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耻之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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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库尔图瓦在俱乐部的日子过得一帆风顺。
几场比赛过后，他取代了塞尔吉奥·阿森霍成为了球队的首发门将。
同年12月，他们更换了主教练。
新上任的教练名字叫做迭戈·西蒙尼，阿根廷人，以前是个球员，司职后腰，先后效力过多家俱乐部，包括马竞在内。
西蒙尼在马竞达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巅峰，他帮助球队在93-94赛季夺得联赛冠军、西班牙国王杯，达成了“双冠王”成就，所以多少算是一个俱乐部名宿。
很多球员在退役后都会转型成为教练，其中大部分人都混不出什么名堂。
但很明显，西蒙尼是个例外。
马竞在上个赛季的成绩是西甲第10，属于是中下游水平，又先后经历了更衣室清洗和主教练更换风波，所以整支队伍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显得自由而散漫。
迭戈·西蒙尼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空降俱乐部的。
库尔图瓦几乎是在新教练上任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他是个聪明人，善于揣测人心，虽然有的时候看起来很自大，但从来都不会去主动招惹一些“庞然大物”。
西蒙尼是个很严厉的教练。
不同于足坛中的一些“好好先生”致力于和球员成为朋友，西蒙尼完全是在用一种非常严苛的手段镇压更衣室，他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确立了自己在俱乐部的权威地位。
不过幸好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牌球员，所以每个人都乖乖听话。
于是，在这位阿根廷铁血教头的改造下，马竞的成绩开始起飞。
2012年，他们在欧联杯的赛场上豪取九连胜，并最终在决赛中以3-0的比分战胜毕尔巴鄂竞技，取得了最后的冠军。
库尔图瓦在马竞的租借生活过得很惬意。
至少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他没有再拨打那个电话。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能他潜意识里也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库尔图瓦明白自己行为的反常，避而不谈不是他的作风，但他仍是企图用一种“休克疗法”来让自己重获健康。
无论是哪方面的，精神上，或是生理上。
马竞球迷谈论着这个年轻的比利时门将。
他们称赞他、膜拜他。
库尔图瓦终于获得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荣誉和地位。
但他仍是感受到了一种下意识的焦虑，一种恐慌，这种情绪宛如阴影一般笼罩在他的生活中，如同附骨之疽。
库尔图瓦明白，他在恐惧于自己的失控。
他痛恨失控，更痛恨头脑空空、一厢情愿地沉沦。
可越是到这个时候，他越是想要用一些出格的行为来证明自己仍对生活具有掌控力。
库尔图瓦告诉自己：
他能掌控自己的生活，他不受束缚，所以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要他仍然能够保持足够高的竞技水平，那他就可以藐视规则，践踏世间的伦理和道德，挑战一切。
于是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凯文·德布劳内的女朋友卡洛琳要来马德里旅游。
远在德国的天才中场拜托童年好友照顾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库尔图瓦同意了。
他性格中的阴暗面由此初现。
灵魂上的黑点慢慢扩大，然后吞噬了一切。
（8）
库尔图瓦感觉很好。
他一直在赢。
整个12-13赛季，他们先是在欧洲超级杯决赛中以4-1的比分击败切尔西，后者是欧冠卫冕冠军，然后又在西班牙国王杯的比赛中一路高歌猛进，并在最终的决赛2-1战胜皇马。
联赛中，他们位列第三，拿下了13-14赛季的欧冠席位。
库尔图瓦在连续20场比赛中力保马竞球门不失，这份出色的表现为他赢得了西甲官方最佳门将奖和萨莫拉奖。
他觉得自己已经解决那个问题了，虽然他仍保留着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便笺纸。
Fine，就当一个纪念，他这么告诉自己。
他在心里给自己判了缓刑，决定把这件事放一放，寄希望于让时间冲淡一切。毕竟在大部分情况下，库尔图瓦对自己都很宽容，于是精神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索尼娅。
“Sonia.”
