微生渡不好拒绝，只道：“楚芝。”而后走向赌桌。
　　温如意看向男子，神色严肃道：“我既是庄家，规则也该由我来定。不如我们双方先摇盅，然后再定比大还是比小？”
　　众人一听，这规则确实公平，也不存在出千的可能。男子也明白这一点，只得答应。
　　微生渡不知道该怎么摇，就问温如意。温如意淡淡道：“楚小友尽兴就好。”
　　男子一听这种规则，也不好出千，就随意摇了两下。
　　温如意道：“比大都看腻了，不如这局来比小。请诸位帮我开盅。”
　　荷官上前移开骰盅，温如意微笑：“看来这局是我赢了。”
　　男子心如死灰，被拖出了赌场，他没再挣扎，像一条死鱼。
　　温如意吩咐侍女监督男子完成赌约，还交代她好生安置男子妻女，而后转身面向微生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