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歧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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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秦姻打来电话，季映阶刚要按掉，季好音上前一步夺过。
她转身递给季父：“你未来儿媳妇。”
季映阶手在半空顿住，仰头看她。
电话被接通，秦姻声音清朗：“喂，你姐叫我弟媳，你回我哦是什么意思？”
季好音挑眉，并没解释。
秦姻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又自顾自地说：“你有东西落在我这了，有空来取一下。”
季父瞪了眼季映阶，想了想，夹着嗓子：“什么东西？”
父子俩声线很像，加上电话里很久失真，秦姻没听出哪不对劲，说：“你的洗漱用品落这了。”
季父额头一跳，上手去拧儿子的耳朵。
季映阶懒得躲，老头子爱拧就拧吧，反正也不用劲。
趁老爷子过来的功夫，他手疾眼快地夺回电话。
“你说的女人是她？”
“你也认出她啦，老爸，”季好音语气淡淡，“弟弟痴情，三年前为了她和家里闹的要死要活，三年后，俩人竟然同居上了。”
“没同居，因为一些事情，我照顾了她一段时间。”
季父没好气地说：“她是残了还是废了，需要你来照顾？”
“她怀过我的孩子。”
一句话，重重击在每个人身上，季父当即脸色便变了，拄着拐杖站起来，照着季映阶举起来就要打下去。
上层社会的公子哥玩过头生出孩子其实不奇怪，季映阶的为人一直是季父的骄傲，如今是失望。
季好音扶好他：“就算有过孩子，也未必是映阶的错。”
她对上季映阶的目光，轻笑：“弟弟，你说能？”
季映阶冷冷地看她几秒，别过头。
一语点醒梦中人，季父抚着胸口坐下。
儿子这么多年洁身自好，怎么会无端犯下这样的错。
定是那个女人，想生子上位。
可是想想也不对，季映阶并非玩玩，他那时跟家里闹了个翻天覆地，不就是为了娶她吗？
想到这，季父目光一凛，那她便是用这个孩子来威胁自己了。
他越想越气，苍老的手用力拍在儿子脸上。
“那么个女人，你要她干什么？”
季映阶白净的侧脸立即浮起一层红印，他垂眼，轻轻地说：“她流产时落下了病根，我有责任照顾她。”
“照顾？用你照顾？如果不是你的错，那拿钱给她就算了了，用你亲自照顾？”
季父冷道：“我看你是心里还放不下她，借这个机会与她再续前缘。”
季映阶霍的抬头：“您说什么？”
“我说你心里还有她，照顾只是托词！”
季映阶眸光一动，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什么？”
季映阶唇角勾出弧度：“原来我还喜欢她。”
季父：“……”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秦姻捧着电话，弱弱的地问：“季……映阶，你电话……忘挂了……”
她抓着头发，心像过山车一样，上刀山下油海，
整个对话的过程，她都听得很清楚。
片刻后，季映阶挂断电话。
秦姻手脚冰凉地在原地发怔。
原来是还喜欢的，但是却刻意忽视了她的表白，真是过分。
她有点开心，更多是委屈。
他还喜欢又能怎么样，当年那么爱过都没能成事，如今只剩残星几点的喜欢，更难了。
阶级之差，不能凭着意念凭空跨过，他可以为了她走下来，可身后有无数双手扯着，终究只能相望。
季映阶站的位置，普通人仰视都觉得窒息，早知道如此遥不可及，当年就不去招惹了。
累死累活这些年什么也……啊不，她得到了套房子。
这么看来她一点都不亏。
她胡思乱想，脚不停地蹬被子。
妹妹秦染担忧地问：“姐姐，你生病了吗？”
秦姻赶紧闭上眼睛装睡，秦染从被窝里钻出来，爬到她身边仔细地看了一会，又蹑手蹑脚爬回去睡了。
秦父觉得女儿不对经。
一声招呼就不打的回来了，在家几天魂不守舍的，憔悴了许多。
想起女儿说相亲的事，秦父悟了，女儿一定是失恋了。
他心情有些沉重，菜刀上的劲头使大了些，秦姻手里的酱油瓶子一抖，全洒进了肉馅里。
父女俩皆心不在焉的，谁都没在意这一茬，一顿饺子包下来，面硬的硬，咸的齁咸，秦染尝了一口就哭了：“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饺子？爸，姐，你俩怎么了？”