他又一次在心中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于是思绪开始下意识地发散，库尔图瓦想起了很多，从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尝试亲吻女孩的侧脸，那天的晚霞很美，到很多很多，其他的事情。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排球和足球中选择后者。
可能是心血来潮，一时的突发奇想，他决定走上一条和家人截然不同的道路，尽管比利时并不是一个传统的足球强国。
库尔图瓦回忆着过去，他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马德里的阳关灿烂而温暖，他在阳光中微微阖上眼，感受风中传来的细微的响动，有花香、鸟雀的啾鸣，行人的嘈杂隐没在车流声中。
在亨克和朋友们一起踢球的日子其实挺快乐的，虽然训练很枯燥，他总是在替补席等待上场的机会。
他会和朋友们一起钓鱼，参加无聊的聚会。
教练们还会组织拉练，为了培养队友之间的默契感，他们戴上眼罩，一个拉住一个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很多钱，也没有名气，只是比利时足球联赛里一名普普通通的球员。
但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可能是想要钱，想要更大的舞台，想要荣誉加身、被万人拥簇，他从亨克转会至切尔西，又从切尔西来到马德里竞技。
库尔图瓦抓住自己能够抓住的所有机会。
他早已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然后一头扎进这个花花世界、欲望人间。
西甲的冬歇期不算长，今年的放假日期是从12月21日到次年的1月4日。
但总比英超好，英超没有冬歇期，他们甚至连圣诞节都要踢比赛。
这个圣诞节库尔图瓦没有回比利时。
他给自己买了一棵大圣诞树，放在楼下的客厅里，装饰得花里胡哨，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彩色灯泡、松果、拐杖糖，还有圣诞袜。
这是一栋带花园的独立别墅，由于他在马竞的周薪还不错，于是他给自己租下了这套房子。
库尔图瓦的很多队友都已经在马德里安家落户，但他还没有考虑好是否要留在这里。
理智上他还想回切尔西，因为英超毕竟是当今世界上的第一联赛，薪资优渥、曝光度也高，但切尔西现役门将切赫的发挥又确实很好，回切尔西他不一定能保住首发的位置。
不过现在考虑这个还为时尚早，下赛季马竞可以踢欧冠。
他完全可以通过更好的表现来和俱乐部谈条件。
这个周末有一个慈善晚会，就在圣诞节前夕，一些社会名流都会参加，库尔图瓦也在被邀请之列。
作为声名鹊起的马竞主力门将，他比他想象的还要受欢迎。
库尔图瓦对此深表荣幸。
（9）
库尔图瓦选了一套黑礼服，没那么出挑，却也不犯错。
和他一起出席慈善晚会的还有他的队友：迭戈·科斯塔，西班牙人，一个身强体壮的前锋。
入场后，两个人手持香槟走到一边，远离人群。
科斯塔在跟库尔图瓦介绍入场的嘉宾，他很了解这个，自夸是本地人的优势之一。
第一个人，男人，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相貌英俊、衣冠楚楚，一副政界精英的干练模样。
库尔图瓦看向科斯塔，后者不屑撇嘴：
“菲德尔·罗萨斯·佩翁。”
“衣冠禽兽。”
“有人说他贪/污公款，还公然招/妓。”
第二个人，男人，非常年轻，单薄而削瘦，穿YSL，还戴了一副墨镜。
科斯塔皱起眉，表情一言难尽：
“何塞·路易斯·卡瓦耶罗·奥罗拉。”
“圣罗兰新晋设计师，西班牙人，这条新闻刚出来的时候上了二十家媒体的头条。”
“顺便，他是同性恋。”
第三个人，女人，倘若把目光朝她的左手臂平移，可以看见她正挽着一个男人，一个五十岁上下、风度翩翩的老男人。
库尔图瓦抬起头，他有些愣住了。
另一旁的科斯塔没有发现同伴的异常，仍在夸夸而谈：
“索尼娅·弗拉伊莱·费尔南德斯。”
“画家，不过她父亲是瑞士富商，据说给她留了很大一笔钱。”
“看见她旁边那个老头了吗？”
“卡洛斯·萨尔瓦多，那是她的经纪人，意大利人，但来头很大，很多人都说他们有一腿。”
“难以想象，他都老成这样了，还能勃/起吗？”
库尔图瓦想让科斯塔闭嘴。
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够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索尼娅今晚穿了一条深v薄纱长裙，浅蓝近似烟灰的颜色，裙摆用针线绣了很多花，层层叠叠、花叶繁茂。
库尔图瓦想起了，她似乎偏爱这样的轻薄设计。
她还是很美，美得惊心动魄、毫不费力，仿佛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叫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对她死心塌地。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库尔图瓦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他甚至感受到一种下意识的羞赧，为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便笺，他觉得女人肯定早已看穿一切，看穿自己可笑的挣扎与幼稚的好胜心。
好吧，你赢了。
他在心里这样说道。
库尔图瓦叹了口气，举手投降，迈过自尊这道坎，他又有了一种近乎无耻的厚脸皮。
他找了个借口和科斯塔分开。
幸好慈善晚会的场地足够大，参会人员也足够多，随便消失两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索尼娅，晚上好。”
库尔图瓦走上前，他为自己编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上次的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便笺纸他不小心遗失了。
他知道她不会相信，但也不会揭穿，这就足够了。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她的想法。
事实上，库尔图瓦的挣扎与逃避也正是源自于此，他直觉面前的女人是一个段位很高的对手，和他从前交往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不羞怯，不欲擒故纵，反倒有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仿佛笃定他会是两人交锋中失败的那一个。
更可怕的是，被她赌对了，他确实沦陷得比她快。
他无法抗拒，他一败涂地。
他的整个身心都在叫嚣着向她靠近，像一辆在落日下飞速奔驰的Ferrari，他宁愿就这样一头撞入黑暗。
“蒂博。”
昏暗的灯光下，热汗淋漓，浅金色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胸膛。
而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整片星河。
如果可以，库尔图瓦情愿时间就在此刻停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耻之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