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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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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城的早晚气温差得总是很大。
日升前轻盈细雾,落日后寒风横行。
秦姻再次感叹兰城的温差时已是深秋,她拖着行李箱,瑟瑟发抖。
九十月份,高校都开学。
季映阶前天离开了房子,什么也没带走,只在一顿晚饭后,撂下筷子:“我明天开学。”
秦姻正咬着筷子头考虑是停筷还是七分饱,闻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要走了?
她头脑空白一瞬。
该怎么回答。
快点答应显得没有人情,挽留又有些别有用心。
她犹豫着说:“那我呢?”
季映阶沉默几秒:“你如果实在不愿意住在这里,可以卖了它,或者租出去。”
这间房子位于高校旁,租金也很客观,这几年随着兰城发展,房价水涨船高。
卖了的话,足以实现财富自由了。
对季映阶来说,这只是随手甩出去的玩具。
对于秦姻,有了这套房子,她人生的选择就多了很多。
婚姻的最后是离婚时财产的清算,一段感情走到最后也是如此,秦姻忽然明白其中含义,一套房子,买断一切。
对于他这种阶层的人来说,也算仁至义尽。
秦姻端详他平静的侧脸,拇指板在桌沿上捏紧。
那晚之后,他们的关系重跌湖底。
短暂的温情,不过是冰雪封湖前稍纵即逝的回暖,她脱口而出的表白,他没有回应。
睡一觉过后,她选择性忘记。
一切如常。
季映阶面色很淡,毫无波澜,唇角挂着一丝半讽的笑。
他没听到想听到的话。
秦姻给他打包行李,一些生活用品,他站在床边,抱着胳膊看着她忙碌。
上一次分离好像还在昨天。
两人沉默地收拾各自的东西,都憋着气,没谁觉得亏欠谁。
秦姻拖着行李箱冷着脸走到门口时,男人就坐在沙发上,没说过一句话,空气冷硬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好像这辈子的脾气都用在这几分钟里了。
秦姻心绪复杂地送他到门口,小声说:“谢谢你。”
声音落下,像微风跌入长流的细水中,一丝一丝挠在心尖上。
季映阶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
她示弱的时候,总是让人难受。
他没再说什么,关门离开。
秦姻订了今晚的机票回家。
老家一入秋就连绵阴雨,风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割,机场的门前是缠绵的雨帘,秦姻站在雨帘之下,神色难得迷茫。
没带伞。
她本来想给秦父一个惊喜,没告诉他自己回来,现在被雨困着,认命地给家里打电话。
机场位于偏僻的城郊地区,但秦父没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他心疼过于埋怨,接过秦姻手中的行李,嘴里念叨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他好提前来机场等着。
入秋雨寒,冻着了可怎么好。
秦姻眼睛热热的,瞥见父亲鬓间又多了几根白发。
去了兰城后,她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老父幼妹在家,总是凄凉。
秦父下厨,给女儿煮了碗荠菜馄饨面,还炒了几个菜。
下雨天总想吃些热乎的东西。
一碗馄饨面下来,秦姻松弛下来,才感到是真的回了家。
秦父一直观察着女儿。
他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不安定,孩子在外打拼,突然回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看秦姻调整得差不多了,他轻咳一声:“你这次回来是……”
秦姻轻松道:“相亲啊,你不是说给我找相亲对象了吗?”