秦姻大囧，连忙安抚好妹妹，承诺下周放假带她去迪士尼玩，迪士尼里的餐厅随便挑，还有她最喜欢的公主味小蛋糕。
秦染泡了杯泡面回屋子里吃了。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父女两个人，旧水管滴水声清脆作响。
这间房子住了许多年了，是秦父秦母的新房，放在当年算顶好的房子，时代一步步走过去，也改换掉了。
秦姻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她想在老家买一套新房，离妹妹学校近一点，设施和小区要在水准之上，妹妹年纪慢慢大了，总住这种小破老，她怕妹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几年干自媒体也挣了点钱，付一个学区房首付还是绰绰有余。
秦父摇头：“你一个人在外挣钱不容易，别总搭着家里。我也不是残废了躺在家里等着人养。”
秦姻无声地叹气，早知道父亲这脾性，她应该先斩后奏的。
“上次你说相亲那件事，我这边有消息了。”
秦父给她看照片，小伙子头发不多，中等身材，看着蛮有福气的。
“我可不像你妈，一心盼着你嫁高门，你找个人品好的男人，踏实地过日子就好了。”
“行，”秦姻默了默，“你帮我定时间吧，吃饭还是看电影，我都可以。”
秦父盯着女儿的眼睛，关上手机：“这些都不急，但你要告诉我，你和那个小子，现在还联系吗？”
秦姻眨巴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
“你们还在联系。”
秦父冷冷地说：“而且你这次回来，也是因为他，对吗？”
窗外下起了雪，虚掩着的窗户莫名被雪花推开。
季映阶在雪中仰头，一粒冰晶悄无声息落在睫毛上。
他穿的单薄，黑色的冲锋衣，里面只有半截短袖，也是黑的，趁得他整个人要融在雪中。
感谢老爸，他别扭的心态终于有了答案。
喜欢？的确还喜欢，三年过去，季映阶始终空窗，并非刻意守身如玉，只是还喜欢着，所以就停在原地。
而她呢？她又精挑细选了个男朋友，经过他后，标准甚至还降低了，他们很契合，眼看着就能修成正果。他在她的人生里算什么？一件失败的试验品吗？
因为在意，拿不起又放不下，嘴上说着远离，实际上找了一百个借口接近。
季映阶厌恶极了自己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他一刻也忍受不了，索性和季父摊牌。
三年前，季映阶告诉所有人：“我喜欢她，我要和她结婚。”
那时迎接他的，是排山倒海无法逾越的阻力，季父态度强硬，用尽一切手段去阻挠他。
但这一次，季父认命了。
谁也不能十全十美，他有这么个优秀上进的儿子，当年多少老伙伴羡慕，儿子想追求真爱，不如就随他去，反正华升现在蒸蒸日上，也不需要商业联姻来锦上添花。
当然，有得有失，季映阶没有得力的岳家，便意味着华升里势力缺了一角。
可季映阶从没在意过华升。
一切落定，他就先来找了秦姻，出租屋里却空无一人。
他不敢发微信询问秦姻，怕她多想。
很多事情，他只想当着她面去说。
虽然十万个不愿意，他还是找了回敏。
回敏闻言戒备地看他：“想干嘛？”
季映阶态度难得软下来：“有些话想对她说。”
他总是腹诽秦姻放低姿态时过分可怜，可是平日里总站在云端的季公子低下头来，才真是楚楚可怜。
回敏瞧着他，感觉像在看一只长得过分好看的流浪小狗。
她心软下来：“她回老家了，我不能轻易给你地址，你不是要见她吗？我帮你约她出来。”
……
秦姻的相亲对象是小学同学。
她提前来了餐厅等着。
回敏问她要照片，还问了时间地点，说要给她拜一拜，争取碰到个十全十美的大帅哥。
秦姻低头，把相亲对象的照片甩了过去，无情地让她希望破灭。
回敏认出了老同学，一阵阴阳怪气地哎呦喂哟，这不是上高中时追过你的那谁谁吗。
她在几千里外一通狂笑。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可惜她不能在场。
秦姻把手机关了，回敏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她发愣时，对面有人坐下，双手搭在桌面上，并不自我介绍，静静注视着她。
她笑着：“你好，老……季映阶？”
从容的心脏瞬间战栗起来，每个毛细血管都在狂跳。
秦姻整个人蓬的一下爆炸，只剩一张皮在空中摇晃。
几天不见，他看起来有些消瘦，眼皮单薄，憔悴了许多。
