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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明曦 ...


  •   夜间,国公府。

      纪辰的伤已好了些,这些伤看着恐怖,对于纪辰是司空见惯,国公夫人和柳念薇却担心的紧。前几日是顿顿吃汤药,要请郎中来看过才算放心。这几日渐有好转也只是免去了郎中看诊。

      纪辰泡了澡,整个人暖呼呼的,困意就上来了,正准备熄灭烛火,听见有敲门声。敲三下,停一下,又敲三下。

      纪辰嘴角泛起笑意,他知道是谁。他起身去打开门,屋外的人在开门的一瞬把他抱了个满怀。

      他笑着后退,手扶着他的腰往屋内拽,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来得好迟。”

      来人也笑,反手将门关上,手一转把纪辰转了个身,背靠着门,他低头吻着纪辰。

      跳跃的烛光下,周泽唯眉眼带笑,他咬在纪辰的耳朵上,惊得纪辰一哆嗦,他低低的发出笑声。又推拉着纪辰来到案牍旁,用脚勾一个椅子过来坐下,很快的将纪辰拉过抱着怀里,亲他的唇舌。手扶在腰处,却不老实,一重一轻的捏着,又往上摸他的脊背。

      周泽唯长得一副天真善良的模样,加上之前营造的平淡如水的形象,纪辰以为他会是个木头。却不想木头开了窍成了精,无师自通,光是眼神就能勾人。恰巧纪辰也喜欢这成了精的木头,愿意日夜与他耳鬓厮磨。

      纪辰难耐的拉开些距离,周泽唯追着他的嘴要继续亲,纪辰偏开了头,低声笑着说,“府里下人晚些时候要过来送药汤的。”

      周泽唯听言停在原地,手在纪辰腰上,背上轻轻抚摸着,他慢慢的拉开了些距离,抿了抿嘴,也轻声说“总是偷偷的,不是个事儿。”

      “哈哈哈”纪辰后仰着头笑,又从周泽唯怀里离开,起身点亮了另一盏烛火。

      “这么喜欢。殿下,嫁给我吧,我看你比侍郎家的姑娘还貌美几分,祖母和母亲定然满意。聘礼管够,明日一早送到你府上。”纪辰玩笑着说到。

      周泽唯看着烛火下一席白衣的纪辰,手腕处还裹着伤布,他说“我是可以的,就是怕国公将我打出门去。”

      “国公爷不大管这些,你要小心国公夫人。”纪辰走过来,在周泽唯对面坐下。

      周泽唯总不安分的,纪辰今天又太好看了,他又凑过去吻他,双手怀在他的腰上。

      “真的要送药来了。”纪辰抵着他的额头

      “不会。”周泽唯沉着声音,又掐着纪辰的下颌要亲。

      “辰儿,辰儿,母亲来给你送药,快开开门!”屋外突然想起国公夫响亮的声音,纪辰和周泽唯吓得立刻分开。

      “我...怎么是国公夫人...我是不是要见见你母亲。”周泽唯拉着纪辰的手,瞪着迷茫的眼睛,着急说到。

      “见个鬼,这什么时间了。”纪辰推搡着他

      “那怎么办...我...床底吗?”周泽唯说着,要往床的方向走。

      纪辰也急,“不不不,这边这边...”

      他推着周泽唯在后面的柜子藏下,自己整理了下衣服,才去给国公夫人开了门。

      “辰儿是睡下了吗,怎么过这久才开门?”国公夫人进了门,问着纪辰。

      纪辰心里有鬼,假装伸了个懒腰,说“是呀,母亲,今日困得早。”

      国公夫人放下药,查看了他的伤,说“既是困了,快将这药喝了去睡。快喝,快喝。”

      纪辰在敦促下喝完了药,又被国公夫人喊着上了床。

      国公夫人给他整理着被子,熄灭了烛火,“好好休息,母亲这就走了。”说罢拿着药碗便离去了。

      见房门关上,纪辰呼出一口气,伸出指头敲了敲床头,周泽唯这才出来。

      纪辰靠在床头,周泽唯坐在一边,他牵着纪辰的手,两人相视着笑。

      “听父亲说,太子殿下在狱里服毒了。”纪辰轻声说

      周泽唯安静了片刻,回答纪辰“谋反弑君是死罪。”

