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迷雾渐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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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鱼躺在床上，背靠着枕头，脑袋软塌塌地搭在左肩上，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手指有气无力地在电脑上敲击着。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为什么说好放我回来休息还要居家办公！这算什么休息！
为什么我都撞鬼了却不能中彩票！
为什么倒霉事儿都让我遇上了！
狗屁工作！狗屁生活！
我恨！
我恨！
我恨！
“哈……”一声哈欠声从客厅传来，林鱼的脑袋凝滞在当下这一刻，恢复了片刻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林鱼皱眉，“我似乎完全无法控制我自己的情绪了……”
“那当然啦，因为你被诅咒了嘛。”阿冒的声音突然出现。
林鱼两眼放光看向门口：“阿冒！你醒啦！”
阿冒径直走向林鱼，伸出手指在她眉心一点，林鱼瞬间感到有一股带着薄荷气息的风从眉心涌入头颅，脑袋瞬间变得轻盈舒爽。
“好舒服！好舒服的风！好舒服的大脑！”林鱼惊叹。
“哈……”阿冒又打了个哈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怎么招惹的厉鬼？你身上带有厉鬼的诅咒。”
林鱼怒目道：“好你个王春明，我好心好意帮你找死因，你居然敢诅咒我！”
“看来这是个很冗长的故事，你介不介意我直接入你梦溯源故事过程？”
“不介意，但是，”林鱼有些不解，“什么叫……”什么叫入梦溯源啊？
然而她刚说完不介意，阿冒再次伸出手指探向林鱼眉心，刹那间，排山倒海般的困意袭击了她的脑袋。
“不是、现在就睡……啊？我……还没到……午休……时……”林鱼彻底抵不过困意，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梦境中，竟然将她这一周的生活重新过了一遍，然而她像一个困在自己身体中的旁观者，当她看到“她”想要帮助王春明时，在心里大喊“喂！不要啊，会倒霉的！”可惜“她”听不见。
等她猛然睁开眼时，便看见阿冒在她面前盘着手若有所思：“看来这是一只有时间流逝观念自主能力强心思深沉的鬼。”
林鱼：“……”
林鱼反应过来，猛地拿起手机看时间，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梦境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一样，梦里过了好几天现实中才过了几分钟，咚咚上也没有传来同事发的消息。
“你已经牵扯进它的因果中了，这可不好办了……”，阿冒一手撑着下巴道，“要不你辞职吧？”
“哈？”林鱼瞪大眼睛看着阿冒，“我滴个神呐，你在说什么？”
“那只鬼不是不能离开办公室么，你辞职我帮你断干净，这样就牵扯不到你了。”
“你知不知道裸辞有多难找工作？你知不知道现在就业市场有多严峻？我辞职了你养我吗？”林鱼幽怨道。
“看来你还没准备好啊，”阿冒摇摇头，“那就试试第二个解决方案吧。”
“什么办法？”
“超度它。但成功超度的前提是要了解它的执念与死因。”
“那就只能等我们的前线记者苟青带来最新消息了。”
*
陈亮低着头，喃喃道：“他的执念……居然还在执着么，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苟青打了个哈欠，他坐了一晚飞机舟车劳顿，早上还爬了好久的山，现在有些精神不济。
他一手撑着脑袋，眼神疲软地望向陈亮：“你可以和我说一说你们之间的故事么？”
陈亮又叹了口气，苟青又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苟青脑子越来越昏沉，就在他撑不住快要睡着的时候——
终于，陈亮开口了：
“我和春明，是同期进入公司的。因为我们都是川海人，所以关系会比其他同期生更亲近。他一直都很上进，人均要两年才能当上组长，可他只花了一年。他比我优秀，项目奖金总是拿最高，上司也都很器重他。就在第五年，上面的总监空出来一个晋升hc，我们两都参与了竞选。正常来说，他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他也对此势在必行。可惜……”
陈亮再次叹气，眼睑低垂，情绪有些低落。
“他在那年初的体检中，查出来胃癌晚期。他之前就经常因为工作忘记吃饭，其实早就有预兆了，可他一点都没有上心。直到查出胃癌晚期后，公司开始劝退他，想让他放弃晋升机会回家养病，但他不接受，依旧按部就班上交晋升材料，准备述职文件。”
“为什么啊？”苟青不解，“都生病了还这么爱工作？”
