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同渡》墨笔叙微

9、选举

　　“多谢公子替我赢下一局。”温如意微笑道，而后她拍了拍手，“这是我的谢礼，公子请收下。”
　　两个侍女端来满满一盘金锭。
　　微生渡无视掉闪闪发光的金锭，正色道：“举手之劳，最终还是老板您自己赢下的，楚某受之有愧。”
　　温如意神色微动：“公子不在意这是身外之物，倒是让我有了结识公子的意愿。我想请公子吃顿饭，还请公子答应。”
　　微生渡拱手：“却之不恭。”
　　温如意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还请公子先行一步。莲香，带路。”
　　那名叫莲香的姑娘上前，引二人前往金江酒楼。
　　“人情世故你到学得挺透彻。”柳应水调侃微生渡，“就是不知公子为何跟我说起话来这么无礼。”
　　“出门在外总是要有点东西傍身。”微生渡掌握了和柳应水沟通的秘诀，“您七窍玲珑心，我的一切礼数在您面前都不必伪装。”
　　到了酒楼，莲香引二人进入天字厢，而后端来一壶茶，侍立一旁。
　　“你们老板还有多久到啊？”喝了一盏茶，微生渡耐不住性子了。
　　莲香微微抬头，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比划着什么：“公子，稍等，很快就好。”
　　“她说什么？”柳应水不认识手语。
　　“她让我们再等会。”微生渡答。
　　“你怎么知道？”柳应水转移了注意。
　　“偶然学会的。”微生渡答。“说了我是很有厉害的前辈，放在我那个时候，我的名号可是令全修真界为之一震的。”
　　柳应水笑了一下，便转头问莲香：“你们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小姑娘又打了一串手势。
　　柳应水推了推微生渡，喊了声“前辈”。　　微生渡瘪了瘪嘴，乖乖翻译道：“老板人很好，收养了很多孤儿。”
　　“哟，在谈论我呢。”明亮的女声隔着屏风传进来，随后便见到了温如意，“公子久等了。”
　　温如意已换了一身素雅的鹅黄色裙，只是那股子犀利丝毫不减。
　　“楚公子竟愿与我这哑巴侍女聊天，公子必定与我志同道合。”温如意开口道。
　　“不知何志何道？”微生渡游刃有余。
　　“改变这世道。”温如意野心勃勃。
　　“从何说起呢？”
　　“公子身边这位是何人？”
　　“家兄。”微生渡从善如流。
　　“依我看，恐怕不是。”温如意停顿了一下，“这位公子对您寸步不离，别人想靠近您时都被他挡下了。要我说，二位的身份倒更像是小姐和侍卫。”
　　“为何说是小姐。”微生渡乍然被说，倒也不恼。
　　“楚小姐的易容术天衣无缝，只是我恰好有一双玲珑目，识破了小姐的伪装。”
　　微生渡解了易容术，摊手道：“看来在温老板面前，什么伪装都毫无用处了。我的确是女子。”
　　温如意倒了杯茶，推向微生渡：“想必楚小姐已经看出了销金城对女子的蔑视，我也曾遭受过不公的对待，如今我有了能力，自然想让销金城过上更好的生活。”
　　微生渡拿起茶杯，却并未喝下：“刚才注意到温老板身边还站了个盲眼姑娘，我实在不解。温老板富可敌国，怎么不多雇佣几个有能力的护卫，反而就愿意带着这么几个孩子四处奔波？”
　　温如意垂眸道：“旁人不知，我与这几个孩子颇有渊源，她们更像是我的家人。”
　　微生渡将茶水一饮而尽，将茶杯倒扣在桌上：“多谢温老板款待，楚某先行告辞。在此预祝温老板竞选顺利。”而后起身离开。
　　温如意依旧安然坐着，抿了口茶水，道：“楚小姐慢走。”