      纪辰也不说话,只用手轻轻摸着周泽唯的头发,安慰着他。

      沈易走后,太子跟着衙役回了牢房。

      他是明白沈易的,明城死了,姜戈也被杀害,明曦受累身死宫中。不管是否是因为他没有去救援,或者正如他所说,那时去已经是杯水车薪,不会有什么用,亦或者会发生什么奇迹,简音刚好没有准备第二只人马,他去救援的话就能撕出一个口子。事情已经发生且已经过去了十一年,死去的人听不到忏悔,给不了谅解,只得从活着的人身上弥救过错。

      太子看着空荡荡的牢房笑起来,他已经不想流泪了。他取下挂坠,拿出事先藏好的毒药吃下,闭着眼睛,看上去很平静。

      思绪回到二十多年前的上元节。

      上元节时,京城热闹非常,多有青年姑娘出门娱乐。周泽忻多有听闻,今年也想去看看,饭后便独自出了门。

      街上是各式各样的商贩,卖着品类繁多的物品。周泽忻瞧见一个案牍摆饰,做工差些,设计却独特。见他有意,那商贩推销到“公子好眼光,这个是草云那边的东西,达官贵人都在用。公子也来一个吗?”

      周泽忻地点点头表示喜欢,却拿起东西就走。

      那商贩先是摸不着头脑,下一秒立刻急了,大声嚷道“公子,公子,钱,钱,你还没给钱哪!”

      周泽忻摸摸自己的身侧,没摸着钱袋。他很少上街,上街也很少会买东西,买东西也用不着他掏钱。今日近侍不在身边,也忘了带钱袋。一时楞在了原地。

      商贩见他左左右右没找着银两,上前一把夺过东西,嚷道“你没钱买什么东西,年纪轻轻一个小公子,买东西不付钱,你以为你是什么公主殿下吗?过去过去,别耽搁我做生意。”

      周泽忻为自己辩解,“我今日是忘了带钱袋,你可先将摆饰给我,待我回府,自会遣人给你送来。”

      商贩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拔高了嗓门就喊“哎哎哎,大家都来看看,有人想买东西不给钱,大家都来看看。你送来,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送来,你要买便给钱,若没钱便走人,别耽搁我。”

      商贩嗓门大,声音洪亮,周泽忻又一身锦衣,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街上的人渐渐围过来看热闹。

      人群里有声音说到“看着不像啊,怎么会买东西不给钱?”

      “你是年纪轻,不明白,这外表是什么也说明不了的,谁知道他这一身衣服是不是耗尽了家产才穿上的。”

      “他长得也不是没钱的样儿呀?”

      “倒是,怕是靠这张脸骗了不少东西了。”

      周泽忻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一时间手足无措,吞吞吐吐着说“大家听我解释,我不是不付钱,是忘记带钱了。”

      “说的好听,上元节谁出门不带钱啊?!”那商贩又大声嚷着。

      人群里又传出,“是了,听上去就是骗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呀!”

      周泽忻一时苦恼无奈,准备要遣人去王府,又怕这些人说他是得了什么臆想症。

      正想着办法,人群里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灿若春华,皎若秋月,周围人的目光霎时间被她吸引去。

      她爽朗而明媚的笑着,对商贩说到“多少银两?我替他给了。”

      那商贩也高兴,说了个数,便将东西给了周泽忻。

      周泽忻楞在原地,红了脸颊,可能是因为被当街说道,可能是因为见了漂亮的姑娘。

      那女子见他仍然站在原地,问到“还不走吗?”

      周泽忻回过神来,略低头快速的眨了眨眼,他说到“感谢姑娘搭救之恩,我...我今日确是忘记带钱袋了,不是有意要不给钱的,那个...我今日出门急,过往也不常带钱袋,所以今日也忘记了,那个...我一般是不这样的。”

      他的脸红了一片,延到脖颈,吞吐着解释。

      那女子回应到“嗯嗯,好的。”

      看上去不像是相信了。

      周泽忻也明白,出门不带钱袋的人不多,上元节出门不带钱袋的更是少,他叹了口气,说到“理由不是很充分,是吗?”