陈亮摇头：“我也不明白。”
“所以他最后就是因为坚持工作到病发死在办公室里吗？”苟青问。
“不、不……”陈亮嘴角抿得更紧了，眼神中的意味显得更加苦涩。
苟青在静静等待他继续开口。
他的眼神飘向窗外，看见连绵的山脉，看见自由的飞鸟，看见香炉中升起的袅袅白烟。
“后来，他突然松口了，主动提了离职。我以为他放下了。他last day那天是个周五，他说要请我们全部门的人吃一顿散伙饭。大家都以为他是拥有了更好的offer才要离开，在散伙饭上大家都在祝福他，他也笑着应承不做解释。我看着他这样，有些难受。”
陈亮的声音渐渐开始颤抖。
“那天我们聚到很晚，最后大家都互相告别回家了，他忽然说有东西落在公司要回去拿。然后我……我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我周末还有个文件需要弄但我没带工作电脑，所以我也折返回公司。然后……我就看到……”
他的嘴唇开始不断哆嗦。
“他身上全是血，水果刀戳穿了他的胃，就那样……安静坐在工位上。
“我当时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在救护车来的路上，他还有气息，他、他的肚子还在起伏……”
他有些哽咽：“我当时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是对我微微笑了下……后来救护车带走了他，可惜没有抢救过来。再后来，公司封锁了消息，还略过流程直接把我晋升为总监。可我再也无法待在那间办公间，就提了离职……离职后，我思考了很久春明为什么会用这么壮烈的方式离开，可我怎么也想不通……在那之后，我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苟青慢慢听完，心中感到唏嘘。
“所以你出家了？”
陈亮凝滞了许久，缓缓点头。
一阵微风透过门窗吹入室内，茶杯中的水面漾起波纹，茶水早已冷却，无人饮用。
“随我回百鲸吧。”苟青说，“王春明的鬼魂还困在那片办公间，你们之间有因果，需要了结，也送他去往生吧。”
陈亮低眸，没有应声。
又是这样……
苟青有些烦躁，陈亮今天沉默的时间加起来简直要比他便秘的时间还要久。
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敲击节奏像个八倍速运行的时钟。
“饭好咯！”屋外传来义工阿姨的喊唤。
陈亮倏然起身：“走吧，先去吃饭。”
苟青急道：“那王春明……”
“等吃完饭，我交代一下寺里的事物，就说我要外出进修。明天，我们一起回百鲸。”陈亮看着苟青的眼睛，坚定道。
“……好！”
*
周日晚间，鲸鼎大厦楼下。
看着眼前的大楼，环顾周边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与绿树，陈亮忍不住叹息：“久违了。”
“我说……”苟青站在陈亮身旁，“你一定要在私人时间也穿僧服吗？旁边的保安也在看你诶！”
陈亮看向旁边，撞上保安的目光，对他和蔼微笑，保安瞬间尴尬地挪开目光。
“百鲸是一个很包容的城市。何况我是个出家人，不穿僧服，穿什么？”
苟青啧啧道：“这就是真和尚的修养么？学到了。”
“进去吧。”陈亮大脚一迈，先一步踏入大厦内。
“诶等等我……”
大厅内，林鱼已经就位，当她看到那明晃晃的僧袍从旋转门中走进来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激动迎上前去：“陈亮师父，可把您给盼来了！您是我的救星，快快随我上楼！”
陈亮微笑：“您是？”
“我是现在在沃可工作的小职员，就是我第一个看到王春明的鬼魂还在办公间里的。”
闻言，陈亮眸孔颤栗：“你是说，看见鬼魂……”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发现王春明还没去投胎的？”苟青在旁边幽幽补充道。
陈亮垂眸，表情落寞：“那他……他现在是什么形象？他的腹部，还在流血吗？”
林鱼纳闷：“他的腹部为什么要流血？”
苟青却明白了，他默默解释道：“这两天太匆忙，没来得及和你说细节，王春明是通过刺穿自己的胃部自杀的。”
“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他得了胃癌……”林鱼神情恍惚，忽然，她眼眸定神，看向陈亮：“所以这个一直以来也是你的心魔，对吧？不然你为什么还这么在意？不然你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抛弃自己的家庭工作生活去出家？”
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串佛珠在手中，他一边盘一边沉默。
半晌后，他道：“你说得对，我一直在尝试逃避。”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迷雾渐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