　　“玲珑目是什么？”
　　二人走在大街上，柳应水突然问道。
　　“鬼知道是什么她拿来吓唬我的东西。”微生渡不屑回答，而后他思考了一下，“你知道外峰山门的玲珑珠吗？”
　　“废话，那不就镶在每次进山必经的石桥上。”
　　“对。玲珑珠有识别凌霄弟子的能力，如果这里的一切与凌霄有关，那玲珑目很有可能是玲珑珠化的。”
　　“温如意怎么能拿到玲珑珠的？”
　　“也许很久以前玲珑珠并不属于凌霄。”微生渡做了个推测。
　　过了会儿，柳应水突然又问：“温如意喊你楚小姐你怎么不生气了？怎么就我喊你夫人你生气。”
　　“你好意思吗？”微生渡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她看到我的本体才说我是女子，可你分明是知道我的灵魂是男子的啊。”
　　“男女之别很重要吗？”柳应水问道，“如果一个人是女子的躯壳、男子的灵魂，你说他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再或者，他是男子的躯壳、女子的灵魂呢？”
　　微生渡纠结了一下，不好回答，就听柳应水接着说道：“我倒觉得男女并不重要。如果你在意的是成为女子就不能仗剑天涯，那你看来并没有这种烦恼；如果你在意的是成为女子就要守诸多规矩，你看这世上，还有像温如意一样想要改变现状的女子。”
　　“你倒是看得清楚。”微生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想到你活得挺通透的嘛。”
　　微生渡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能有实体的机会，又考虑到柳应水平常不爱与人接触，便想着趁机多带柳应水体会世间冷暖。
　　“欸，你是不是没逛过市集啊。”微生渡买了根糖葫芦，边吃边问道。
　　“我不怎么爱与人交往。”
　　“那你不是与我交往的挺好嘛。”微生渡砸吧砸吧嘴。
　　“所以我只和你讲过这么多话。”柳应水答道。
　　“那你怎么愿意搭理我？”微生渡好奇的问道，“是感受到了我的强大，想和我打好关系然后偷师吗？那你怕是没机会了，你不会有我这样的机遇。”
　　“某人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我不忍心不搭理。”柳应水答。
　　“那你还确实是挺容易心软的。”微生渡鼓励道，“不过这就对了，你只有跟别人多说话，才能交到朋友啊。”
　　“你想去市集吗？”柳应水突然问道。
　　“怎么？你听了我的话决心变得平易近人了？”微生渡又砸吧砸吧嘴，其实他也确实是想去的。
　　“我倒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看你不想回客栈与我独处罢了。”柳应水说着这话，并未表现出不满。
　　微生渡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也别太妄自菲薄，我看你人还是蛮好的嘛。”然后高高兴兴地拉人去逛集市了。
　　接下来的两日，微生渡格外珍惜有实体的机会，用着原身的银票把全城逛了个遍，并且无时无刻不拉着柳应水，美其名曰“入世”。
　　柳应水从前不曾体会过人世间的乐趣，如今在幻境中倒也算难得高兴。

　　三日后，城主府内如期举行宴会。
　　紧闭的城主府门户大开，一时宾客如云，车水如龙。
　　“柳老爷，柳夫人，欢迎。”门口的小厮收了拜帖，引二人进府。
　　先前在水下，只觉得城主府又大又繁华，却是昏沉沉的。如今在阳光下，金顶琉璃都熠熠生辉，更显富贵。
　　小厮将二人引入正厅，此刻，正厅已有许多衣着富贵的男女站在两侧等待，微生渡二人到达后，默不作声地隐入人群。
　　微生渡身边站了个年纪稍长的妇女，估计是等久了，开始四处找人聊天。
　　她问微生渡道：“这位夫人，我来自姑苏吴镇，你来自哪啊？”
　　“金陵。”微生渡极其优雅地颔首道。
　　“哦——我和我家老爷来销金城开拓生意，碰巧受邀，你们呢？”
　　“家中有些积蓄，就来随便看看。”微生渡并未全盘托出。
　　“我家是纺纱的，不知夫人家是做什么的？或许我们两家可以合作。”
　　“不好意思，我们家是开酒楼的，似乎不行。”微生渡信口胡诌。
　　女人点了点头：“真是可惜。”随后她寒暄了两句，似是觉得无甚意思，就扭头跟别人聊天了。
　　不多时，喧哗的大厅逐渐安静，从门外走进一个男子，身着玄色外袍，腰佩金线束腰，头戴红宝石金冠。
　　来人走到主座高声道：“多谢诸位捧场，今日邀大家前来，是为选举城主做准备。”　　宾客不再小声聊天，转而安静听他讲话。
　　“销金城近年来络绎不绝，我一手抓金盏一手抓贸易，不禁有些心力交瘁。所以今日我主动退位，将城中大小职务交给下一位城主。
　　城主选举要保证城内居民的满意度，同时也要保证外来大商户，也就是在座诸位的满意度。所以本次选举进行了改革，城内居民投一次票，诸位再投一次票，二者互不影响。将得票数按权重相加，最后票数高者就担任未来的城主一职。
　　我虽十分放心不下销金城，可候选者们都是有能力的人，我相信他们会与诸位合作愉快，建设好销金城的。
　　接下来诸位请随我移步后花园，候选者将在那发表演讲。”
　　宾客鱼贯而出，转移到后花园。
　　路上不时有宾客与城主搭话：“城主有为，把销金城建设得如此繁华，如今乍要退位，我还有些不适应。”
　　城主答道：“过誉，我不过是一介书生，一心想为城里多做点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