      “哈哈哈”那女子笑道,“你觉得呢?”

      “我,我不是很有经验,我我我今日是,真的是忘记了。敢问姑娘芳名,待我回府,也好将银两送回。”

      见他语无伦次,那女子也不再逗他,说到“好好好,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银两也不必送回了,权当是江湖救急,不必放在心上。”

      周泽忻听罢松了口气,表情放松了些,“是是是,我确实不是有意的。不过这银两还是要还给姑娘的。”

      “真的不必了。我是明曦,公子是?”明曦问着他的名字。

      刚刚买东西不给钱已经是说不清楚了,此时说自己是皇子怕是难以令人相信。想罢周泽忻编了个假名,“周忻,在下周忻。”

      “好的,周公子,那有缘再会吧。”明曦说罢,便在一处路口与周泽忻道了别。

      明曦,明国公府的大小姐,素日便听闻明大小姐有着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今日一见传闻方知传闻为真。而她明媚灿烂,爽朗活泼的性格更是让周泽忻眼前一亮。

      周泽忻晚间回到府中,唤来近侍常仞,对他说道“泽元前几天不是说想办个诗会吗?让他办,办个大的。”

      “前月刘大人的公子办诗会引发了命案,殿下不是让世子近些时候都不要举办诗会了吗?”常仞疑惑的问到。

      “无妨,让他办吧,切记让他办个大的。”

      “属下明白。”常仞得了命令便退下前往世子府。

      不几日,世子周泽元举办了盛大的诗会,遍邀京城的才子才女,自然也给几位国公的公子小姐递了邀请。然而,因为前几日刘衡的诗会出了命案,接受邀约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想着避避风头。

      周泽元原想着这诗会是办不成了,决心要取消。这时又传出消息,大殿下周泽忻也会前往诗会,消息一出,原先拒绝邀请的人纷纷反悔,原先没有邀请的人也纷纷询问着是否可以去诗会。众多才子才女都想前去诗会,一方想要博得殿下青眼,在仕途上有所臂助,另一方则是想获得殿下芳心,日后或许也能当个娘娘。

      这天诗会如期举行,诗会上,出彩的诗不少,却属大殿下的最是精彩绝伦,字字珠玑又有行云流水的自然,多年之后仍被人吟诵。让人记忆深刻的另外一首诗出自明曦,果然如传闻所言,明大小姐喜武厌文,一首七言惊得明城掩面,几乎要从诗会上逃走,姜戈和沈易也说着与明姑娘并不相熟。

      周泽忻上前,与明城、姜戈、沈易都打过招呼,走到明曦面前,明城祈求着殿下不要问那首七言相关的问题,好留些脸面。

      周泽忻只是拿出银两,说到“谢明姑娘那日出手相救。这是那日的银两,还与姑娘。”

      明曦此时哪管什么银两不银两的,她脸泛着红,接过周泽忻的银两,说“原来周忻是周泽忻呀。”

      明城听她直呼殿下名讳,不明事情真相,只在后面挤眉弄眼,提醒明曦注意礼仪。

      “我那日确实是忘记了钱袋了。”周泽忻又解释那天的事情。

      “嗯嗯,好,我知道。”

      “姑娘的那首七言...”

      明曦打断周泽忻的话,“那,那七言....纯属意外,世子给的题材太偏门,我不熟悉,因而略差了些。”

      周泽忻浅笑,回答她“是吗?我也认为泽元给的主题偏了些。”

      沈易在后面听着,瞪大了眼睛,憋着笑,神仙说法,作诗看题材。他偏头看世子殿下,周泽元满脸问号,写思乡也算是偏门题材吗?

      他这样想着,开口说“这...殿下,这不能怪我吧,再说明姑娘的七言,也不是略差,是...”