“你怎么在这？”
季映刚要回答，秦姻：“……一定是回敏干的。”
“她说你愿意在这见我。”
秦姻气笑了：“谁要在这见你了？我是来……”
话音顿住了，她心虚了下，还是坚持说完：“我是来相亲的。”
季映阶搭在桌上的指尖顿了下，慢慢缩回成拳。
他大概理解回敏的心思了，逼他一把，又或者逼秦姻一把，在他和相亲对象间选一个。
“他怎么样？”
秦姻慢慢地说：“是我高中同学，以前追过我。”
哦，原来有感情基础。
“工作呢？”
“年初刚升职，在国企也算小领导。”
嗯，工作稳定。
“那你……喜欢他吗？”
秦姻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来相亲的，你是来……”
“你说话算数吗？”季映阶打断她。
“什么？”
他直视她，目光如锁：“上次你没有躲开我，我为你为什么，你说有点喜欢我。”
这话直白得让秦姻呼吸困难。
有点喜欢吗？那确实有，且不只一点。
“如果你说话算数，我向你求婚。”
秦姻猛地抬眼：“求婚？你这跨度也太大了吧，我们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啊。”
季映阶语气淡下来：“同一个身份我不做第二遍，男朋友已经当过一次了，要做就做未婚夫。”
他看了眼腕表，不打算再解释什么。
该听的话，她在电话里已经听得够多了。
两个别扭的人纠缠到今天，季映阶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如果允许，他想立刻就领证，宣布他们的关系。
男朋友算什么，未婚夫又算什么，她一句不爱，他顷刻就会失去。
只有法律才能为她戴上一幅镣铐，让她在一定范围内，安心地活在他身边。
虽然自私，但却现实。
季映阶不会强迫她，扫了眼腕表：“不打扰你相亲了，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秦姻呆呆地说：“我要是不愿意呢？”
他语气很淡：“我可以一直等着。”
“季映阶，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
秦姻苦笑：“还是那么固执啊。”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想弥补当年的缺憾。我们之间的裂缝从没缝补过，你却把自己的眼睛遮住，我们当初分手的原因你还记得吗？”
季映阶睫毛轻颤，怎么会不记得。
外因是季家的阻挠，内因是她的欺骗，季父当年反复劝阻儿子，这个女人只图钱，怎么会真心爱他。
季映阶和季父叫板时说的多绝对，后来发现聊天记录时伤的就有多深。
秦姻轻声说：“季映阶，我们不一样，你是天之骄子，你有底气在择偶时只看爱情，但对我们普通人来说，感情只占百分之三十，合适才是最重要的，我永远也做不到像你爱我那样去爱你，你给的太多，我们的感情从不对等。”
“当年我的确是别有用心，你爸不算冤枉我，现在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爱你，但我的爱并不纯粹，我可以为了很多东西放弃你，季映阶，你现在觉得我们还合适吗？”
她有些哽咽，坦诚就是这么痛苦。
他要的爱太多，她给不了，在感情中他可以毫无保留地走到她身边，但她只能走几步，就停下来遥遥注视他。
季映阶蹙眉，眸子一点点暗淡下来，他垂下眼皮，不让她看到其中的情绪。
秦姻眼泪掉下来的同刻，她拿起包，只想赶紧离开这，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秦姻”，他声线发涩，“没关系。”
没关系的。
爱到这一步不奢求回应，她的爱意只要存在，少一点也无所谓。
他单手便抓住她，没用多少劲便将她推了回去。
“你还喜欢我，这就很好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去触碰她的脸，又悬在半空，“你别相亲了，好不好？”
“秦姻……”
他的语气很低，低到跌进尘埃里。
他活得太纯粹，年轻时误入歧途，喜欢上一个人就不再回头，秦姻说他固执，一点都不假。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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