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耻之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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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他们开始谈恋爱。
至少，在库尔图瓦看来是这样。
他们一起吃饭，偶尔她会留宿。
索尼娅在马德里没有购入房产，事实上她常住巴伦西亚，那座“太阳之城”，也是她的出生地和童年长大的地方。
2013年的夏季休赛期，她带他回了故乡。
他们在巴伦西亚的一个叫作“库列拉（Cullera）”的小镇落脚。
这里盛产香橙，海鲜饭也很有名。
在晴朗的日子里，他们会一起漫步在沙滩上，柔和的海风吹拂着库尔图瓦的发梢，巴伦西亚的阳光灿烂到刺眼。
这样一段平静而安稳的日子时常让他感到恍惚。
大概是侥幸吧，又或者是劫后余生，库尔图瓦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是一个很糟糕、恶劣的人，所以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
休赛季结束后，库尔图瓦回到马德里。
马竞官方宣布他将继续以租借的方式在俱乐部效力一个赛季。
这是三方商议的结果：库尔图瓦不想错过踢欧冠的机会，马德里竞技对转会费仍在犹豫，而另一边切赫发挥良好，所以切尔西对新门将的需求不是特别迫切。
踢欧冠是一项漫长的征程。
如果中途没有出局的话，球队要从今年的九月一直踢到来年的六月。
他们今年被分在了G组，同组的另外三个对手分别是圣彼得堡泽尼特、波尔图和奥地利维也纳，难度一般，经过四个月的比赛，马竞以两胜三平积16分成功出线。
欧冠十六强，他们抽中了AC米兰。
首回合马竞做客圣西罗球场，以1-0击败对方，次回合主场作战双方踢成了4-1，马竞淘汰AC米兰，拿下通往1/4决赛的门票。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在1/4决赛的对手是巴塞罗那，这绝对称不上一个好消息，因为巴萨有梅西。
库尔图瓦仍记得在比赛开始的前几天，马德里下了暴雨，很罕见的天气，于是西蒙尼叫停了室外训练，他们只好在室内热身，两两组队进行了简单的持球过人练习。
合练结束后，库尔图瓦面色不虞地开车回家，糟糕的天气让所有人的内心都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索尼娅来了马德里。
他把自己的别墅钥匙给了她，因为他不想让她去别的地方。
关于她的那个意大利经纪人，卡洛斯·萨尔瓦多，库尔图瓦听说了很多的小道消息，虽然他尽力让自己不去在意。
但他仍是能够下意识地感受到，前者对于他的出现，其实是抱着一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小角色，过段时间就会自动消失。
大雨倾盆，库尔图瓦将车停进车库。
熄火后，他一个人在驾驶位上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车门，从花园那一侧的玻璃门进入客厅。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边，雨水顺着他的外套“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板上，索尼娅正坐在上面安静地看书。
他慢慢靠近，背靠着沙发坐下，然后将头搁在了她的膝盖上。
外面的雨好大。
库尔图瓦想：也许他需要一个安慰。
（11）
2014年4月2日，欧冠1/4决赛首回合，马竞客场作战1:1战平巴萨。
次回合，在卡尔德隆球场，双方全程鏖战90分钟，最后马竞以1:0的小比分淘汰对手，顽强地挺进了下一回合。
和巴萨的两场比赛是艰难的。
高强度的扑救让库尔图瓦感到疲惫，特别是当他面对的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前锋时，对方有欧冠奖杯，有金球奖，有数不清的荣誉和粉丝。
压力、焦虑，于是负面情绪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
但他仍要努力摒弃这些，尽管巴萨球迷占据了场馆中的大部分座位，他们的欢呼和呐喊让比利时人耳鸣。
无论如何，他们赢下了这场1/4决赛。
半决赛在21天以后，他们的对手是切尔西，英超豪门。
首回合马竞主场0:0闷平切尔西，但次回合在斯坦福蓝桥，由主帅西蒙尼带领的这支铁血军团成功做到了3:1带走切尔西。
他们闯进了欧冠决赛。
库尔图瓦一直觉得这赛季像做梦一样，他们先后经历了球队重组、换帅风波，作为一只平民球队，却在欧冠赛场上走了这么远。
甚至在西甲联赛中，马竞的积分也一直稳定在前三，成功将悬念留到了最后一轮。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说不定能同时拿到圣伯莱德杯和西甲冠军。
这个假设无疑令球队的所有人热血沸腾。
他们正走在创造历史的道路上，马竞队史上的首个“双冠王”成就（包含欧冠在内）仿佛触手可及。
5月18日的比赛给了库尔图瓦一丝信心。
在这场比赛中，他帮助球队1-1逼平巴塞罗那，赛后马竞积1分，并以总分90分的成绩领跑西甲，夺得了队史自1996年以后首座联赛冠军奖杯。
他们正走在创造历史的道路上。
球队的每个人都这样认为，他们无限靠近圣伯莱德杯，这项欧洲足球的最高荣誉。
直到七天后，5月25日，马竞梦碎里斯本光明球场。
拉莫斯在92分48秒的伤停补时阶段头球破门，1-1扳平比分，随后皇马上演惊天逆转，加时赛连进三球，以总比分4-1淘汰马竞，获得了2014年欧洲冠军联赛的冠军。
直到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库尔图瓦还是恍惚的。