      周泽忻回头看他,他一时停住了话,改口到“不过明姑娘没有离开过故乡,自然没有思乡之情,因而做得差...略差,略差些也是可以理解。”

      “世子不必替我解释。”明曦听罢说到“我确是不擅作诗。不过我自小便入了学堂,四书五经,识文断句,我都是很好的。只是这作诗嘛,是略差了些。”

      明城在一旁听着自己妹妹辩解,在家时就严厉让她读诗,可她一读诗便犯困,女工一类也不喜欢,鸳鸯秀成鸭子,气得国公夫人拿着藤条满院子追。说起用兵打仗却是头头是道,有时说出来的话都能得到国公的赞赏。此次诗会,国公本意是让她来看看其他名门贵女是如何行为的,也学上一学。却忘了来了诗会是要作诗的,诗会结束,这七言一传出去,怕是国公要将肠子都悔青。

      “我兄长可以证明,我一向多有读书的,兄长你过来与殿下解释。”明曦拉着明城,要他帮忙解释。

      明城没想到突然说到自己,被明曦拉着来到周泽忻面前,他吞吐着解释“殿下,小妹...小妹在家确是多有读诗文,作的几首诗都得先生赞誉。小妹不曾离家,对乡愁不了解,所以才有所偏失。”

      明城解释完叹了口气,姜戈和沈易在一旁低头憋笑。

      周泽忻也回复到“我自然是相信明姑娘的。”

      诗会之后,周泽忻与另外几人年纪相仿,乐趣也有相同之处,便多在一处玩乐。时而一起出城跑马,时而一起饮酒赋诗。

      相处之间,明曦与周泽忻慢慢有了感情,周泽忻想着,这个秋天过去之后,便去请父皇赐婚。他想娶她,长长久久的相守。明曦也等着他,盼望着两人的长长久久。

      那年秋猎,周泽忻想着与几人一同欢乐,便给几人都送去了邀约,让他们也去参加秋猎。

      秋猎场上,明曦貌美又英姿飒爽,犹如一只小鹿在林间穿梭。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如此貌美的女子世间少有,如此貌美又充满活力的女子世间更是少有,南乾帝自然也为之瞩目。

      再听闻她的消息时,是她的婚期。

      不是与沈国公府的婚约,不是与姜国公府的婚约,不是与其他什么人的婚约。

      是嫁入皇宫,封为贵妃。

      他先是愣住了,以为是听错了,不明白常仞说的是什么意思,贵妃一词突然那么陌生那么别扭。

      然后他明白过来,又想不出个原委,却是发了疯,他要去见南乾帝,要去国公府。

      常仞自然不会让他去,皇族血脉都是牢笼,困住他也困住他的爱人。他们都有要考虑的人,都不是孑然一身,都无法豁出去,他们带不走对方。

      然后他病了一场,病了一个秋天,日后也断断续续的病着,他总想,自己是好不了了。

      秋天过去了,他没能给她长久。

      后来他终于去见她,她先是问身体好些了吗,又说皇城的冬天比外面要冷。

      他答不了话。对不起也没法说。

      他例行上着朝会,也娶了皇帝让娶的人,成为了位高权重的太子。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有如行尸走肉。

      后面周泽唯出生了,周泽忻想,她过得幸福就好,不能守着对方,但是她幸福就好。

      然后沙塔发生了战乱,明城死了,姜戈也死了,他拖着残败的身体,拼命的要往她的寝殿跑。

      就像曾经没有来得及,那天也没来得及。

      她也死了。

      周泽忻很痛,痛得难以呼吸,先是将那已经残败的身体折腾的更加残败,然后又疯狂的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带她走,为什么带她去秋猎,为什么来不及。

      皇族与血脉是牢笼,已经困住他和她了。这次他要为她的孩子打破这牢笼,他举起了十多年前就应该举起的刀,砍破这牢笼。

      太子殿下倒在牢里,眼睛却带着笑。

      他嘴角抽动,喊的是她的名字。

      小曦,泽唯已经从兰芳殿出来了,此番过后他应当前程无量。

      小曦,泽唯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是纪寅的弟弟,长得很漂亮,和你一样,擅用兵,是个不错的小孩。

      小曦,沈易和周泽熠都会帮泽唯的,你不要担心。

      他说不了自己,只能一遍一遍说着她的孩子,要她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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