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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形势逆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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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歌盯着他,“我当初在岚州边境救你的时候,并没有此物。后来,我也并没有将它带回邕城。”
梁骐目光微微一闪,脸上露出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他平静地应道:“少一告诉我的。”
“少一这人,真的什么话都跟你说。”苏北歌语气中带有一丝抱怨,但似乎也并没有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梁骐狠狠地拥住她,有些霸道地说道:“我不准你和少一之间有秘密。”
“你今日都能娶两个美娇娘,却不准我同别的男子有私交,未必太不公平。”
梁骐拥着她的手,微微松了一下。提到今日娶亲,他确实有些心虚的。
“小一……”他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恼我嘛?”
怀中的人没有动静。
“小一……”他轻轻地喊她。
还是没有动静。
梁骐拥着她,力气大了些,似乎要将她嵌入到身体里。他有些不安地问道:“小一,你会离开我么?”
“自从知道你是北凌储君,我就料到会有这日。你我本就不同路,只是……”
苏北歌轻声说道,“阿驷,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梁骐心中一紧,一种强烈的不安席卷而来。他声音有些沙哑,“小一,你讲。若是我能做到的,我定会答应。”
苏北歌抬起眼睛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认真。
“放我自由。”
梁骐身子一僵,拥着她的双手慢慢松开,语气瞬间变得冰冷,“你同我在一起,不自由么?”
“我从来不喜朝政,不喜王宫生活,你是知道的。 ”
“你就知道,我会困住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怒气。
“阿驷,我从来不喜朝政,不喜王宫生活,你是知道的。”苏北歌抬起眼睛看着他,表情没有丝毫的躲闪。
梁骐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眸中,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帐中安静得可怕,好久之后,他才开口,“你可以不住宫中,但是你不能消失,要能让我找到你。”
这是他的底线。
苏北歌将头埋在他的胸膛,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她没有抬头,她怕梁骐看到她的表情,会不答应。梁骐是北凌的国君,与她终归不是同路人。
这个点头,只是缓兵之计。
*
大战前夕,景蔺带着一个女子来找梁骞。
那女子穿着一身黛衣,面容清丽脱俗。眉眼之间,与年轻时的穆夏,确实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景蔺在一旁的游说,以及看到她拿出来的木盒,又听闻她的母亲叫做孟冬后,便让她跟着行军队伍出发了。
大军开拔,尘土飞扬。
又过几日,中路大军也从邕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为首的应飞濂的身边,跟着一个瘦弱的小兵。
这个小兵,赫然就是海恩。
海恩是自愿参与此次大战,她不想浪费这一身占候学问,也不希望她的一生,如寻常深闺女子般度过。
苏北歌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海恩虽是个女子,但志气却不输男儿。她在临行前同梁骐说,这大战,中路大军最为紧要,让海恩跟着他们。海恩在占候方面,确实是有天赋的。她跟着自己这段时间,也深得自己真传,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当同样穿着一身黛衣的海恩出现在应飞濂面前时,这个大男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这辈子,除了小时候接触过母亲和姐妹之外,就很少接触到女子了。何况,这军中,更是鲜少有女子出现。
应飞濂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梁骐,“这是……”
“这是孟一的亲妹妹,海恩。”梁骐面不改色,“她在占候之术上,也颇有造诣。此次大战,或许能派上用场。”
海恩面色如常,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多谢将军。”
她声音清脆,从举止之间,丝毫看不出女子的娇弱之态,反而带着几分英气。
应飞濂也收起了轻视之心,恭敬地应下了。
他是因着孟一,才得以与君上相遇,而后有被赏识,一路提拔。因而,他一直是心存感激的。至于后来那些对孟一的诽谤,他一个字都不信,那样清风朗月、悲天悯人的一位公子,绝不会是北凌国的奸细。
只可惜,孟一不幸在南璃国为质时去世,而为了大局,君上又不得不让孟一承担罪名,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孟一,他就去了。如今,能照顾一下孟一的妹妹,也是极好的。更何况,这妹妹,指不定也是同孟一一般,是个奇特的人才。
就这样,海恩以“占候家”的身份,留在了中路大军中。
*
以战争规模论,北凌中洲大战,规模之大,涉及之广,实属罕见。前后参战兵力总数,竟达一百多万。其中,北凌和东风国派出歼灭中洲旧部的主力大军,就有五十余万。
东风国因着齐仲的叛变,倾尽国力,死心报复。再加上赵华营带领的东路支援,势如破竹。而被齐仲来夺走的城池,本就兵力较弱,再加上各个郡守本就见风使舵,见这形式,更是摇摆不定。
形式远比预想的要顺利,不到月余,东风国竟全数将之前被中洲旧部夺回来的领土,全数收回。
春水化开河冰,万物复苏之际,北边的战场也悄无声息地拉开帷幕。
是夜三更,没有金鼓之声,梁骞率领的西路大军,如同暗夜中的索命无常,悄悄地迎战了岚州胡人大军。
随着山顶景蔺的挥旗,早已在封道谷两边山坡埋伏的东风士兵,齐刷刷地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坡向了坡下。
狭长的封道谷骤然燃起了漫山遍野的熊熊大火,像一条条巨龙,怒吼着吞噬了坡下的胡人营地。
这时,天空中忽然暗了下来,漫天扬尘,大风骤起。
景蔺在山坡上看着这忽变的天气,心中大喜。
火攻之计虽好,但胡人反应及时,也能逃出。可若是后面这大风一吹,这漫山遍野的大火,怕是要将整个胡人营地烧个精光了。
果不其然,这大火乘着大风,直扑向胡人营地。这时,胡人才发现这山谷中竟然还有埋伏!