秦父不解,又觉得诧异,女儿从来不是多听话的性格,能对相亲这种事乖乖顺从。
秦姻嗤笑一声:“老爸,我逗你呐,我这次回来是带小y去玩的,我在兰城租了新房子,环境挺好的,我一直在家待到十一,等小y放假就带她走。”
秦父心疼:“兰城房价贵,你租那好房子要多少钱啊。”
秦姻咬着筷子,把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
借妹妹来兰城玩是早就有的打算,秦父有严重的飞机恐惧症,腰又不好劲不住长途折腾,妹妹出生以来就没离开过省。
别的小孩都去过什么迪士尼和天安门,妹妹只在视频平台上看到过,转发给她问迪士尼里的白雪公主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姻想着想着就一阵心酸。
她帮秦父收拾完碗筷就在家里四处转。
趁秦父不注意,往枕头底下塞了一把钞票。
她每个月定时定量给的钱足够一老一小点生活,秦姻离得远,总怕他们被钱屈着。
这次既然回了家,索性就多给点。
妹妹长大了,房间的布置一年一换,墙头挂上了爱豆照片,秦姻扫了几眼没记住,干脆拍了下来,回头有演唱会了就带妹妹去看。
她有些累,就歇下了。
这一觉睡得动荡,雨搅着梦也搅着神经,醒来时心口剧烈地跳动。
天地昏黄,窗外柔和寂寥,巨手将一切声音都压了下去,留给她压抑的世界。
她忍着头疼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三十分。
这个时间,秦父去接妹妹放学了。
手机里有一条消息,来自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人。
秦姻愣了片刻,眼神沉下来。
对话框来自季好音。
她只发了简单的两个字。
弟妹?
她脑子里闪过一百个可能,头脑风暴季映阶和季好音的关系。
她想了很久,坚定站位,将截图发给季映阶。
季映阶:“哦。”
……
哦?
秦姻:“你要不解释一下,弟妹是什么意思。”
季宅里。
季映阶最后扫了眼手机,放回怀里。
古香古意的大厅里,仆人都默默地垂首而立。
华升捧在手心里的太子爷就跪在地上,神色自若,季父坐在轮椅上,挺着身子,气急败坏:“你说你想娶谁?”
“一个女人。”
“说具体点!”
“一个喜欢我钱和身子的女人。”
“你也知道她看上的是你的钱和身子!”
季映阶淡淡道:“她还没看上我呢,我猜的。”
仆人都偷笑起来。
这位太子爷说话总是语出惊人,纵看华升上下,只有他敢和老爷子怼个有来有回。
季好音扶着季父的肩膀,怀着看戏的心思,一言不发。
季映阶突然闹这出不是没有原因的。
温若寒孟清的烂摊子,他得收拾了。
丢失的实验数据,还有曾经标本和资料,都不是用钱就能赔回来的。
季映阶在华升是大爷,在学校就是个孙子,教育局突击检查,材料一应不全,他也不愿意劳动手下的学生,自己连熬三个晚上才堪堪补齐。
他正补觉,季老爷子一个电话,把他从家里找到季宅。
来了二话没说就让人跪下,季映阶耐着性子跪了,听季老质问:“昨晚盛小姐约你去听演唱会,你为什么不去?”
季映阶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口中的盛小姐,一个追星的大小姐。
他如实说:“我不追星,没意思。”
“那她约你去吃饭,你为什么也拒绝了?”
季映阶:“因为上次她约我吃饭……约在了酒店的总统套房床上。”
当时他拿着盛小姐给的地址找过去,先找到酒店,以为是酒店自助,结果电梯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达顶层的总统套房。
戴着白手套的酒店管家微笑着为他推开门,盛小姐单手支着脑袋,侧躺在床上盈盈看他。
季映阶强撑着平静地想退出去,被侍者拦住。
他转头,真诚地对盛小姐说:“我觉得孟清跟你更般配。”
盛小姐娇媚一笑:“我不喜欢弟弟。”
……
总被人逼着去恋爱挺没意思的。
像被当作一头猪,成熟后就配种,然后下很多只崽。
季映阶被老爷子数落几句,脾气也上来了,父子俩互怼起来。
季父学历不高,说不过自己高智商还不大要脸的儿子,无奈屈服:“你到底喜欢哪个女人?哪天带家里来见见。”
这回轮到季映阶噎住了。
他垂眼:“她还不喜欢我。”
季父:“真没本事。”