他仿佛站在距离比赛现场很遥远的地方，只能够怔怔地看着球门——
里斯本的天空是那样陌生，裁判哨声吹响后，无数身穿白色球衣的观众自四面环形看台上站起，他们在欢呼、兴高采烈，数万人的叫喊如同浪潮一般拍打着这座球场。
库尔图瓦却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地狱。
他愣在原地，失去了对于周遭环境的感知能力，整颗心沉甸甸地下坠。
无力、痛苦、疲惫、绝望，他仿佛被人扔进了大海里，看不见尽头，努力挣扎许久，最后却还是失去一切。
伤停补时只有5分钟。
他们距离最后的胜利只差2分12秒。
真的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能碰到那座奖杯了。
但是拉莫斯的头球毁掉了一切。
皇马在伤停补时阶段扳平比分，随后在加时赛一鼓作气，贝尔、马塞洛、C罗接连进球，最终以4-1的强势比分击败马竞，拿下了他们第10个欧冠奖杯。
赛后，主帅西蒙尼走上前，挨个拥抱场上失魂落魄的球员们。
在他们身后，是沸腾一片的里斯本球场。
（12）
2014年的欧冠决赛永远地改变了库尔图瓦。
他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想要获得胜利，他需要去到一个更好的球队，一个可以赢得欧冠的球队。
马竞不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他决定结束租借，回到切尔西。
英超豪门对这位西甲最佳门将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考虑到库尔图瓦在欧冠赛场上的出色表现，他们甚至许诺了首发位置。
为表诚意，切尔西很快拟定了一份优渥的新合同，他的周薪从3万英镑提高到8万英镑，同时还规定了价值不菲的零封奖金。
库尔图瓦对马竞没有什么留恋，虽然主帅西蒙尼尝试挽留过他，但必要时刻，比利时人完全可以做到心硬如铁。
他需要更大的舞台，更高的薪水。
缺乏大财团注资的平民球队马德里竞技注定只能是西甲联赛历史上的昙花一现。
他在这里看不到未来，所以他选择离开。
对于自己在赛季末结束租借、回到切尔西的决定，库尔图瓦在采访中这样表示：
“我认为我们已经到达了这支球队潜力的极限。”
“参加决赛是一回事，但获胜是另一回事。”
他在公共场合一贯如此，表情得体，却言辞如刀，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话语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
对于库尔图瓦而言，2014是一个不断失去、又不断得到的年份。
5月，他在里斯本的光明球场错过圣伯莱德杯。
6月，他入选比利时国家队，并随队出征巴西世界杯。
小组赛中，他们以三战全胜的成绩成功出线，然后在接下来的1/8决赛中运气爆棚抽中美国，随后2-1送走对方，这是他们时隔28年再次杀入世界杯八强。
但似乎是好运告罄，他们在1/4决赛的对手是阿根廷，最后比利时以0-1的比分遗憾落败。
7月，他正式结束租借，转会切尔西。
关于转会的这件事，库尔图瓦其实有提前询问过索尼娅的意见。
他希望对方能和他一起去伦敦，但后者委婉地拒绝了，库尔图瓦不想分手，所以他暂时想出来的解决办法是从伦敦直飞巴伦西亚。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旅程，他每个月可以飞两次，索尼娅有空也会飞伦敦。
他在切尔西适应良好。
库尔图瓦跟俱乐部签了一份五年的大合同。
一切似乎都已经走上正轨，直到2014年11月底，英国媒体爆出了他在两年前夜会卡洛琳的丑闻，一时之间库尔图瓦深陷“友妻门”事件。
他在事件爆发的第一时间就选择直飞巴伦西亚。
一路上，库尔图瓦设想了无数个他们争吵的场景，但他还不想放弃这段感情，至少现在不想。
在搭乘飞机的两个小时中，透过那一扇小小的椭圆形舷窗，可以看见蔚蓝色的天际同机身下方广阔无垠的大西洋。
库尔图瓦久违地想起“卡洛琳”这个名字。
但他早就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和这个女人上床。
凯文·德布劳内当然是他的朋友。
库尔图瓦承认这件事，他们是同一个青训营出来的好朋友，他们十多岁就认识彼此，一起转会切尔西，一起被租借到其他联赛，只不过一个去了德甲，一个去了西甲。
四个月前，他们还一起踢世界杯。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睡了自己好朋友的女友呢？
库尔图瓦问自己。
但下一秒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他不会道歉的。
他抵达索尼娅位于巴伦西亚的住所，那是一栋临海的别墅，然后说出了那个自己在路上精心编织的借口。
库尔图瓦等待着审判。
或许有些不安，在某个瞬间，他也会产生一丝疑似“内疚”的情绪，无论是对索尼娅还是凯文。
但令人意外的是，索尼娅并没有责怪他。
他当时站在二楼画室的门后面，整个人大半隐没在阴影里。
而她却坐在阳光下，面前支起一张画架，远处是景色优美的地中海，午后那一份平静、温柔的惬意就这样在碧蓝色的海水中轻轻荡漾。
她一边画着画，一边说道：
“蒂博，爱是包容。”
语气平和，神态恬静。
这句话仿若天籁。
刹那间，便涤荡了他身心的罪与恶。
库尔图瓦感到欣喜若狂，不免还有一丝卑劣的得意。
他被赦免了，他为自己的魅力而洋洋得意。
但他又有一丝下意识的不满。
为爱人平淡的反应，为自己的过错被轻轻放下，一时之间，他也弄不懂自己究竟更想要哪种结果。
或许他是希望两个人能狠狠地吵一架，就像他过去许多个女朋友所做的那样，然后在疼痛和眼泪中，他可以好好地感知爱与被爱。
但索尼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耻之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