可这时,他们又怎能逃出这火海?
紧接着,密集的箭雨又从天而降。
胡人虽是有防备,可这瞬间的变化,尤其是这大风忽然转向,足以让燕族大军乱做一团。转瞬间,营帐的火苗,又借着风势,烧得更旺了。
胡人营帐相连,这一烧,竟整整烧了一夜。直到次日大雾消散,山谷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地上一大半是倒地沾满血的绿兵,绿色营地上满是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只剩下那些黑色的营帐与战旗,随着这山塬起伏,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夜的惨烈。
与此同时,中路大军也是势如破竹,一路夺下中洲旧部的几个重镇。
而后的谷口之战、洛河之战,北凌大军都有如天助,尤其梁骞带领的西路大军,每每在行军过程中,皆能提前预测天气变化,借助气象和地形,以少胜多,几场仗打下来,竟将胡人打得节节败退,只能向封道谷后退百里,驻扎在薛州城下。
一时之间,民间纷纷传言,北凌此次征战,乃是天选。
这样的谣言,对于胡人这样的游牧民族来说,无疑是最可怕的。他们兵力强悍,从来不相信什么运筹帷幄,却对这些虚无缥缈的“天意”“神论”十分敬畏。
他们本就信奉萨满,这些谣言传入他们的耳中,就如同神明已经抛弃了他们一般,一时之间,胡人士气低迷,竟再也不敢轻易应战。
梁骞的西路大军借此机会,又接连夺下了云州、贺城等地,并与之前赵华营的守军形成合围之势。
此时,应飞濂的中路大军,也攻破会宁,长驱直入,直逼中洲旧部的腹地——洛河。
*
号角悠扬,战马萧萧。
收到国君的命令,上将军梁骞下令,西路大军进入河党山地,驻扎休冬。
河党群山连绵,中间有一处断口,为河党谷,这谷口狭窄,仅可过一辆马车,可一进去,却是别有洞天,可容近十万人驻扎。
这一年来,西路大军与胡人几番拉锯,虽然胜多败少,但胡人一贯勇猛出名,骑射更是一绝,因而军队也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河党是北凌在西北部的总后援要塞,邻近北凌的西部边境线,又与薛州城相隔不远,处于群山环绕之中,北上可至胡人境地,南下可至中洲旧部,且此处官道纵横,粮草辎重极是便捷。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梁骐的谋划是:借河党之地,让西路大军休整。待中路大军预备完毕,则西路可分兵两路,一路留守河党,防止胡防止胡人再犯;一路南下支援中路大军,与中路大军形成夹击之势,举大灭中洲旧部的最后一战。
北凌的战事虽进行得如火如荼,使得身在鄀都的齐仲来,更是愈发焦躁了。
刚开始的几场胜仗,还能让他舒展让他舒展些眉头。可如今,捷报越来越少,败战却是越来越多。
尤其是胡人,之前依仗着他们兵强马壮,骑射功夫了得,一直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可现在呢?竟然被梁骞的西路大军打得节节败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齐仲来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摔杯子,怒骂胡人毫无章法。可骂完了,他还是得他还是得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中洲人,向来是看不起这些胡军的。他们觉得这些胡人,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怎么能跟他们这些中原人士相提并论呢?
可是这次,他们却不能像往常一样,把责任都推到胡军身上了。
胡人,尤其是这燕族,因着恒升的缘故,在这次联合中洲旧部抗击北凌大军,无论是兵力部署,还是战场冲杀,几乎所有方面都认同了中洲的轴心地位,胡人大军皆以中洲军马首是瞻,样样听从中洲旧部的。就连其中的一些将领,也是经齐仲来挑选的人,这般到头来,还是大败而归,中洲人也没法再骂出口了。
可这战败了,总得要有个说法。不能说胡人不行,可不能承认是中洲气数已尽,因无法找到合理的解说,中洲旧部的君臣将士,竟忽然间莫名其妙地人心涣散了。
齐仲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自知自己运筹帷幄的能力确实是一流,否则也不可能把握东风国朝政多年,可他也知道,自己终究不是那战场上的将相之才。
恒升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可惜,他因为自己害了苏北歌的缘故,之后便一直萎靡不振,根本无心政事,更不愿领兵。
如今,中洲旧部的旧臣,已经没剩下几个人可以用的了。
原本以为,借着上原郡一战,大挫北凌的锐气,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如此诡异一战。那数万如傀儡一般的死士,硬生生地守住了城。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些原本重伤的战士们,为何在那一瞬间,就如同地狱恶鬼般,战斗力大增?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季温玉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